楚桓见身旁一中年男人捂着左腰,布衫破了好几处,并有血迹。
“大叔,您这是被咬了么?”
那人点点头,承认是被疯贼咬了一口。
楚桓忙试试他的脉搏,瞅瞅脸面和脖子,并没有发现明显异样。
“您有眩晕或是很强的饥饿感没?”
那人又摇头否认。“除了伤口疼些,没别的。”
很快,暗处的贼被呛出了洞,众人看得清清楚楚,那玩意被斩断了一条腿,像三足蜘蛛一样在窑洞外爬行。见人群有条缝隙,就侧着身子冲出去,向树上爬。
此贼竟然像猴子般灵敏,瞬时就上了树,只可惜毕竟残疾了,楚桓猜想这贼是被官军重罚了。他以极细微的步子转到树下,紧跟着的是般廷义,两人合力把疯贼逼到了单根细杈上。
楚桓跳起来,海般泥镰刃插到了疯贼腿部。那玩意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又转而像婴儿般的哭喊,它的指甲剜进树皮里,死抓住上方不松,下面几人合力将他下拉,那贼被甩在地上,迅速撑起身子,用裂开两角的凸眼怒视楚桓等人。
楚桓见那双眼的上下都有一团黑斑,棕色眼珠像被竖着拉长了一样,那两爪滴着血,零碎的树皮插进皮里,指甲长而红。
海煌、乐子奇即刻围上去,他们虽然不再年轻,拳脚还利索得很,配合起来也相当默契,几人把疯贼牢牢地按在地上,将它穴道封住,楚桓、丹布华、朱彦把贼的手脚缚紧,扯开碎衣。
“胸口有折川印记,不错,跟闷坡上那贼一样,是奴工!”,般廷义又看了下贼的右臂,没发现嵌圆。
“看来这些疯贼就是寒域奴工,因为某种原因丧失心智,只有般老大那夜捉的贼例外。”海煌道。
“没错,从体态上不好分辨,但那家伙显然没有折川印记,他应该不是奴工。”般廷义回道。
“那么,胳膊上标志嵌圆就是追查的重点,”乐子奇说,“海兄,交给官雁兴的兄弟们,去北川打探一下。”
海煌点点头,道:“依我看来,墨同府是不打算找出真相了,官军根本没留活口,还帮助亢书人送尸体。”
般廷义道:“长老们不愿得罪亢书,不过,相信侠义之士不会放任事实被掩盖。还有,这些奴工显然应该归奂夫,或者磊仪人管理,因为据我所知,猾王现在也不干贩奴的勾当了。”
海煌道:“不错,一年多来,从朐州狐狸那里已经打听不到猾王的消息了。亢书人千方百计想掩盖事实,莫非,韦贸喜沾染了奴隶买卖的勾当?”
乐子奇道:“难说,歆阁整天吆喝解放奴隶?我想,韦贸喜不能逆风行事吧。”
乡民们早就围了上来,看着疯贼龇牙咧嘴,都气愤不已,几个大汉想用锄头敲打贼,被楚桓阻止。为了方便拖运,朱彦拿出迷丸放进寒奴嘴里,那寒奴终于消停了。
“般将军,恐怕土窖里还有一个。”村民们都这样说。
难道躲在里面的寒奴不怕烟熏?楚桓、丹布华在土窖入口观察一下,里面毫无动静。
“师父,我进去看看,这土窖并不深。”楚桓躬着身子钻入,朱彦跟在后面。不一会儿就到了底,窑中还有余烟,楚桓捂着口鼻,将火把前伸。
果然有一贼,不过已经死掉了,趴在窖里一动不动。火光之下发现了棒状兵器,重叉!楚桓兴奋起来,尸体旁的武器一半没入土里,楚桓把它从土里扯出,二人爬了出去。
众人把寒奴拖出来,当然也发现了折川印记。
确定此处没有危险后,众人又围过来把寒奴全身上下看了个遍,除了折川印记外,也没有别的发现。般廷义叫楚桓和丹布华带着被俘获的寒奴回去,剩下的人则继续探查臭气岭等地。
路上,丹布华不住地吐口水,“这贼浑身上下散发着臭味,我受不了了,阿桓啊,我离远一些了啊。”
楚桓不理他,兀自牵着马拉着被束缚的寒奴。
丹布华又问:“哎,你说,这家伙咱们不交给官府,会不会有麻烦啊?三长老可就在附近。”
楚桓道:“怎会能?师父不是让咱们先观察一番,官军要来拿,给他们就是。”
“只怪我们生在丑坡,族人被欺负了,还不能手刃凶手,你看敏成,杀了贼人,反被亢书人伤了,这下,他更加仇恨亢书了。”丹布华瞅瞅天空,叹了口气。
楚桓看看他,没有说话,过会才说道:“放心吧,幕后黑手一定跑不了,许尧丰这样的墨缠豪杰,定会亲自动手解决寒奴,这样的人物,咱们墨缠不缺。亢书人要是欺人太甚,大长老也不会让!”
丹布华哼了声,道:“什么啊,我看长老们没有底气跟亢书对着干,来了几个东屠俊就吓死他们了。”
楚桓道:“不管怎么样,这把重叉我们一定要留下,这东西很有价值。”
“是啊,万一走漏了风声,你说,半路上不会遇到亢书人吧,那样的话我俩小命不保啊。”说道这里,丹布华竟打了个哆嗦。
楚桓盯着肩上深褐色的重叉,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一股邪气,两支叉头并不对称,一长一短,短刃宽,长刃厚,这叉很重,扛在肩上久了,压得筋肉发麻。细细端详,那深褐色仿佛时有时无。
“快上来,咱们抓紧回去,不能被旁人发现!”楚桓吼道。丹布华想了想,只好捂着鼻子挤上马去。
二人尽量避开行人回到住处,那寒奴还是没醒,楚桓用力用脚踢。
那家伙慢慢动了一下,眼还没睁开,就歪着脖子开始低吼,吐出来的还是莫名其妙的话,这些音节跟先前听过的差不多。
“还是那样,看来别指望这贼能恢复清醒了,咱们把它弄进院里。”
官雁兴和他的弟兄们已在院子外等候,他们用麻布捂住寒奴的嘴,扔进马厩里,又把重叉藏在别处。
“小子,路上没被盯上吧?”官雁兴问。
“哦,您放心,没人发现,除了村头的几个百姓,我想他们也看不清什么。”楚桓道。
“我去炭镇时,让那里的弟兄打听嵌圆的事,尚未回信,这体征实在少见!咱们就在这寒奴身上再找找,看还能有什么线索。我就不信,始作俑者还查不到了,有一点蛛丝马迹我也不会放过。”官雁兴道。
他说完,就去折磨寒奴了。
楚桓、丹布华忙去了屋里找敏成,又说了许多安慰的话。
丹布华眉飞色舞地讲了捉贼的经过,敏成听了,撑起身子非要出去看看“战利品”。楚桓知道他气性大,直接扶他去邻屋看那重叉。
丹布华又开始卖弄起他的知识来,“敏成啊,这玩意可不简单,邛州那里的能工巧匠做出来的利器,就是用这邪器,寒奴才有这样的攻击力,你可知道用什么原料制作?贞顶铁!这种铁只有极东之地才有矿石!”
敏成道:“贞顶铁?怕又是你编造的吧?”
楚桓笑道:“嘿,这种铁是有的,他倒没骗你,只不过不能确定重叉是否为此材质。至于极东之地,怕是华子跟红脸佬约会去的地方吧?”
敏成也笑起来,丹布华急忙伸拳来打,楚桓躲开,俩人一来一回地打闹。
楚桓口中的红脸佬,是传说中的凶猛人怪,通体透红光,北川人相传他们跟何谋人是远亲。
“你小子,顽固不化,我二叔去极东之地多少次了,子邛山再往东的土地,连铁矿石都非比寻常!”
楚桓知道丹布华地二叔生意做得很远,他说:“不就是下地吗!还极东之地,乱用什么新词,再说,你二叔不也就在奂夫、磊仪人的地盘上活动,说他敢下地,谁信?”
丹布华道:“二叔是丹布家的骄傲,极东之地照样去!跟下地不一回事,懂吗?”
敏成道:“亢书人配给疯贼贞顶铁器,杀害墨缠人,真是丧心病狂!”他抬脚大力踢那武器。
呯呤一声,重叉发出清脆的响动,楚桓忙倒走几步,扶住重叉,以免砸到敏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