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饶城,已是那夜“天火之变”后第三日,大辛皇帝甘闻厉不顾威严跨坐在龙椅之上,一手揉捻眉心,一手垂在膝旁,手中之物为先前宦官传上奏折,近几日,尽是些各地惨况,原以为贼子图谋甚广,应当不会下些狠手,没成想以火攻城,大城百姓死伤无数。
且不说百姓,就趁乱攻城,都有数处城池被攻下,尤其安平安宁二城,一时间宫中百官无不面带阴霾。
“行了,今日到此,都退了吧。”
大感头疼,只觉需要稳定心神,也不愿在此看着这些百官办白事般的臭脸,甘闻厉不等百官散去,自行离开大殿,回寝宫休息。
安明城一城之胜,对大势所起之效,不过是让大辛皇帝稍感欣慰,随即便被如海般悲讯淹没。
“肖老哥,孟先生此计秒啊,看看那些大小城池,也就十之一二还在苟延残喘,孟先生,贵国那边,下一步棋如何?”
“我文留十五万精兵,联北境歧人十万铁骑,直冲西南,传闻大辛百万兵马,想必也无法几日集结以御我等二十五万大军。”
“妙极!先生不但计谋了得,这调兵遣将也比当朝几个老东西做的漂亮,那咱们静候佳音。”
肖连峰面色铁青,原本只是一丝贪念,不想此次火攻,百姓死伤不说,各城乱了阵脚,让这些所谓江湖义士钻了空子,真将各处大城占了下来,但大辛巨兽浅眠而已,各地驻军无数,估计占得守不得,只是事已至此,再说不干必然不行,只能无奈与几人继续合谋。
流云山庄,探子不断来报,向良人面色一日沉过一日,只是皇命未到,山上私兵无法有所动作。
“向大哥,不必这般忧虑,吾皇圣明,必有其深意。”
“长生,我也知道,但这几日探子所报,皆是恶事,哪有什么喜讯捷报可言?”
“......”
“禀庄主,魏公公到。”
听闻下人禀报,向良人心中喜忧参半,那日胜后,魏公公带着三个小宦官回宫去了,说是亲自传信,此番前来,那便是带着皇帝旨意。
“走,长生,看看魏公公带了什么消息。”
魏公公此番前来,手持圣旨,向良人刚要下拜,一旁小宦官向前搀扶。
“不必了,咱家此番带的是密旨,城主一人接旨便是。”
接过密旨,向良人面色几番变化,最终还是面带愁容,将密旨递给了韦长生。
“若不是此儿也有那物,城主此举怕是犯了忌讳。”
却没人接魏公公的话,冷哼一声,在旁边老神在在立着,下人忙去递茶。
“长生,你怎么看?”
“吾皇同意动兵,但此举也是暗里透着情形并不理想的意味,恐怕向大哥你要辛苦了。”
“这倒是无妨,只是,唉,这些贼子,该死!”
“嗯,你这是说对了,这些贼子该死,咱家带着小徒来助,外头还有些禁军,加上这边这些,凑足五百之数,也同尔等奉旨行事。”
“哦?那快请进,不能在外面等候。”
密旨已到,必然不会继续焦急着,眼下最要紧便是奉旨行事,接到密旨当晚,向良人上山,次日清晨,地面颤动,两万身披盔甲手握利器者排列于安明城外,向良人就在当头。
“怜儿,咱俩也去。”
“别慌,小儿,纳先生与你相熟?”
“回公公,正是,纳伯与我同属二流山庄。”
“哦?那此番你就别随军了,咱家这还有一道旨意。”
不明所以,等到纳伯也来到两万精兵前,魏公公开口:
“当下都不是外人,但也只许你们几个听着,纳先生为戈族王子,现任首领兄长,西北赤原、北漠、无回沙海,百族势力盘根错节,希望纳先生能回到族中,为饶土生灵大义出些力,牵制百族蠢动。”
“若是为了谁家取利,草民定不会答应,不过若是为了大义,草民愿意出力,只是魏公公,草民有一事不明,即便我族牵制北漠诸族,其余势力又该如何御之?”
同魏公公前来还有另一禁军统领,来助牛春申,见皇帝口中“一步重棋”发问,便向前回话。
“回纳先生,此番大乱,吾皇早与扶风皇帝谋定,南方诸国愿意称臣,只需抵御东境文留、青山等国,北境歧人,西境百族,先生若是稳定北漠,沙海诸族平日不漏风声,想必此次即便有所动作,声势也不会大到哪去,加上赤原本就小战频发,原本驻军足够,其余大辛兵马便可向东、北进发。”
“若是如此,草民便知晓了。”
听到无需再做其他,纳伯自然同意,本来戈族为北漠大族,势力并非同他所言是什么异域小族,相反,在其看来,自己族人稳定北漠,本就已成定势,并没太大麻烦,只是不知为何要长生跟着,想必是不放心自己这个异族。
“小年子,此番你来同先生归乡,给咱家伺候着点,一路要是怠慢了,回来咱家要你的脑袋。”
“是,小的明白。”
纳伯暗道果然如此,便没再多问。
两万精兵整装待发,细观各个武道修为竟不比禁军低上多少,带队并非向良人,而是禁军两位统领,牛春申及新来那位,魏公公则是同向良人一行,所谓兵对兵将对将,武者必然同敌方武者对垒,况且多处战败,如那徐士卿等人,必定是讨伐中一大困难。
“怜儿,你同长生去,我让娘去辛饶避险,几个女眷陪着,你不必担心。”
“可是哥,你能答应怜儿不要犯险吗?”
“你也是个大姑娘,难道不知道此时凶险?但是哥给你保证,你从那边回来,哥好好儿站在你面前。”
“好,那哥,一定保重!”
说着话,向以怜同纳伯长生离去,肩头颤抖,再不转身,韦长生偷偷望去,已然是梨花带雨,不知该如何,却见旁边低眉顺眼跟着的年公公掏出一块洁白手帕,递给向以怜,也不多说,递过之后便收回手,还是那副奴婢模样。
“哎,怜儿也要保重,公公,咱们走?”
“走呗,那还等什么?咱家倒是要看看,这几只小猫小狗还能蹦跶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