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爆炸摧毁的不仅仅是城墙,还有知世郎全军的士气。
翟让率领瓦岗军一路势如破竹,从外面一层层杀入营寨中心,基本没遇到过任何像样的抵抗。
战场上充斥着惨嚎与求饶声,敌人们或是溃逃,或是变成脚下的一片片尸体。
仅不到一柱香的功夫,红衣军就被杀的尸山血海,三万人马瓦解掉了近七成。
随着瓦岗军的一步步突进,他们已能够看到知世郎的本营。相信不用多久,一众兄弟,一众当家的血海深仇就可以得报了。
但令翟让意外的是,红衣军在这最后一道防线前,竟又突然变得团结了起来。
他们以血肉之躯连成一排排红色人墙,不论是伤是死,竟都不再后退半步。俩军相交之处断肢横飞,兵刃的碰撞声杂乱而刺耳。
本该摧枯拉朽的战斗,一时间又变成了相持不下。且红衣军的人数和兵器都占据优势,等时间一长,局面很可能会再发生逆转。
正在这时,翟让看到了令他心潮澎湃的一幕,
红衣军尽头的一座山坡上,坐着一名红色长袍,羽扇纶巾的飘然之人。
他神色淡然,目光深邃,手中羽扇不断变化着动作,像是在给红衣军下达指令,而红衣军也围成圆圈将他牢牢保护在中间。
很显然,他就是敌军的统领——知世郎。
翟让兴奋的血液都在沸腾,他高举大刀,用尽全力朝着远处的目标猛冲而去。感受到大当家的气势,瓦岗军也精神振奋紧随其后,瞬间将红色围墙撕开一道口子。
红衣军完全承受不住那瞬间暴涨的冲击力,一时间阵形大乱,纷纷向后溃退。
眼看离目标越来越近,翟让甚至等不及亲自上前,而是直接将大刀朝知世郎扔了过去。
铛的一声响,大刀在离知世郎五步远的时候,被一支箭射了下来。
紧接着,连续几根箭矢“咻咻”从天而降,瓦岗军瞬间被射杀十几人。
遭此突变,翟让赶紧勒马,一满脸警惕地看着上方,想要找寻到暗处的弓箭手。他对自己的力气十分清楚,能一箭将他全力抛出去的大刀射落,这已远远不是一名普通弓箭手能做到的事情。
刚刚射下来的箭矢明明只有六根,却杀了十几名瓦岗兄弟。究竟是何等高超的箭术,才能达到如此杀伤力?
瓦岗军看老大停在原地,遂也纷纷不再冲杀。
但箭矢却丝毫不留情面,仍一根接一根,在瓦岗军中留下了一具又一具尸体。
“快退!”直到一根箭矢贯穿翟让的右肩,他这才意识到,知世郎之所以敢坐在那么显眼的位置,是因为暗处有一名神箭手在保护着。
箭矢射杀的人虽然不多,但起到的威慑力却是十足的。经这一番打击,瓦岗再没有人敢冲在最前面了。
“既然来了,不如就陪老子好好玩玩!”一团火焰驾着马从远处驶来,瞬间跨越百米距离,飞跃到翟让的身后。
火焰双刀凌空劈下,翟让猝不及防,没了兵器的他,只能凭双手去接双刀。
好在对这副双刀和双刀的主人都十分熟悉,翟让才能在劣势下化险为夷。
“你们瓦岗军可真是不一般啊,竟然每次都能给老子带来惊喜。说吧,那场大火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孟让的脸庞在火焰下显现出来。
翟让没做回答,接过手下递来的新刀直接斩向对方。两兵相碰,巨大的撞击力将马匹震得连退数步。
两人正要再交手,又一根箭矢突发而至,将翟让的兵器再一次被射落。
众人大惊失色,他们显然还处于神箭手的打击范围。且那一箭明明可以对翟让造成更大的伤害,却只是射掉了他的兵器,这无疑说明,神箭手是有意要戏耍他们。
赤手空拳的翟让立即处于下风,胸口被火焰刀割开一条鲜红口子。
“老子就直说了吧,你们是不可能赢知世郎的。因为……知世郎根本就不是凡人!”
孟让一刀接一刀,丝毫不给翟让喘息的机会。两人在马背上的激烈战斗,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牢牢吸引,甚至都忘了自己身处战场。
既要留心冷箭,又要防备火焰双刀,翟让分身乏术,不一会儿身上就已布满伤痕。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显露出任何要败亡的迹象,在火焰双刀又一次扎向胸膛的时候,他竟还能奋起反击,两手将双刀紧紧扣住。
巨大力道箍的孟让手腕剧痛,他正想着该如何脱身,翟让的头颅却已狠狠撞了过来。
随着一声痛苦的惨叫,满头鲜血的孟让被撞飞马下。火焰双刀洒落在地,很快黯淡无关。
“天底下没有不可战胜的敌人!”
翟让居高临下俯视着眼前的战败者,虽然他也满头是血,但那气势却更显凌厉。
瓦岗军沸腾了起来,震天动地的欢呼声响遍整片旷野,将红衣军压制的不敢直视。原本被神箭手和孟让挫败的士气,又在极短时间里恢复了过来,且更胜之前。
可就在气氛达到最热时,四根羽箭再次从天而降,所有箭矢都指向同一个目标——翟让。
虽早在心中做好了提防,可那箭矢仍旧快的超出了想象。
头,颈,胸,腹,四箭无一不是指向要害,且在发现它时,就已完全没有了躲避的可能。
翟让昂首挺胸,目光如炬,已打算用最巍峨的姿态来迎接死神的到来。千钧一发之际,四道疾风飞掠耳旁,将身前的四根箭矢纷纷吹落。
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是同样的四根箭矢,将神箭手的攻击给化解了。
性命虽得保住,但翟让却已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神箭手的厉害,众人是看在眼里的。可没想到竟还有人能将他(她)的箭给全部射落下来。
翟让举目四望,终于在大军的最后头,看到了那个漆黑的身影。
他锦衣玉袍,束发带冠,形象与一众土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他骑着马朝这边行进,瓦岗军纷纷退到两旁,让出一条大道来。
“久闻瓦岗大当家英雄豪气,今日得窥战场风姿,真是令在下大开眼界。”黑衣公子向翟让优雅地行了个礼。
翟让哈哈一笑,“连命都无法自保的人,哪担的起什么英雄之称。敢问公子姓名?”
“绛州,王伯当!”
“现两方交战,恕翟让不便多待。等此战结束,再来好好报答王公子的救命之恩。”
说完就要杀入敌阵,却被王伯当给拦了下来,“暗处有劲敌,不可贸然冲阵。”
不等翟让发问,他已拈弓搭箭,朝着远处空白的山谷射去。咻的一声,箭矢飞向高空,呈抛物线落在一块巨石后面。
众人只看到一红色身影立即跃开,像影子一般快速躲入下一块巨石。
“那……那就是暗中偷袭我们的弓箭手?”翟让愣在原地,令全军胆寒恐惧的射箭手,竟是那样一副娇小的身板。
“没猜错的话,她就是有着‘弓腰姬’之名的渤海孙宣雅。”
翟让:“弓腰姬……的确略有耳闻。”
“可不要小看此人,她虽然只是一名女子,但曾师从于大名鼎鼎的‘神弓八俊’,在箭术造诣上有着普通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这种人物,的确令人头疼。”翟让虽这么说,行动上却没有丝毫迟缓,“但若因她一人而止步不前,也实在太对不起那么多倒下去的兄弟了,所以……继续一决高下吧知世郎!”
随着一声大吼,瓦岗军齐头并进,黑压压一片再次朝着红衣军围了过来。
两方撞击在一起,刀砍枪刺,鲜血与残肢又抛洒于众人的头顶,当平静被打破时,一切又呈现出不死不休的局势,
可这一次的结果,却将出乎每一个人的意料。因为徐世勣来到了他们面前。
不久前的黑火药一事,使徐世勣在瓦岗军的威望达到了顶峰,甚至已超过了翟让。
他的出现,无疑是给众人打上一剂强心剂,此时无论他发布什么样的命令,瓦岗军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
可令人始料不及的是,一切根本没有如想象般发展,徐世勣一连下了十多道命令,且前后全部一致——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