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大雨纷飞的日子,灰蒙蒙的乌云笼住了整个紫禁城的上空……
放眼看去,天接水,水连天,茫茫一片……
陈圆圆站在坤宁宫偏殿的门前,轻抬皓腕,如葱般玉指在雨中一捞,看着雨水至指逢间流走,一抹淡薄如雾的微笑在她唇角绽放,凄美绝伦。眸中却突然浮上了一层盈然水光……心里空茫难受,这条路是不是走对了,为什么觉察不到丝毫的宁定……
芙婉至殿内出来,见她神色不对,只轻声提醒:“姑娘,香汤已预备好……”
陈圆圆一笑转身,随芙婉进到殿内,褪了衣衫,浸到兰汤里。为了防止水凉,不停地有宫女往里加着热水,氤氲水雾弥漫一室,兰汤馥郁尤是怡神……
约莫两刻钟后,芙婉将她扶出,给她裹上厚厚的袍子,帮她擦干头发,用玉簪松松挽起。
梳妆台上一溜儿摆着十几个纯银龙凤戏珠纹嵌宝盒子,里面盛着各样的胭脂花粉。
她打开其中一只,挑了些在掌心揉开,一股玉簪花香瞬间飘散开来,刚欲往脸上搽,却听芙婉说道:“姑娘好像跟奴婢提过,这个时节用胭脂油要比用玉簪粉好一些,姑娘不记得了吗?”
她怔了怔,随即破颜一笑,自语道:“怎么进到这里倒把什么事都给忘了……”
“没事的,姑娘忘了什么就问奴婢好了,姑娘讲过的话,奴婢总不会忘。”芙婉微笑着打开了一盒胭脂油,细细地给她搽了。
这胭脂油色美气香,滑柔无比,在春冬两季使用最是润肤养颜,令肌肤娇嫩如玉石一般莹亮光洁。
搽好胭脂油,她取了一管螺子黛用心地描绘着两抹柳叶峨眉,然后在唇上揉了一层淡淡的口脂。
如此镜中人已是眉目婉转如盈盈流波,双颊红晕似晓霞轻散,姿态慵懒诱人心醉,顾盼嫣然容光照人,不可逼视。
芙婉手执玉梳在她身后将她的如漆乌发,高髻挽起。插上珠钗华胜。接着伺候她换了一袭杨妃色的锦衣,下面是同色的撒花罗裙,披上滚着紫貂毛的轻裘。
刚打扮妥当,就见坤宁宫的总管太监走了进来,笑呤呤地弯身道:“姑娘,时候不早了,奴才这就领你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那便有劳公公了。”陈圆圆淡淡一笑,在芙婉的搀扶下,随那总管太监朝外走去。
进了主殿后,她见到了端坐在正中的周皇后。穿着明彩华章的鳯袍,带着饰有九龙四凤的凤冠,容貌端庄祥和,极是雍容内敛。
“陈圆圆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她姿态优雅的盈盈叩拜,珠钗上垂下的芙蓉宝珠串轻撞出细碎清冽的声音。
在她身后的芙婉也跟着恭敬的跪下,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都平身吧。”周皇后望着千娇百媚的陈圆圆,点头道:“果然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儿,多大了?”
“圆圆今年虚度一十七岁。”她答道。
“嗯……”周皇后沉吟半晌,眼中充盈着忧郁之色,以一种严厉,不容抗拒的口吻说道:“近年来国家内忧外患不断,国事靡艰,皇上日夜操劳,寝食不定,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过去还有个田贵妃可伴在皇上身边。为君排忧解闷,如今田贵妃香消玉殒……皇上便更加的憔悴了,田国丈让你进宫,也是希望你代替已故贵妃,尽心侍奉皇上。不过,本宫提醒你,你年纪尚轻,又初入宫闱,万事都须谨慎得体,宫闱不比青楼,你侍奉的也不是王公贵戚,而是身系万民的九五至尊,所以绝不可耽于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