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梦鸽踩着月光走来,粉雕玉琢的精致脸庞上,挂着谨慎的笑意,悄悄在旁边打量许久后才靠近铁笼,她藏着掖着的双手献宝的将一个大馒头捧出来。
“四姐姐,梦鸽拿了馒头来给你吃。”软软糯糯的声音还有一丝得意。
卿云歌望着那个馒头,眼里的警戒渐渐退去。
卿梦鸽,卿天麟的第七女,大概是名字相似的原因,卿梦鸽对卿云歌的喜爱远远超过其他长得漂亮的姐姐,但卿梦鸽的母亲怕孩子受连累,不太敢让卿梦鸽与卿云歌在一起,所以两人并不太见面。
“家主应该下过命令,不准给我送吃送喝吧?”卿云歌靠在铁笼上,仰头望着今夜的月色,清清冷冷,月白如霜。
“可是,四姐姐会饿。”卿梦鸽天真无邪的面容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清澈澄明双眸望着卿云歌那半张完好无损的美丽脸庞,眼中带笑,说的那样理所当然。
“你不怕被罚?”卿云歌认真端详卿梦鸽脸上神情。
卿梦鸽认认真真的苦想一阵,摇了摇头,眼中分明带着惧意,却极力隐藏着自己的害怕,“梦鸽不怕。”
不怕她也只能看,不能吃。
“馒头留下,你快回去吧,晚了云姨娘该担心了。”
“四姐姐吃了梦鸽再回去。”说着卿梦鸽伸手将馒头递进铁笼。
“退回去!”见状,卿云歌大声呵斥。
在虚镜内安寝的沧凛,听到卿云歌的声音,一个骨碌起身,一时忘记自己在虚镜中保持人形,一个骨碌从王座上摔下来,顾不得疼痛,出了虚镜在铁笼外现身。
“怎么了,怎么了?”沧凛惊魂未定的喊道。
卿云歌默然,黑眸深邃的望着卿梦鸽伸进铁笼的手,馒头因她突然的呵斥,卿梦鸽手一抖掉落在地却无人理会。
沧凛冷静下来,眼神亦是发现异常之处。
而卿梦鸽双眸睁得大大的,好奇的看着会说话的沧凛,“四姐姐,梦鸽是不是在做梦?”
卿云歌嘴角几不可见的抽动,哭笑不得。
在做梦的人可能是她。
在沧凛确定铁笼被下了禁制后,她不死心的试过几次,好似碰到结界一样,始终无法跃过铁笼的范围,卿梦鸽这无心之举,将禁制视为无物。
卿云歌捡起馒头,将脏掉的地方弄干净,分了一半给沧凛,两人苦兮兮的啃着冷硬的馒头,吃完后才寻了个理由将卿梦鸽打发回去。
“怎么回事?”卿云歌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只打了个牙祭,越吃越饿。
“你再试试。”沧凛用法术试了试禁制依旧在,便让卿云歌也试试。
卿云歌眼眸一凛,咽咽口水,心有余悸的伸手触碰铁笼上的禁制,越是接近她手指好似已然有了认知,瑟缩一下。
卿云歌长舒一口气,一咬牙一跺脚,狠心一碰,禁制上如有电流,她手指刚碰到禁制,触电般的痛感从指尖蔓延,随即将她的手弹开。
“这次感觉禁制的惩罚尤为痛,是我的错觉?”卿云歌甩着,一脸苦色的说道。
“不是,我也发觉禁制的力量加强了。”沧凛绕着铁笼转了一圈,肯定卿云歌的疑惑,他方才也以为是错觉,经卿云歌一试他大抵明白是怎回事了,“卿梦鸽大概是雷灵体,所以禁制伤不了她,而禁制吸取了她雷灵体潜在的雷电,使得禁制力量加强。”
“不可能。”卿云歌停下甩手的动作,揉着发痛的手指,不假思索的否定,“如果梦鸽是雷灵体,杨心娴绝不可能让一个威胁到她女儿的人存活。”
“这样吧,明日她若再过来,你将她留下,我进她虚镜探探。”沧凛觉得卿云歌说得不无道理,便如此提议。
卿云歌想想,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
每个人出生便有虚镜,有人虚镜未开拓,有人虚镜内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像卿家这样的斗气世家,孩子门出生便由家族长辈以灵力开拓虚镜,以便日后练斗气时储存灵气只用。
沧凛不便现身时,便是待在她的虚镜中休息、修炼。
翌日夜晚,夜深人静之时,卿梦鸽又悄悄溜进凤仪楼给卿云歌送吃的,这次不忘给沧凛那只狐狸也给带了一份,虽说不顶饱,但好过没有。
卿云歌就着卿梦鸽带来的井水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如黑珍珠般的眼珠子转了一圈,说道:“梦鸽,你可有练斗气?”
卿梦鸽摇摇头,显然很想练斗气,但一脸委屈,“夫人说我不适合练斗气。”
“为何?”
“梦鸽在试炼石前没有测出灵能。”
没有测出灵能,却将尊者所设的禁制视为无物?
果然,她还是需要让沧凛探探卿梦鸽的情况!
“姐姐教你聚灵之术,你想不想学?”卿云歌抛出具有吸引力的条件。
闻言,卿梦鸽呆愣片刻,随即飞快点头,脸上扬起灿烂的笑脸,自顾自的学着卿云歌盘腿的坐姿,席地而坐。
夜色下,卿云歌晶亮的眼眸闪烁着温暖的光,卿梦鸽这毫不怀疑的举动,似乎心底没有卿云歌是废材的认知,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姐姐能教她本事,不是废材。
卿云歌胸腔充斥着暖暖的热流,软化了她冷硬的内心。
“跟着我动作做。”卿云歌如行云流水般的使出一连串的动作,伴随着她流畅的动作,淡红色光芒在指尖绽放,随着动作如在身前挽出了一朵花。
卿梦鸽双眸紧紧盯着卿云歌的双手,手也跟着动起来,动作笨手笨脚的,一下两下,就把之后的给忘记了,停顿了下来。
见状,卿云歌将手一拂收掉功法,指尖红光淡成残影,随即在她身前。
“四姐姐,我是不是很笨?”卿梦鸽见卿云歌收了手势,放下手局促的揪着自己的裙摆,声若细蚊。
“是我太快了,这次慢慢来,你别想太多,容易练岔。”
卿梦鸽点点头,眼中光芒重燃,跟着卿云歌一起做,尽管磕磕碰碰,但勉强能够记完整一整套手法。
“这次连贯起来,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感受天地间的自然之灵。”
卿云歌的话如在迷惑卿梦鸽般,卿梦鸽渐渐闭上双眼,保持着打坐的姿势。
卿云歌悄悄睁开一只眼睛,见已经迷惑了卿梦鸽,方才睁开双眼。
这是沧凛教她的初级迷魂术,就怕卿梦鸽小孩心性不听话睁开眼,到时候发觉不对劲对卿梦鸽与沧凛都不好。
“赶快办事,要是云姨娘寻来可不妙。”卿云歌催促着吃了馒头后还意味犹尽的沧凛。
绿光闪过,沧凛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只见卿梦鸽丹田处闪过一道微光,随即隐没,一切恢复平静。
卿云歌仰头望着今夜明亮的月色,今夜七月十四,天空明月似银盘悬挂在空中,深夜的虫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此起彼伏,仿佛阑珊寺里的水琴窟,奏出自然之歌,声声悦耳。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沧凛的在一团绿光中现身,白狐落在地面,片刻后才睁开好看的眼睛。
“这么快?”卿云歌话落沧凛并未做声,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她,她扯扯嘴角,话语再三停顿的反问,“你,不会告诉我,没办成吧?”
“她体内虚镜被封住了。”沧凛狐爪在卿梦鸽眉心一点,绿光闪过,稍纵即逝。
“这么一来,杨心娴不知道梦鸽的雷灵体倒是解释得通了,可云姨娘只是个普通人,不可能有这个能力封住梦鸽的虚镜。”卿云歌在脑海中仔细寻找有关云姨娘的信息,少的可怜,她素来深居浅出,不沾染是非,往来不深。
若是理由卿云歌倒是想得到,以免卿梦鸽被毁掉,卿府内部残忍得很,杨心娴雷霆手段下,卿天麟不少儿子死在她手里,梦鸽有天生雷灵体天赋自然比她两个女儿要好,不除掉心头之患,杨心娴如何能高枕无忧?
“云歌,你要有所准备。”沧凛突然严肃的提醒。
“怎么了?”卿云歌望着沧凛严肃起来颜色更浓的双眸,眸子里的认真难以忽视,有种沉淀许久的陈年老窖之感,“你发现了什么?”
小狐狸摇晃狐头,惭愧的说道:“对不起,如果我能早点结开封印,就能破掉封住她虚镜的力量,探查清楚。”
“没事啊。”难得沧凛有此认知,卿云歌倒是不习惯他这种情况了,“你说的封印是指什么?”
“无极大陆与妖域间千百年来互不干涉,我擅自离开妖域来到无极大陆,穿越结界时妖力被封印了大半,这才无法长久维持人形。”
卿云歌点点头,没在说话,闭眼打坐。
沧凛这话也算是给她提醒了,危险十分他未必能保护她,修炼五行真火对她至关重要。
“往后你继续教她,我试试看能否从她灵气的走势看出端倪。”
良久的沉默后,沧凛突然出声。
“嗯。”卿云歌淡淡应道。
沧凛趴在铁笼外,守着两个打坐之人。
……
卿天麟凌晨才从外面回府,在丫鬟的伺候下简单用了些夜宵,在池子里沐浴后便回屋休息了。
杨心娴穿着一身内衫,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坐在烛火下看有关驭兽的书。
门外响起脚步声,杨心娴立刻放下书,开门相迎。
“天麟,回来了,皇上留你到这么晚,可是说了些什么?”见到风尘仆仆归来的夫君,杨心娴忧心的问道。
“还不是那个废物的事。”卿天麟不耐的回答,站在床前让杨心娴帮他宽衣解带。
杨心娴知晓卿天麟的心烦,不再多问,一双素手温柔的帮卿天麟脱掉外衫,烛光下风韵犹存的女子低头一抹温柔,别具风情,让卿天麟不禁握住娇妻的手如获至宝般轻抚一把。
两人合衣躺在床上,杨心娴依偎在卿天麟怀中,素手搭在卿天麟的胸膛上为他顺气,温柔的声音响起。
“你何必为了那个没用的东西心烦呢?你想要他死不过一句话的事,只不过碍于老族长的面子,你动了她怕是会保不住家主之位,可想要她死办法多的事,你不必烦心。”
“你有何好法子?”卿天麟拥住杨心娴的身躯。
“我今日听丫鬟说,梦鸽给她送吃的。”杨心娴话锋一转,提起另一件事。
“你要在食物里下毒?”
“这件事交给我就好。”杨心娴泛着柔情的眸子满是恶毒与狠心,嘴角亦是浮现出阴狠的笑意。
“那好,你可要将此事办好,不要给人把柄。”闻言,卿天麟不再多管拥着娇妻渐渐进入梦乡。
直待卿天麟睡着杨心娴才离开她他的怀抱,对卿天麟的提醒不以为意。
把柄自然不会留下,即使有把柄也怪不到她身上。
隔天,杨心娴早早将卿蓁叫到家主居住的栖梧院。
卿蓁一心想讨好杨心娴在卿府搏个地位,不至于处处因庶出而受欺负,还不容易这个家嫡系只剩下卿云歌那个废物在,她更是得趁着这个机会出头,搏个好前程。
两人一起用了早膳,杨心娴留下卿蓁陪她聊天打发时间。
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丫鬟,掀开流苏帘子,走进雅然的偏厅。
“夫人,厨房刚才派人来说,最近两日七小姐偷偷从厨房拿了馒头,似乎是给四小姐送去了,厨房的管事问是否要阻止七小姐?”丫鬟将昨日禀报过的事情,在卿蓁在的时候特意进来禀报一次,好似昨日未禀报过一般。
“梦鸽怎么那么不懂事,云姨娘也不知道管着些。”卿蓁听过之后出声指责卿梦鸽的不是,讨好杨心娴。
“云歌受罚是家主的意思,可这小辈之事,我这个做长辈的不好管。”杨心娴无奈的叹息一声,揉揉疲惫的眉眼,故作为难。
见状,卿蓁识趣的主动请缨,“夫人,不如让蓁儿来替您分忧吧,梦鸽不懂事,我这个做姐姐的管教她也是应该的。”
“这、可以吗?”杨心娴皱着眉,模样纠结。
“蓁儿一定会让夫人满意。”卿蓁起身,朝杨心娴做了保证。
卿蓁是个玲珑心的人,卿府谁都知道家主与家主夫人想让卿云歌死,卿蓁怎会不明白杨心娴的目的,而她也想让卿云歌死。
凭什么卿云歌一个废物,丑女可以当太子妃,而她样样比卿云歌出色却什么都不到,她恨卿云歌拥有那些不配拥有的东西,太子妃的身份也好,卿云歌这个名字也好,卿云歌都不配!
恨意溢出眼眸,暴露在人前。
“那就交给你好了,你们姐妹间也好说些话。”
一连五日,卿梦鸽夜夜趁着云姨娘安寝后,偷跑到凤仪楼给卿云歌送吃送喝,卿云歌夜夜教卿云歌聚灵之术,一起修炼。
沧凛观察数日,结果甚微。
卿梦鸽虚镜被封,丹田可用,学聚灵之术时,她灵气游走却与常人相反。
寻常人的灵气入体,由上至下顺着筋脉运行周天,归于丹田。
卿梦鸽的灵气却是由下往上,先聚后散,灵气逆流,灵气逆流筋脉会受损,且逆流到顶岂不是会到天灵盖上,一涌而上可是会毁掉天灵盖,导致丧命。
然而卿梦鸽灵气逆流却未觉身体不适,卿云歌也不知是否该出手帮卿梦鸽引导灵气顺流,汇聚于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