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君之争的圣旨颁布一月有余，国都镇玄城的气氛虽然紧张了几分，但明面上依旧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官车频繁了许多。
就楼上、茶馆里，看戏的人交谈的兴致也渐渐地变淡，主要是一个月过去了，乾帝到现在还没有颁布如何竞争。
这让早早结盟的人每天都有种猜谜的感觉，而且还是越猜越害怕的那种。
一天早朝，按例走完流程，就在众臣准备默默退朝回家吃早点的时候，乾帝起身到一半的人突然又坐了下去。
上前走了一步，准备宣布退朝的宋公公，默默地退了回来。心中大呼幸运，庆幸自己余光瞥到乾帝坐下的动作。
所有人尽皆一愣，很快调整过来，躬身等待。
乾帝看了一眼宋公公，吓得宋公公直冒冷汗。所幸乾帝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在多管，直接对着底下大臣说道：“诸位爱卿，想必你们近日来都在为如何争夺储君之位而烦恼吧？”
“臣等不敢！”底下一众大臣整整齐齐地跪地高呼，这要是迟疑一步，指不定就没了日后了。
“行了行了，都起来吧，朕也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我既然宣布了，就不会怪你们。现在便是储君之位的第一次争夺大比。”
所有人一听大比，都是竖起了耳朵，不管站没站队，先了解清楚，总不会是坏事。
“半年之后，便是朕的寿辰。朕要广邀四海，普天同庆。届时会举行一场比武大会，所有四十以下之人都可参加，你们的排名便是储君之争的一次考核。”
乾帝说着看了一遍底下的九子，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们好好准备。
“是，父皇。”九人躬身应下，其余大臣都如一根木头，装聋作哑。这件事情不好有反应。
乾帝牛头看向宋公公，宋公公时刻注意着乾帝的动向，见乾帝看来，立刻意识到乾帝已经宣布完毕，没了事情，这才上前一步，宣布道：“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帝在高呼万岁声中离开，宋公公紧随其后。殿内大臣们估摸着时间，同时起身，风风火火出了宫。
丞相府，章知清坐在高位上，井然有序地吃着糕点，间歇饮一口茶。
底下坐着几位同朝好友，身旁的小桌上一样摆放着糕点茶水，不过几人都没有食欲，面带急色地看着悠闲的章知清。
“哎哟，我的老丞相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这么安心地吃着，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夸你稳如泰山呢。”章知清右手下方，户部尚书俞越华面带急色地说道。
户部尚书俞越华与章知清是同乡，也是同窗，两人私交甚好。同朝为官数十载，俞越华一直跟在章知清后面，章知清也一直带着俞越华，两人可谓是患难与共的知己。
若是以往，俞越华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急躁。但现在是储君之争，步步凶险，行错一步就有可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越华不必着急，陛下不是说了要半年之后嘛，这半年时间，可是有的是变化的哟，晚几个月也是不急滴。”章知清咽下嘴中食，不急不缓地说道。
“我的丞相大人呐。”俞越华拖着长音喊道，最后一声叹息，“嗨！看来我还是没有知清你看得透彻，也罢，反正也是跟着你，既然知清觉得不需要急，那便不急好了。”
章知清拿着拿起茶杯，用杯盖撇了撇漂浮着的茶叶，点点头，说道：“越华，快喝茶吧，不然着茶水可要凉了。”说完，章知清吹了吹茶水，抿了一口。
俞越华仔细想了想，像是想通了，也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其他堂下的几位官员，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并不是一直与章知清、俞越华一路，只是眼下大事临近。丞相章知清平日里素有多智的称呼，便厚着脸面前来拜访。
现在身为章知清至交好友的俞越华询问章知清，章知清都应答了，几人也知道自己再怎么问也不会得出一个想要的结果，内心叹了口气，只好端起茶杯，闷头喝起茶来。
心里有事，喝茶也不舒坦，除了俞越华外，堂内的几位大臣没过一会儿，便纷纷起身告辞。有一人离去，其他人也是借着由头告辞离开。章知清也只是嘴上挽留几句，见几人纷纷婉拒，便派管家送其离开。
等到人走得只剩下章知清和俞越华两人了，章知清这才摆正颜色地说道：“越华啊，我看这次的事情不简单呐。”
俞越华起初就是在与在章知清配合，现在见章知清亲自提起，这也认真起来，“知清难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道消息？”
“哪有什么小道消息，不过是以我多年的了解罢了。”章知清说着双手抱拳对着天上就是一拱手。俞越华便知道章知清说的便是当今乾帝陛下。
“愿闻其详。”俞越华催促道。
“诶！这次，所图甚大啊。就目前所知，你、我、以及其他人，都将面临着清洗的危险，干净的，最后自然无恙，不干净的，就看最后是被挖掉脏的，还是整个都被弃了。就这，还只是初步推测呢。”章知清叹了口气，感慨时事艰难。
若是储君之争在暗处争斗，那么大家动静就会小很多，直到最后都还有挽回的余地，但是现在是摆在明面上的争斗，这就让人难受了。一旦下注，便是摆在众人眼下，想要移动分毫都得小心谨慎才行。
“这还只是初步推测？”俞越华压低声音惊呼道，“那往后莫非还有更大的？”俞越华说完盯着章知清，希望章知清给自己一个否定的回答。他年事已高，已经经不起这么大的阵仗了。
章知清闻言无奈地点点头，谁不想安安稳稳地过余生？自己都坐到了丞相的位置上，在高还能高到哪里去？对于帝位，章知清想都没有想过，虽然说治国不在修为，但是修为低的人，却是连治国的机会都没有。
天境便是乱世称王，盛世称帝的最基本要求。只有天境，才能自保。
“那我们有该当如何选择？”俞越华细细思索，却是没有一丝头绪。九王之中没有一个敢说自己是最有赢面的人，就是因为九王都旗鼓相当，所以众大臣都不敢随意下注，也就是那些与九王之人有关系的人，才没得选择，早早地就选好了队伍。
“我于前些日子，细细思量，最后想到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可能。”
“什么可能？”俞越华对于好友章知清时不时的断句，很是头疼。性子急的俞越华与喜欢说一半藏一半的章知清交流时，总会升起一种想要揍章知清一顿的想法。
“安武王！”
“什么？”
章知清说得掷地有声，俞越华惊得弹身而起。
“这怎么可能？陛下不是发下圣谕，储君之争只能由非封王的皇孙竞争。安武王可是已经封王了啊！”俞越华边说，脑子边快速地思考，刚反驳完，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莫非，你是指齐王？”
章知清摇摇头，“不，我说的就是安武王！你听我慢慢道来。”
俞越华赶忙喝了口茶，探出身子作倾听状。
“为何陛下会突然宣布储君之争？为何在宣布储君之前，先立安武王？安武王是谁？安武王是何时回来的？这些问题你细细思索，变得觉得这一切好似全部围绕着安武王在运转。那么，哪里最安全？就是着安武王！”
章知清最后说道安武王，直接用手指狠狠地点了点桌面，像是在坚定自己的推测。
俞越华顺着章知清提出的几个问题，深深地思考，最后越思考发现章知清说得越有道理。
“嘶！”俞越华倒抽一口凉气，“经你这么一说，知清，我感觉这水深不见底，深不见底啊！”
“越华，现在你知道了吧。”章知清越说越有把握，“你且看着，过些月，如果陛下委安武王以重任，那便说明我的推测是完全正确的。”
“那如果陛下不委以重任呢？”俞越华进一步问道。
“那~，我们就要另谋生路了。”章知清双手一拍一摊，表示自己那时也无能为力。
“……”这么多年以来，俞越华第一次觉得老友章知清也有不靠谱的一面，嗯，怎么说呢，调皮。
“也只能这样了。”俞越华站起身准备告辞回府，临走时又想到一件事，便问道。“我们难道不需要先去安武王处，露一露脸？”
“怎么去露脸？安武王府邸尚未建成，现在安武王就住在齐王府，我们去见安武王就是进齐王府，外人谁会认为我们是去见安武王的？哪怕之后安武王府建成了，我们站队安武王，那时谁会相信我们真的是安武王的人，所有人肯定会认为我们是齐王的人，是齐王的安排。
别到时候，人没摘出去，还要摔一身泥。”
“诶~，我还是回府睡大觉去喽。”俞越华笑着说道，转身出了门。
堂内只剩下章知清一人，章知清喝着茶，陷入了深思。
虽说皇帝心意不可揣摩，但若是说起来，章知清自认对于乾帝的心思，还是有七八分的把握，但是唯独这一次，却是在那二三分之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