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漫长的梦,梦里周墨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自己的意识像个孤独的柳絮,在无边的纯粹的黑暗中飘荡,明明黑暗深邃的可怕,但是他却无悲无喜,自己是死了吧,不同于第一次有这个念头,这次他丝毫感觉不到恐惧,然而不知道飘荡了多久,意识逐渐加重,沾染露水一般往下沉去。
突然间,一缕歌声不知从何传来,歌声是哼唱,有调无词,却优美动听,她托起下沉中的灵魂,撕裂无边的黑暗。
混沌开始分离,暗沉的光布满整个空间,入目的一片黝黑的平原,平原上除了些死活不知的枯黄植物和几处深浅不一沟壑便无其他风景,更无任何活物,头顶的天空也是无趣的灰白色,抬眼望去的天边仿佛笼罩在无尽的白雾中,整个空间显得了有些荒芜和枯燥。
这时,歌声再起,如清泉流水,竹林清风,为灰白色的空间增添了一份色彩,时间仿佛也开始流动起来,也为迷茫的灵魂指引了方向。
当思绪和灵魂重新回到身体,周墨惊觉身体无法动弹,如同鬼压床般,五感封闭,过了一会儿,听觉稍有恢复,朦胧间听到有人在说话,虽听不清再说什么,但声音近在咫尺。
人啊,是人!
他竭力的想睁开眼睛看一看,然而无论如何努力,他却始终抬不起一根指头,说话声逐渐远去,周墨心中泛起了比死亡更恐惧的情感。
别走啊,别丢下我。
就在寒意逐渐占满身体,一阵歌声传入耳朵内,灌入内心,驱散寒意,歌神起先轻微,逐渐清晰,说是歌但无词,却很好听,听声音是一位女孩在哼唱,很遥远又像在耳边。歌声熟悉而又陌生,不知在哪听过
清如水,脆如铃,飘渺如风。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歌声的神奇,周墨感觉整个身体暖洋洋的,就像在冰天雪地里泡进温泉,舒服的让人想叹气,刚刚清醒的意识又逐渐飘忽起来,这次不想以往,要么是抱着不安和恐惧入睡,要么是被强制昏睡,而是仿佛躺在最舒服的床上,摆出最舒服的姿势,自然而然的沉入梦乡。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身体的沉重,还未睁开眼睛,便有一阵口渴之感袭来。
水……
下意识的低吟了一声。旁边一只手轻柔的将周墨扶起,接着干裂的嘴唇触碰到一一个冰凉的物体,应该是一个碗,随后一股清冽甘甜的水流入周墨的喉咙。。
喝过水后,口腔和胸腹之中的灼热感才渐渐消失,周墨这才有力气睁开眼睛,发现一人站在床边,一段时间的丛林生活,让周墨本能的想起身逃跑,却感到一阵无力,又重重的跌在了床上。忽的想起自己被人家救了,现在貌似没危险。轻咳了一声,这才细细的打量眼前的人。
原来是个女孩啊。眼前的少女年岁不大,大约十五六岁吧,长相清秀娟丽,限于年岁,略显青涩。身着古怪的衣服,有些像古装电视剧里的穿着。
少女不说话,只是端着一个碗静静地,又略带关切地看着自己,看来刚刚给自己喂水的就是她啊。少女清秀的脸上却有着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清澈,灵动,像是会说话似的。莫明的让周墨想起昏迷时听的歌,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少女哼唱的。不知是否是久违的见到了人,周墨总觉得对少女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你好,请问这是在哪?”大概是觉得因为气氛有点尴尬,周墨沙哑着声音问道。那少女闻言,但并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嗓子,然后摇了摇头。
原来是个哑女啊,又尴尬了,周墨连说对不起。那少女微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然后就端着碗掩上门出去了。
房间陷入安静,周墨便开始打量这现在所在的地方。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很简陋。有些像老家农村见到的土房子,房间里只摆了一个桌子,几张凳子和周墨所在的一张床,桌子上摆着一物,看外形应该是个灯台,房间陈设虽简,但是却很干净,也没什么霉味,可见经常有人打扫。
就在周墨胡思乱想的时候。屋子的门被推开了,几个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一老人,灰白头发和山羊胡,满是皱纹的脸,虽年岁已高,但精神很好。
紧跟其后是是一位中年汉子,高大壮。周墨对他的第一映像。男子身高近两米,膀大腰圆,将身上不知名的兽皮甲撑得下一刻仿佛要随时裂开似的。有血腥味,等他靠近时,周墨闻道一股很重的血腥味。在丛林中走过的周墨并不陌生这味道。不过这人目光平和,应该只是个猎人或者屠夫,周墨略微放松了警惕。
他旁边还有一位妇人,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面容端庄,气质温婉,使人容易心生亲近。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孩童,探头探脑的扒在门口好奇的向里边张望。
“公子,身子可无恙?”当先那老人进来后向周墨问道。
老人的问话带着浓厚的地方口音,且语法古怪,周墨愣了一下后才听出竟是汉语,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方才点头回应老者的问话。
还不等那老头再问,旁边那位高大壮用比老人标准许多的普通话道,“老头,别卖弄你这酸臭的一套,没人听懂。”嗓门之大,周墨都感到床在颤抖。要不是看他表情正常,周墨都认为他在咆哮了。
那老头被一噎,瞪了汉子一眼,汉子却不在意,转头问周墨:“小兄弟你为什么只身一人在大荒林的?看起来在大荒林有一段时间了,竟然毫发无伤,莫不是是修行之人?在哪座洞府修炼?”
高大壮开口就是一段听不懂的话。周墨有些不适应,他也最应付不了这种人。那位令人亲近的邻家妇人发飙了,直接踮起脚尖拎起高大壮的耳朵就是一顿呵斥:“别把人家孩子吓坏了,人家孩子身体刚刚恢复,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妇人看到周墨愣神,以为周墨被吓坏了,直接将高大壮扯的弯着腰连呼夫人饶命。
邻家妇人教训完高大壮,又将众人全部赶了出去,说人家孩子刚醒来,身体虚弱,出去出去。随后笑着回头问周墨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饿不饿?
周墨摇摇头。
妇人笑道:“给你做了点粥,先吃点吧。”
“谢谢姐姐,我不饿。”周墨习惯性的礼貌了一句。
妇人听了,眉眼都笑开了:“你这孩子,真个会说话。”
说着将手中的篮子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一个碗和筷子递给周墨,周墨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来,顿时一股浓郁的粥香扑鼻而来,刚刚没有反应的肚子瞬间感觉空空如也,顿时忘了刚刚还说不饿的话,端起碗就呼哧呼哧的喝了起来。
眨眼间,一碗粥就见底了,但周墨仍意犹未尽。妇人笑呵呵的将碗接过去,从篮子里的木桶中又盛出一碗粥来,递给周墨。
一段时间的丛林生活,让周墨都快不知道正常食物是什么味道了,一连喝了三大碗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碗筷。
那妇人收拾好碗筷,柔声告诉周墨他昏迷刚醒,神虚体弱,叮嘱他早点休息,便提着篮子走了,留下吃饱喝足仍不知所措的周墨在屋内。饱食后的他在情绪上稳定不少,至少心脏不再突突跳个不停。
返身从床上起来,发现身上之前穿过来的衣服变成了和这里人一样布衣,地上也有一双布鞋,周墨吸拉着鞋子走到窗边,外面已经天已渐黑,隐约可见房屋错落有致,可见阡陌,所身处的地方应该是个村落,大部分屋子顶端冒着炊烟,可以听到不远处有鸡鸣狗吠,大人的吆喝声以及孩童嬉闹的声音,反显得这个村子格外安逸自然。
这些让周墨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闭眼前还在丛林中苦苦求生,睁眼后已经来到如此安然祥和的地方。
犹豫了一下,放弃现在出去一探究竟的想法,就在屋内走动几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突然想到,自己在昏迷前的遭遇,那种冲击力下,身体当时的状况,那种骨头碎裂的疼痛,自己应该离死就差那么一线了,至少当时应该浑身骨头大部分都骨折了,就算救回来,自己不得躺个一年半载根本不用想着下床。
可是现在自己不但没死,而且除了身体有些虚弱外并无异样,胳膊和腿都还在,心脏仍旧跳动,体温和呼吸也正常。
难道是那个古怪的果实吗?那是神话中的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药吗?还是这里的文明拥有什么匪夷所思的医疗能力?
既然暂时想不到答案,索性什么都不想,躺回床上,慢慢放空自己,不觉间竟又有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