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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草原飞鹰

我欺骗了太康公子。

那句“不求达官显贵”,是一句违心的话。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当然是想“达官显贵”的。我不能一辈子就这样混着,我要建功立业,我要在战场之中打出一片天地。只有功成名就了,我才有娶夷狐公主的资本,我才敢在夷狐公主面前说:嫁给我好吗。

当然咯,这些都扯得太远啦!在这一望无际的荒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能在这片荒原上等死,我要活着。我经历了那么多都活到了现在,我不能死在这里,不能眼睁睁看着同伴死在这里,更不能允许夷狐公主……她一定不会的!

太康公子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转身顺着哨塔的梯子走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太康公子就给我分配了新的任务——他从士卒中挑选了五百人,组建出一支执行特殊任务的部队,而我则是这支部队的队长。“这支部队,就叫‘飞鹰’吧。希望在这片草原上,他们能成为这片草原上最出色的猎鹰!”看着太康公子期待的眼神,我用力的点了点头。“别太紧张,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可以做到。”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像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那样。

其实他将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我的时候,我的心情是紧张慌乱的。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一个没有主意的人,我也从来没有,为他人做过决策。试试看吧,不管成功与否,终归不能辜负了太康公子的信任。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大概是平常人的作息时间了吧。可对于军人来说,这样的生活真的太难得了。永远不知道会不会在下一刻死,甚至是生不如死。有时候,被敌人抓去成为俘虏,变成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奴隶,比死亡要恐怖得多——你永远猜不到你要经历多少痛苦才能解脱。

这并非我的经历,这些都是白三的亲身经历告诉我的。

白三他病了,病得很严重。他曾是纯狐越手下的小军官,我和他曾经是邻居,虽然不算太亲近但……他是一个不错的人。他曾经在我被纯狐越找茬的时候帮助过我,他是个好人,可是……命运为何要这样对他,为什么?

自从那晚落入狄人之手,被救出后他就有轻微的癫狂。我实在不忍心问他,那晚他经历了什么。其实他只是受了些刺激而已,并不是什么绝症。但纯狐越连日的魔鬼训练和皮鞭的抽打,白三早已体力不支瘫倒在地,而纯狐越却是对他更加狠毒残忍,骂他“只会吃喝的懒东西”“废物”。掀开白三的外衣,一条条结痂的鞭痕趴在白三的身上,惨状实在不忍直视。

我死死的盯住纯狐越,但他对这件事毫无愧疚之心:“训练兵士是我分内之事,战争伤死实在太常见不过。羿你别以为攀上了太康公子我就怕了你了!”话倒是挺硬气的,可这发抖的气息和掩饰不住惧意的眼神……

我将头别了过去。实话说我还真不能把纯狐越怎么样,因为他是夷狐公主的哥哥。我不想让夷狐公主伤心,她的哥哥无论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去杀他的。虎子死的那一刻,我的愤怒情绪在那一刻完全爆发的一刻,我的大脑早已不受控制,我早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可我仍然不肯杀害他,只是因为,他是她的哥哥,她的兄长。

白三快不行了,他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他似乎是想告诉我些什么。他什么都没说,因为他的喘气声早已掩盖了他微弱的嗓音。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将耳朵趴在他的嘴边,他的气息狠狠的吹在我的脸上,渐渐微弱了下来。“我……想……”他的气息停止了。为什么呼气中有沙子,还刚好迷住了我的眼睛?我用力揉了揉眼睛,使得眼泪不至于流下来。

白三死了,死的一点都不安详。

他回不了家,他的家在遥远的东南。他连一个好一点的葬礼都没有,他甚至连骨灰都未曾留下,他被其他士兵随意挖了个坑埋掉了。据说他在被埋下去之前,眼睛还未曾闭上。他看向了东南方向——家乡的方向,直到被沙土完全遮住视线。

听说啊,白三不是唯一死掉的那个。黄河边上,狄族军营,那些被俘的将士们,不少人因为身心首创而完成不了训练任务,死的死伤的伤。有些甚至被同队的人嘲笑欺辱。

我并没有去找纯狐越的麻烦——我甚至都没有去找他麻烦。

我不知道为何如此令人愤怒的一件事,不能让我像虎子那次一样再爆发一次,我甚至选择完全沉默——他可是在我最难熬的时候帮助过我啊,他们曾经是我的同伴啊,我是个忘恩负义之徒吗?可能吧。想想那时候,不顾一切,誓要为虎子报仇的冲动与热血,甚至以命搏命的勇气,难道我都不再有了?

不管怎样,不管我变成了什么样,生活还是得继续下去。终归是要活着的,想活就得想点别的,沉浸于过去对自己没好处。

今晚月色还不错,做个好梦!远在家乡的父亲,想必也能看到这轮纯白的圆月罢。明天,就要开始训练飞鹰队了。

第二天到了,太阳还未出山,士兵们就已经开始晨练了。飞鹰队也是一样,很快就集合了起来。他们是从各路队伍中抽出的优秀成员——太康公子自然是不会让一群废物执行特殊任务的。

其实我的内心是有些慌乱的,但我不能这样表现出来,毕竟我是他们的教官,大小也算是个“官”了吧。他们虽然集合了,但他们队伍站得乱糟糟的,聊天的,切磋的,还有望向天空的。我想第一件事,应该是让他们站好队,严肃一下军纪。我大喊一声:“飞鹰队听令!”他们不理我。我又喊了一声,他们仍然没有理我,依旧在各干各的事情。

看样子,这些人还挺高傲的,看来要管住他们,还得想想办法了。我努力让自己显得硬气,命令道:“飞鹰队成员不听令者,一律按军法处置!”他们这才悠悠的看向了我,但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其中的一个精瘦汉子,尤为轻蔑的看向我。

既然要开刀,那就从最跳的那个先开始咯,我把他叫了出来。“你,出列!”他迈开八字步,懒散的走到我面前。“小伙子你很拽嘛,叫什么?”“顺子。”“哪个队的?”“飞鹰队的啊,这还用问?”我盯着他看了看: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精瘦精瘦的,统一的兽皮战衣并没有掩饰住他一身结实的肌肉。“多大啦?”“十九。”我笑着笑:“咱俩可是同岁。”“别,羿大人,在下怎么能和大人比呢。”

哟,好像还挺有个性的。我问道:“顺子兄弟,您这是想闹哪样?”“我哪敢啊大人,您是我们的领导,我可是很尊敬您的。”说着,忽然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推了我一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摔倒在地。周围传出一阵哄笑声:“就这水平还想让我们听话?太菜了吧。”“不就是个会射点箭嘛,射箭谁不会?”“这太康公子也是,找了这么个废物……”……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也不生气。我知道他们都是队伍中的佼佼者,有点傲气实在正常不过。要是能让他们顺服,我才能开始掌握“万人敌”罢。

他们继续说着难听的话,我就站在他们面前静静地听。他们可能也骂累了吧,过了一会儿就自己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略显紧张的看着我。我径直走到顺子面前,他依然是那副很拽的样子。我问道:“你这么做,不怕我罚你么?”“要罚就罚,还废什么话!”说时,他竟然用鼻孔对着我,这是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但我和他们是一样的出身,加上他们自身有一定能力,我理解他们对于“官”的敌意。或许在他们眼里,“官”就是纯狐越那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身居高位的废柴吧。这样的话,我想我应该要改变一下他们的看法了。

“我给你一次挑战我的机会。”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哦?”这话似乎是挑起了他的兴趣。他站在那里思考了一会儿。“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凑到他近前,盯着他的眼睛,哼了一声。“凭什么?像我这样,能给你机会的人,你,还能找得出来第二个?”

听到这话,他轻哼一声,似乎很不屑的样子:“你们这些当官的,尤其是你~这样的,哪个跟我们这些低等士兵讲信用?你们这些小伎俩都被用烂啦!你们输了,恼羞成怒,甚至取人性命的大有人在,就是没见一个讲信用的。你们赢了,那更是把我们往死里踩,更是死命的压榨我们。羿大长官,别装啦,要想整我就直说,我顺子就没带怕的!玩这些弯弯绕的,老子没时间奉陪!”

我站在一旁,静静地听他发泄着怨气,直到他把话讲完。

“讲的不错。”我笑着看向他,手上鼓起了掌,“看样子,你这是对我有很大的不满啊。你不相信我?”他将头歪向一边,不理会我。“那好,既然你不相信我,那你可否相信太康公子?如果我,叫太康公子和众位弟兄做这次挑战的公证人,不知顺子你,是否愿意挑战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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