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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拜占庭的陨落

1453年5月29日

千钧一发

1451年2月5日,一位密使来到小亚细亚向苏丹穆拉德的长子——21岁的穆罕默德报告其父亲已经去世的消息。这位既诡计多端又精力充沛的亲王根本没有同自己的大臣和谋士们进行商议,就纵身跨上自己最好的那匹纯种骏马,策马扬鞭,一鼓作气跑了120英里,直抵博斯普鲁斯海峡,接着立刻渡海来到欧洲彼岸的加利波利。他这才向自己的亲信们透露父亲去世的消息,为了事先就能挫败其他任何人染指王位的企图,他调集了一支精锐部队,带到阿德里安堡,尽管他在那里实际上并没有遭到任何反对就被确认为奥斯曼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他掌权之后随即采取的第一个行动,就充分显示了穆罕默德那种毫无顾忌的魄力,简直令人敬畏。为了预先消除来自同一血缘关系的任何竞争对手,他让人把自己尚未成年的弟弟淹死在浴缸里,紧接着又立刻派人去杀害那个被他雇佣去谋杀自己弟弟的凶手以灭口——由此也可以证明他深谋远虑的狡诈以及生性残忍。

这样一个年轻、狂热、醉心于功名的穆罕默德从此取代了较为谨慎稳重的穆拉德而成为土耳其人的苏丹,这一消息让拜占庭王国惊恐万分,因为他们通过数百名密探获悉,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已经发誓要占领这座曾经的世界古都。尽管他年纪轻轻,却在日日夜夜地谋划着如何实现自己这一毕生规划;同时,所有的报告又都一致声称:这位新君主拥有非凡的军事和外交才能。穆罕默德是一个极具双重禀性的人,他既虔诚又残暴,既热情洋溢又阴险狡诈,他既是一个学识渊博、爱好艺术、能用拉丁文阅读凯撒大帝和其他罗马伟人传记的君主,同时又是一个杀人不眨眼、草菅人命的野蛮人。他拥有一双神情忧郁的漂亮眼睛、尖锐的鹰钩鼻,看起来既像是一个不知疲倦的工人,又像是一个不怕死的士兵,但更像是一个肆无忌惮的外交家,而现在,所有这些危险的力量都聚集到同一个理想之上:远远超过自己的祖父巴雅泽和父亲穆拉德所创建的丰功伟绩——他们运用新兴土耳其国家的强大军事优势首次教训了欧洲。然而他的第一个目标却是拜占庭,这颗留在君士坦丁和查士丁尼皇冠上的最后瑰宝,这一点大家都非常清楚,而且也能够感觉得到。

事实上,对于一个决心如此强大的人来说,这颗宝石早就已经没有任何庇护,完全唾手可得。拜占庭帝国,即东罗马帝国,其当年疆域曾一度从波斯一直延伸到阿尔卑斯山,再深入至亚洲的沙漠腹地,真可谓是一个世界帝国,即使走上数月时间,也几乎无法穿越其全境。可是现在,只要步行三个小时就能轻松地走遍整个国家:当年的拜占庭帝国如今只可怜巴巴地剩下一个没有躯体的脑袋、一个没有国土的首都——君士坦丁堡,即君士坦丁城、古老的拜占庭帝国。而且只有拜占庭的一部分,也就是今天的伊斯坦布尔仍属于皇帝巴赛勒斯,这时的加拉塔已落入热那亚人手中,而城墙以外的所有土地也都已落入土耳其人手中。这位末代皇帝的帝国也就是巴掌大的这么一块弹丸之地,人们称之为拜占庭的,也只不过是被一座巨大的环形城墙围绕着的教堂、宫殿和一排排房屋所组成的一片天地。这里曾经被东征的十字军洗劫一空、敲骨吸髓;瘟疫也让城里的人口骤减;持续不断地抵御各游牧民族的侵犯也让其精疲力竭;加之民族和宗教纷争不断,内部早已四分五裂。这样一个城市既无法招募到人员又缺乏勇气,面对早已从四面八方纷纷涌来,包围着自己的众多穷人,它根本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来抵御任何敌人。拜占庭末代皇帝君士坦丁·德拉加舍斯的皇位已经摇摇欲坠,他的皇冠也任凭命运的摆布。但是,正因为拜占庭已被土耳其人团团围住,也正因为它聚集了整个西方世界数千年之久的共同文明而被奉若神明,所以它被欧洲视为自身荣誉的象征。只有统一的基督教世界可以来共同保卫它在东方最后一个、并且业已土崩瓦解的堡垒,这样圣索菲亚大教堂——东罗马帝国基督教最后一座,同时也是最为富丽堂皇的教堂——才能作为信仰基督教的大教堂而继续存在。

君士坦丁立马意识到这种危险。尽管穆罕默德满口和平的言论,但他还是怀着人们可以理解的惴惴不安的心情,先后向意大利、罗马教皇、威尼斯和热那亚派出了一个又一个信使,请求他们派来大战船和士兵。然而罗马却对此犹豫不决,威尼斯也是如此,因为在东方教义和西方教义之间还一直存在着那种古老的神学裂痕。希腊教会憎恨罗马教会,希腊教会的教祖拒绝承认罗马教皇是最高主教。虽然鉴于土耳其人的威胁,在费拉拉和佛罗伦萨召开的两次宗教会议上,两个教会早已决定重新统一,并且保证以此为拜占庭反对土耳其人提供帮助。但是每当拜占庭所面临的危险并不是如此火烧眉毛的时候,希腊的教会代表会议就会拒绝让该协议生效。一直到现在,穆罕默德已经成为了苏丹,危急的形势才战胜了东正教会的固执:拜占庭向罗马送去自己愿意顺从的消息,同时请求对方给予紧急支援。于是,一艘艘大战船开始装备士兵和弹药,不过,罗马教皇的使节也乘坐另一艘帆船一同前来,他要来隆重地执行西方两个教会之间相互和解的有关事宜,并且要向全世界宣告:谁进攻拜占庭,谁就是向整个基督教世界提出挑战。

和解的弥撒

那是12月的一天,富丽堂皇的索菲亚大教堂里一派庄严隆重的恢宏场面,大家正在为双方的和解举行盛大的庆典活动,由大理石和马赛克,以及那些灿烂夺目的装饰品所营造的当时那种金碧辉煌,是我们今天在清真寺里几乎难以想象的画面。皇帝君士坦丁在其帝国所有达官显贵们的簇拥下,出席了这次庆祝活动,他想以自己皇上的身份成为这次永恒和睦的最高见证人和保证人。宏伟的大厅被无数的蜡烛照得灯火通明,里面人头攒动,非常拥挤。罗马教廷的使节伊西多鲁斯和东正教的教祖格里高利在祭坛前亲如兄弟般一起庄严地做着弥撒,在这座教堂里第一次在祈祷中重新提到了教皇的名字;第一次同时响起了用拉丁语和希腊语歌唱的虔诚颂歌,歌声回荡在这座永恒的主教座堂的穹顶间,与此同时,已经达成和解的两派教士隆重列队,把斯皮里迪奥的圣体庄严地抬了进来。从此,东西方的宗教信仰似乎便永远地结合在一起了。欧洲的理念,即西方精神,在经过年复一年漫长岁月的罪恶争执之后终于再次重新得以实现。

但是,理智与和解的瞬间在历史上从来都是短暂和暂时的。正当共同祈祷的声音在教堂里虔诚地结合在一起之时,那位博学的修道士盖纳蒂奥斯就己经在外边的一个修士房间里竭力地指责那些会拉丁语的人,以及对真正信仰的背叛,几乎刚刚才由理智缔结而成的和平纽带,瞬间又被狂热的盲目信仰重新撕裂,而且正如这位希腊教士不想真正屈服一样,地中海另一端的朋友们也并不想提供他们已经许诺的援助。他们虽然向拜占庭派去了几艘大战船和数百名士兵,但随后也就让这座城市听天由命了。

战争爆发

所有正在准备战争的专制君主都一样,在自己扩军备战尚未完成之前,他们总是竭尽所能地散布和平论调。穆罕默德也是如此,他在自己的加冕典礼上接见了君士坦丁皇帝派出的使节,并向他们说尽了最为友好和最使人宽心的话语。他郑重其事地向上帝和自己的穆罕默德教祖、向天使们和古兰经公开发誓:他要最忠实地信守和拜占庭皇帝签署的一切条约。但与此同时,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却又和匈牙利人以及塞尔维亚人签订了一项为期3年的双边中立协定——他想要在这3年之内不受干扰地占领拜占庭城。穆罕默德在信誓旦旦地说出充分的和平诺言和誓言之后,才会违反协议,挑起战争。

直到目前为止,只有亚洲这一侧的博斯普鲁斯海峡是属于土耳其人的,所以拜占庭的船只仍能畅通无阻地穿过狭窄地带进入黑海,前往自己的粮仓。现在,穆罕默德要切断这条通道,于是他也不想做任何辩解,便下令在海峡的欧洲一侧,在鲁米里·希塞尔附近,也就是在海峡的最狭窄地带建立一个要塞,在波斯人称雄的日子里,勇敢的薛西斯就是在此渡过海峡的。于是,成千上万名挖土工人一夜之间被投放到欧洲这一侧岸边,而按照条约规定,欧洲这一侧的岸边是不允许构筑防御工事的。(然而对于强权者来说,条约又算得了什么?)这些民工为了自己的生计,把周围的耕地洗劫一空;为了获取建造城堡所需的石块,他们不仅拆毁民房,甚至还拆毁了久负盛名的圣米歇尔教堂,在苏丹的亲自带领下,他们不知疲倦地日夜建造这个要塞,而拜占庭却只有无能为力地眼巴巴看着他们,如何违背公理和条约,掐断自己通往黑海的这条自由通道。这些想要通过这个迄今为止仍是公海的第一批船只,已经在和平宁静之中突遭炮击,在第一次成功地进行武力尝试之后,不久,任何其他的伪装都是多余的了。1452年8月,穆罕默德把自己所有的文武高官召集在一起,向他们公开宣布了自己要进攻和占领拜占庭的意图。随着这声宣告的落幕,紧接着就开始野蛮的行动。传令兵被派往土耳其帝国全境,去征召那些能进行战斗的人员。1453年4月5日,一支极为庞大的奥斯曼帝国军队就像突然爆发的海啸一样汹涌越过拜占庭的平原,直抵城墙之外。

苏丹骑着马,身穿极其奢华的戎装,走在自己部队的最前面,他要在吕卡斯隘口对面搭建自己的营帐。不过,他先命人在地面上铺好祈祷用的跪毯,然后再让人在自己的大本营前面升起帅旗,迎风飘扬。他跣足而上,跪拜在地,熟练地面向麦加磕了三个响头,在他的身后是成千上万的部下,他们和他一起朝着同一个方向,以同样的方式磕头,用同样的节奏向真主说着同样的祈祷,祈求真主赐予他们力量和胜利——那场景真是非常辉煌和壮观。然后苏丹才站起身来,从谦恭者又重新变成了挑衅者,从真主的仆人变成了主人和战士。此刻,他的那些“传令兵”,即那些公开的传话人,正急匆匆地走遍整个营地,一边敲着鼓,一边吹着军号,同时进一步宣告:“围攻拜占庭城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城墙和大炮

现在的拜占庭所拥有的唯一权威和力量,就是其城墙,除了一个稍许伟大而又幸福的时代所留下的这项遗产,昔日曾雄踞全世界的拜占庭简直一无所有。这座呈三角形的城市,共有三道防线。较为低矮,然而却一直十分坚固的石头城墙,沿着马尔马拉海和金角湾一带,保护着这个城市的两个侧翼;与此相反,面对着一大片开阔地带的,则有一座巨大的防卫形城墙延展开来,也就是所谓的狄奥多西城墙。在此之前,君士坦丁就已意识到拜占庭未来可能会面临的危险,所以他让人用方石块把整个城市又围上一圈,在他之后,查士丁尼又对城墙进行了扩建和加固,但是真正建立起防御堡垒工事的却是狄奥多西,他建造了七公里长的城墙,今天仍爬满常春藤的断垣残壁足以证明当年那些方石块的坚固力量。这座城墙上面安装了凹形的瞭望孔和城垛,外面有护城河壕沟保护,巨大的正方形塔楼负责守卫和监视,建造双重和三重的平行排列设施,一千多年以来,历代皇帝都要再次对其进行拾遗补缺和修缮,因此这座雄伟的环形城墙也被看作是那个时代坚不可摧的完美标志。这些用方石块筑成的堡垒就像从前嘲笑野蛮人部落蜂拥而来的死命冲锋,以及土耳其人的人海战术一样,现在它也同样嘲笑迄今为止发明的所有战争工具。面对其巍然屹立的城墙,无论是发射普通的攻城槌,还是古罗马人的攻城槌,甚至是新式的野战炮和迫击炮,对此都是无能为力,由于这座狄奥多西城墙,没有一座欧洲城市可以比君士坦丁堡得到更好和更稳固的保护了。

现在,穆罕默德比谁都更了解这座城墙,知道它的厉害。数月以来,或者说数年以来,在守夜时,或者在睡梦中,他一直只考虑这样一个念头:怎样才能攻克这坚不可摧的城墙,捣毁这难以攻克的坚固堡垒。在他的桌子上堆满了敌方防御工事的图纸、尺寸比例和草图。他熟悉城墙内外的每一处山丘、每一块洼地、每一条水流,而且他的工程师们和他一起,对每一个细节都加以推敲和考虑。但是结果却令人失望,所有人都计算出,无法使用现有的火炮装置摧毁这座狄奥多西城墙。

这就意味着,必须制造更为强大的火炮!必须制造出一种炮筒更长、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火炮,胜过他们迄今为止在战争艺术中所知的各种火炮!还必须用更为坚硬的石头制造出一种比现有的石弹分量更重、更具攻击力和摧毁力的炮弹!必须发明一种新型重炮,用来对付这座难以靠近的城墙,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办法。穆罕默德明确表示,要不惜一切代价制造出这种新型的进攻性武器。

不惜一切代价——这种宣言本来就会唤起自身无穷的创造力和推动力。在宣战之后不久,就有一个男子来到苏丹面前,他是当时世界上最富有创造性和经验最为丰富的铸炮能手。他的名字叫做乌尔巴斯,或者是奥尔巴斯,是一个匈牙利人。他虽然是个基督徒,而且前不久也刚刚为君士坦丁皇帝效劳过,但是他真的非常希望能够在穆罕默德手下工作,为自己的技艺获得更高的报酬,承担更富有独创性的使命,于是他表示愿意铸造出一种世人从未谋面的最大火炮,只要人们能够向他提供无限的经费。就像任何一个被某一种念头迷住了心窍的人一样,苏丹根本不再计较多少钱的代价,立刻答应给他配备工人,要多少给多少,同时派出上千辆手推车,把铁矿砂运到阿德里安堡。经过三个多月的时间,这位铸炮能手通过不懈努力,根据秘密的淬火方法制成了一个粘土模坯,只需使用炽热的铁水进行浇铸即可,这道令人兴奋不已的工序大获成功。迄今为止世界上最为庞大的巨型炮筒从模具里脱坯而出,并且进行了冷却,大炮终于造好了。不过,在进行第一次发射试验之前,穆罕默德先派出传令兵走访全城,去告诫那些怀孕的妇女们注意提防。伴随着一阵巨雷般的声响,如闪电般照亮的炮口喷射出一颗硕大的石弹,一下子就把一堵城墙击得粉碎,穆罕默德于是立刻下令,制造这种巨型火炮,装备全体炮兵。

首台大型“投石器”——希腊作家们后来心有余悸地这样称呼这种大炮——似乎已经幸运地大功告成。但是,眼下还存在一个更加难以解决的问题:如何才能拖曳着这个像青铜龙形怪物一样的庞然大物穿越色雷斯全境,然后运抵拜占庭的城墙跟前呢?于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充满艰险的长途跋涉开始了。因为通过全民动员、全军动员,耗时两个多月,才把这个脖子长长,又直挺僵硬的巨型怪物拖到目的地。首先派出一队队骑兵在前面不停地巡逻开道,保护这个宝贝疙瘩免遭任何袭击,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数百、或许是数千名挖土工人,他们夜以继日地不停挖土和搬运土方,为的是随时修整那些崎岖不平的道路,以便运送这沉重异常的火炮,况且在运输几个月之后,这些道路又会再次被毁坏得不成样子。50对公牛分别套在一辆巨车的前面,并且让巨型金属炮筒的重量均匀地分摊在巨车的所有轮轴之上——就像从前把方尖石碑从埃及运送到罗马的方法一样,另外还有200名男子毫不间断地分别从左右两侧扶持住这个由于其自身重量而不停摇晃的炮筒,同时还有50名车辆制造工人和木匠在不停地忙着更换木制滚轴、给滚轴涂抹润滑油、加固支架、搭建桥梁。大家都可以理解,这样一支庞大的荒漠车队只有一步一步地像老牛迈步似的,以最慢的速度才能越过山岭和草原。村落里的农民惊讶地聚集在一起,他们一边在自己的胸前划着十字,一边看着这个青铜怪物从眼前经过,它就像一尊战神似的被自己的奴仆和神职人员从一个地方运送到另一个地方。不过没隔多久,又有好几个出自相同粘土模坯母版的青铜铸造兄弟也被人以同样的方式从眼前拖曳过去,人类的意志又一次让不可能的事情成为可能。现在已经有20,或者30个这样的庞然大物朝着拜占庭张开了黑色的圆形大口,这支重炮部队从此载入了战争的史册,在东罗马帝国皇帝的千年城墙和新苏丹的新式大炮之间的一场决斗即将拉开帷幕。

再次看到希望

这些巨型大炮缓慢而又稠密地,却又不可抗拒地以闪电般的速度一口接一口地蚕食和捣毁拜占庭的城墙和堡垒。刚开始时,每一门大炮每天只能发射六发或者七发炮弹,但是日复一日,苏丹每天都有新的建树,每击中一炮,便会尘土飞扬、碎石横飞,而且总是会在这座噼里啪啦落下的石头堡垒上撕开一个新的缺口。虽然被围困在城里的人们每天晚上都会用那些越来越凑合的木栅栏和亚麻布团把这些洞口堵住,但这毕竟不再是原来那座坚不可摧、毫发无损,可以躲在其后面进行战斗的古老城墙了。现在,城墙后面的八千名士兵惊恐地设想着决战时刻,到那时,穆罕默德的十五万大军将会对这座早已经千疮百孔的防御工事发起决定性的猛烈进攻。眼下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是欧洲,是整个基督教世界想起自己诺言的时候了。成群的妇女带着自己的孩子们整天跪在教堂里保存圣人遗骨的木匣子前面;士兵们在所有的瞭望塔上日夜观察,看看在土耳其人的船只到处游弋的这片马尔马拉海上是否终会出现所期待的教皇和威尼斯的增援舰队。

4月20日凌晨三点钟,终于有人发出了灯光信号,人们发现远处有船帆出现。那虽然不是梦寐以求的基督教世界派来的强大舰队,但毕竟也是增援部队:三艘巨大的热那亚船只乘风破浪,徐徐驶来,跟在它们后面的第四艘是一艘较小的拜占庭运粮船,它夹杂在三艘大船的中间,仰仗着它们的保护。整个君士坦丁堡里的所有人立刻兴奋地聚集到靠海的城墙边上,准备欢迎这些援助者。不过与此同时,穆罕默德也跨上了自己的战马,以最快的速度从自己的紫红营帐向停泊着土耳其舰队的港口疾驰而去,下令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些船只驶入拜占庭的港口,驶入金角湾。

虽然船身略小一号,但是土耳其舰队毕竟拥有150艘战船,上千副船桨顿时在海面上哗哗地划了起来。这150艘装备着铁爪篙、掷火器和投石器的三桅帆船极力靠近那四艘大橹战船,可是,那四艘大船凭借强风的推送,超过以及碾过这些带着武器,并且狂叫怒骂的土耳其小船。这四艘大船张着宽大的圆帆,丝毫也不在意这些进攻者,它们不疾不徐地继续朝着金角湾的安全港口驶去,也就是那条著名的铁链一直封锁着的海口,从伊斯坦布尔直至加拉塔,那里可以给它们提供持久的保护,让其免遭进攻和袭击。现在,这四艘大橹战船已经非常接近自己的目的地了:城墙上的数千人甚至已经能够辨认出船上的每一张面孔,那些男男女女都已经跪倒在地,感谢上帝和圣徒们进行这场伟大而光荣的拯救,港口的铁链已在叮叮当当地放下,大家准备迎接这几艘救援船只。

就在这时却突然发生了一些恐怖的事情。风忽然停住了,这四艘大帆船死死地停在了大海中间,就好像被一块磁铁牢牢吸住了似的,距离能够实施救援的港口仅仅只有数箭之遥。敌人所有的划桨小船立刻像一群猎犬似地扑向这四艘瘫痪在海上的大船,一边发出疯狂的欢呼叫喊声,而这四艘大船却宛若四座塔楼,一动不动地僵立在大海里。这些小船就像紧紧咬住一头长着十六个叉角麋鹿的猎犬似的,用铁爪篙勾住大船的两侧,用斧头狠狠地劈砍这些木船,以便把它们弄沉,同时有越来越多的人爬上锚链,向帆篷投掷火炬和火把,想点燃这些帆篷。土耳其舰队的舰长毅然命令自己乘坐的旗舰撞向那艘运粮船,想从侧面把它撞坏,这两艘船只现在已经像摔跤运动员似的互相扭打在一起。起初,热那亚的水兵们虽然可以凭借自己加高的船舷和盔甲来保护自己,还能抵抗爬上甲板的敌人,还能用钩子、石块和希腊人的火把击退进攻者。但是没过多久,这场搏斗就不得不终结了,因为双方的力量对比太过悬殊、寡不敌众,热那亚船队战败了。

对于城墙上面的数千人来说,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场面!就像这个民族平时在古希腊的竞技场上充满乐趣地近距离观看血腥搏斗一样,现在却是异常痛苦地近距离亲眼目睹了这场海战,他们觉得自己似乎已不可避免地走向毁灭,因为最多还能再坚持两个小时,这四艘大船就会在这个海洋竞技场上成为敌方猎犬的牺牲品。这些救援者白费力气地赶了过来,完全徒劳无益!君士坦丁堡城墙上那些绝望的希腊人,虽然距离自己的兄弟们仅仅只有一箭之遥,却也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那里,攥紧拳头,气急败坏地大声呼喊,而无法前去帮助那些救援者。有些人摆出鼓劲的姿势,企图以此来激励那些正在战斗的朋友们。另一些人再次把双手伸向天空,呼唤耶稣基督和大天使米歇尔,以及自己教会和修道院所供奉的全体圣徒,数百年以来,他们曾一直守卫着拜占庭,他们也许能够创造奇迹。但是在加拉塔的对岸,土耳其人也同样再次在期待、呼唤,同样以相似的热情在祈祷自己这一方能够取得胜利。大海变成了舞台,海战变成了角斗士表演。苏丹本人也疾驰过来加入围猎行动,四周簇拥着自己的高级将领们,他策马跑到深海之中,以致于溅湿了自己的上衣.他双手在嘴边做成喇叭状,用怒气冲冲的声音朝着自己的士兵们大声叫喊,命令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擒住这些基督教徒的船只。每当他看见自己的其中一艘大橹战船被击退返回的时候,他就破口大骂,同时挥舞着那柄弯刀,威胁自己的海军上将道:“如果你不能取胜,那就别活着回来。”

虽然那四艘基督教徒的船只仍然停在那里,但是战斗却已接近尾声,他们向土耳其人大橹战船还击投掷的弹药和石块已经开始变得稀稀落落,在同比自己优势五十倍的敌人进行了数小时之久的战斗之后,这些水手们的臂膀都已经显得疲乏无力。白昼即将过去,太阳已经西沉至地平线。只要一个小时,这些船只就不得不放弃抵抗,即使到那时它们尚未被土耳其人攻占,因为海流会把它们冲到加拉塔后面那些被土耳其人占领的岸边。失败了,输掉了,完了!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突然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这对于拜占庭城里那群陷于绝望、嚎啕大哭和叫苦不迭的人来说,似乎出现了奇迹。刹那间,一丝微风开始吹来,紧接着风一下子变大了,那四艘大船上干瘪的篷帆顿时又鼓得又圆又大。这阵风,这阵渴望和祈盼的风,终于又出现了!这几艘大橹战船的船头又欢欣鼓舞地昂了起来,随着蓬帆猛地一鼓,船只突然起动,一下子就越过和撞翻了那些围困在自己四周,不断进逼的敌人船只。它们自由了,它们得救了。在数千人暴风雨般的欢呼声中,尤其是在城墙上数千人的注目下,现在第一艘、第二艘,第三艘和第四艘船只相继驶入了安全的港口,刚才放下的封锁海面的铁链又被重新叮叮当当地拉起,以保护港内的船只,那些跟随在它们后面,分散在海面上,像猎犬似的土耳其人小船只好无可奈何地停留在原地打转,在这个愁云密布、绝望沮丧的城市上空再一次回响起充满希望的欢呼声,宛若一片紫色祥云笼罩。

一支舰队翻山越岭

这些被围困的人们整整一夜都沉浸在极度欢乐之中,这一夜令他们忘乎所以,浮想联翩,睡梦中甜蜜的迷魂汤以及眼前出现的这一线希望让他们迷迷糊糊、神志不清。这天夜里,所有被围困的人们都相信,自己已经获得拯救和安全。因为就像那四船士兵和粮食一样,能够顺利上岸,他们梦想着,就这样从现在起,每个星期都会有新的船只到来。欧洲并没有忘记他们,在仓促的自我期待中,他们似乎已经看到包围被解除,敌人已气馁,并且已被自己所战胜。

但是,穆罕默德也是一个梦想家,而且还是另一种类型独特、非常稀有的梦想家,他们懂得如何通过自己的意志把梦想变为现实。正当那几艘大橹战船误以为自己呆在金角湾的港口里会十分安全的时候,穆罕默德制订出了一个充满幻想的大胆攻略,在战争史上,它甚至真的可以与汉尼拔和拿破仑最勇敢的行动相媲美。拜占庭就像一个金苹果似的放在他的眼前,可是他却无法抓住:这次进攻和掌控的主要障碍是凹切得很深的海岬——金角湾,这个盲肠形状的海湾让君士坦丁堡的一侧固若金汤。要想进入这个海湾事实上是不可能的,因为就在入口处的边上坐落着热那亚人的城市加拉塔,穆罕默德曾经允诺给予其中立地位,而且从那里直到敌人的那座城池之间还横拦着一条铁链。因此自己的舰队是不可能从正面冲进这个海湾的,而只能从热那亚领地尽头的内部水域出发,才能把那些基督教徒的舰队一网打尽。但是一支舰队又如何才能抵达这个内陆海湾呢?毫无疑问,人们自然可以在这个海湾里面打造一支舰队,然而,这又不知究竟要耗时多少个月,而如此急不可耐的苏丹其实并不想等待这么长时间。

于是,穆罕默德想出了一个天才计划,他把自己的舰队从根本无法施展的外海,越过岬角运送到金角湾里面的内港。这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大胆想法,即让几百艘战船越过多山的岬角地带,首先就显得十分荒诞不经,简直难以实现,所以拜占庭人和加拉塔的热那亚人几乎从未把其纳入自己的战略计划加以斟酌,就好像之前的罗马人以及之后的奥地利人同样没有考虑到汉尼拔和拿破仑的军队会如此神速地越过阿尔卑斯山一样。根据地球上所有人的经验,船只只能在水里航行,从来没有听说过一支舰队也可以翻越一座大山。但这恰恰是任何时代一种魔力意志的真正标志,它可以把任何不可能的事情变为现实,而且人们总是能够从中发现一位军事天才,这种天才往往嘲讽那些按照战争规则所进行的战争,在特定的时刻并不因循守旧,而是随机应变,即兴创造。于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规模行动开始了。穆罕默德悄悄地让人弄来无数圆木,然后再让工匠们把它们做成滑板,接着再把从海里拖上来的船只固定在上面,就像把它们固定在活动的干船坞上一样。与此同时,数千名挖土工人也已经开始劳作,为了方便运输,他们把那条穿越佩拉丘陵狭窄的山间羊肠小道的上下坡山路尽可能地修建平整。但是为了在敌人面前掩饰突然集结这么多工匠的真相,苏丹命令部队越过中立的加拉塔城,日夜向其周围地区连续发射震慑人心的迫击炮,这些炮击本身毫无意义,其唯一的目的就是转移敌人的注意力,以掩盖自己的船只翻越高山和峡谷,从一片水域进入到另一片水域的行程。当敌人们正在忙忙碌碌,并且推测进攻只会来自陆路的时候,无数涂满了油脂的圆形木头滚轴开始滚动,在这个巨大的滚筒之上,每一艘船只都固定在各自的滑板之上,前有无数对水牛牵引,后有水兵们帮忙助推,一艘接一艘船只就这样被拖着翻过了高山。当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这种奇异的长途迁徙就立刻开始了。人世间一切伟大的壮举总是默默完成的,正如智者总是预先考虑到所有的一切,奇迹中的奇迹也在不断发生:整整一支舰队越过了高山。

在所有伟大的军事行动中,决定性的关键始终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意外瞬间。而在这里,穆罕默德显示出其不同凡响的伟大天赋。大家对其计划一无所知——“如果在我的胡须中有一根毛发知道了我的想法,那我就会把它连根拔掉。”这位天才谋略家有一次在谈到自己的时候曾这样说道——正当火炮虚张声势地朝着城墙轰鸣时,他的命令就已经按照最完美的计划付诸实施了。在4月22日这天夜里,70艘战船终于越过山岗和峡谷,穿过葡萄种植园、田野和森林,从一片海域运到了另一片海域。第二天早晨,当拜占庭的公民们看见一支敌方舰队挂着三角旗、载着士兵,鬼使神差地航行在自己误以为根本无法靠近的海湾中心时,他们还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当他们还在揉着眼睛,根本搞不明白,这样的奇迹从何而来时,在迄今为止均由海港守护的这座侧面城墙脚下,却早已是军号、铜钹和战鼓齐鸣。除了加拉塔那一片狭窄的中立地带以外,整个金角湾,包括隐藏在其中的基督教徒舰队,由于这一天才计谋而属于苏丹和他的军队了。现在,他可以在自己的浮桥上面指挥部队毫无阻碍地向较为薄弱的城墙发起进攻,这样,薄弱的侧翼受到了威胁,本来就已十分稀疏的防线由于防御者分布在更加广阔的空间里而变得更加脆弱了,铁拳已经愈来愈紧地掐住了这个牺牲品的咽喉。

欧洲,救救我们吧!

被包围者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他们知道:即使现在能够牢牢地守住已经被撕开缺口的侧翼,如果没有增援部队尽快赶到,在这座已被打得千疮百孔的城墙后面,以8千人抵挡15万人,自己的抵抗肯定坚持不了多久。但是,威尼斯的执政官不是极其郑重地答应过,要派战船过来吗?如果西方最为富丽堂皇的教堂——圣索菲亚大教堂有变成异教徒清真寺的危险,教皇能够无动于衷吗?欧洲难道始终不明白,陷于内部纷争,被层出不穷的无端猜忌弄得四分五裂的西方文化所面临的危险吗?也许那些被围困者一直在这样安慰自己——增援舰队早已准备完毕,只是由于不了解情况而犹豫不决,是否应该张帆启航,只要能让他们意识到,这种导致灭亡的踌躇应该承担多么巨大的责任,那就足矣。

但是,如何去通知威尼斯舰队呢?马尔马拉海上到处遍布土耳其的船只。倘若整个舰队一起出动,那就意味着要付出被彻底摧毁的代价,此外还会令城防削减数百名士兵,而守城是要一个人顶一个人用的。他们于是决定,仅仅派出一艘只能坐极少几个人的小船去冒险。总共是12名男子——如果历史是公正的话,那么他们的名字就应该像阿尔戈英雄们一样广为人知,可惜我们不知道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名字——勇敢地去完成这项英雄壮举。他们在这艘双桅小帆船上升起一面敌方的旗帜,为了不引起注意,这12名男子一身土耳其风格打扮,缠上穆斯林头巾或者戴上菲斯帽。在5月3日午夜时分,封锁港口的铁链悄无声息地松开了,这艘勇敢的小船在夜幕的掩护下划了出去,同时尽量压低划桨的声音。你看:奇妙的事情发生了,这艘轻巧的小船悄悄地穿过了达达尼尔海峡,驶入了爱琴海,竟然都没有被人认出来。正是这种非凡的勇敢一如既往地麻痹了对方,穆罕默德方方面面地考虑到了所有这一切,唯独没有想到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会有这样一艘小船,载着12位英雄,胆敢独自穿越自己舰队的封锁,进行了一次阿尔戈英雄式的航行。

但是令人悲伤绝望的是:在爱琴海上根本没有看到一艘威尼斯帆船的影子,也没有一支舰队准备投入战斗。威尼斯和教皇,所有人都已将拜占庭遗忘,所有人都忽略了声誉和誓言,他们仅仅热衷于狭隘政策的鸡毛蒜皮。而这种悲剧性的时刻在历史上也是屡见不鲜的,即使在真正急需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来保卫欧洲文明的时候,各路诸侯和各个国家也不能暂时搁下自己那点小小的纷争。热那亚认为把威尼斯撇在一旁,比联合起来几个小时攻打共同的敌人更为重要;反之,威尼斯对热那亚也持这种态度。海面上空空荡荡,这些勇敢的战士坐在核桃壳似的小船里,绝望地从一个岛屿划向另一个岛屿。然而到处都是已经被敌人占领的港口,没有一艘友军的船只胆敢再驶入这片作战的区域。

现在应该怎么办?12个人当中已有几个情有可原地失去了勇气。他们觉得重返君士坦丁堡,再走一趟危险的旅程,又有什么意义呢?因为他们也不可能带回去任何希望。说不定这座城市已经沦陷;如果他们再回去,无论如何,等待他们的不是被俘,就是死亡。但是,这些无名英雄们始终豪情满怀!——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是毅然决定回去。大家既然把一项使命托付给了自己,那么自己就应该把它完成。既然把他们派出来是为了打探消息,那么他们就必须把消息带回家去,即使这个消息是最最令人沮丧的。于是,这艘微乎其微的小船单枪匹马地重新穿过达达尼尔海峡、马尔马拉海以及敌人的舰队原路返回。5月23日,也就是他们出发之后的第20天,君士坦丁堡里的人早就对这艘小船不抱任何希望,再也没有人会想到它能送来消息或者回来,可就在这时,几个守卫突然在城墙上挥动小旗,因为一艘小船飞快地划着船桨正在向金角湾驶来。由于被围困者震耳欲聋地欢呼雀跃,倒让土耳其人警觉起来,他们这会儿才惊奇地发现,这艘挂着土耳其国旗、肆无忌惮地驶过自己海域的双桅小帆船原来竟是一艘敌船,他们于是驾着无数小船从四面八方向着这艘双桅小船直冲过来,想在它驶入布满守卫的港口之前将它逮住。拜占庭霎时幸福满满地重获希望,全城回响起成千上万的欢呼声,欧洲并没有忘记自己,那几艘战船只不过是先期派过来传递消息的。直到傍晚时分,糟糕的真相才四处传开。基督教世界早已忘却了拜占庭,这些被围困在里面的人完全孤立无援,如果他们不进行自我拯救,那就会彻底完蛋。

总攻前夕

大约经过六周的天天战斗,苏丹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他的大炮已经摧毁了多处城墙,但是他指挥的所有强攻,到目前为止都被顽强地一一击退。对于一个统帅来说,现在只剩下两种可能:要么放弃包围;要么在发起无数次零星小规模攻击之后再发起一次大规模的决定性总攻。穆罕默德于是召集自己的高级将领举办作战会议,他那狂热的意志打消了一切顾虑,这场大规模的决定性总攻定于5月29日发起。苏丹以其一贯的果敢自行落实各项准备工作,他安排了一场节日盛典,15万人的部队,从最高统帅直到普通士兵,大家都必须完成伊斯兰教规定的所有隆重的风俗习惯:每天进行七次洗礼和三次盛大的祈祷。手头现有的火药和弹药都已运来,以加强炮兵的攻势,为最终攻占这个城市创造条件,然后根据总攻的要求,给各支部队分派任务。穆罕默德从一大清早一直忙碌到深夜,一刻都未休息。他骑着战马从金角湾来到马尔马拉海,沿着整个巨大的营地,从一个营帐走到另一个营帐,到处亲自给将领们打气鼓劲,激励广大士兵。作为一个优秀的心理学家,他知道如何才能最佳以及最大限度地激起这15万人的高昂斗志,于是他许下了一个可怕的诺言,后来他极其圆满地兑现了这个诺言,给自己既带来了荣誉,也带来了耻辱。他的传令兵敲着鼓吹着号,到处去宣读这个诺言:“穆罕默德以真主的名义、以教祖穆罕默德和四千先知的名义发誓,他还以自己父亲穆拉德苏丹的灵魂,以自己孩子们的头颅,以及以自己的军刀发誓,在攻陷这个城市之后,允许自己的军队可以不受任何限制地尽情掠夺三天。城墙之内的所有一切:家用器具和财物、首饰和珠宝、钱币和珍宝、男人、女人和孩子们都应该属于得胜的士兵,而他自己将放弃所有这些东西,除了荣誉,他只要得到征服东罗马帝国最后这个堡垒的荣誉。”

士兵们在听到如此诱人的告示之后,顿时欢欣鼓舞。响彻云霄的欢呼声,以及成千上万疯狂呼唤真主安拉的尖叫声犹如一阵风暴涌向早已胆战心惊的拜占庭城。“冲啊,冲啊!”“抢劫,抢劫啊!”这个词简直成了战场上的口号,它伴随着战鼓回荡,与铜钹和军号一起咆哮,到了夜里,营地变成了一片热闹喜庆的灯火海洋。被围困者心惊胆战地从自己的城墙上望着这一切,只见前方的平原和丘陵地带到处燃起了无数的灯光和火把,犹如繁星点点,在尚未取得胜利之前,敌人们就已经在用喇叭、哨子、铜鼓和手鼓庆祝胜利,那场面恰似异教祭司在献祭之前所举行的那种残暴又嘈杂的仪式。但是到了午夜时分,根据穆罕默德的命令,所有的灯光又一下子突然全部熄灭,数千人的声音和火爆的嗡嗡声顷刻间戛然而止。但是,在一片令人窒息黑暗的笼罩之下突然出现的这种沉寂,及其威慑性的果敢决断,令那些心烦意乱的窃听者更加恐惧,其效果远胜嘈杂灯光下的疯狂欢呼声。

圣索菲亚教堂里的最后弥撒

无需派出任何侦探,也无需接纳任何投诚者,被围困者完全清楚自己所面临的处境。他们知道,总攻的命令已经下达,也十分明白,重大的责任和巨大的危险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乌云一样密集地笼罩在整座城市的上空。这些平时四分五裂,陷于宗教纷争的民众在最后的紧要关头聚集在一起——每每到了千钧一发之际,往往才能创造出人世间空前绝后的团结场面。为了让大家都有所准备,明白自己有义务保卫的对象:信仰、伟大的历史、共同的文化,拜占庭皇帝下令举办一场激动人心的仪式。根据他的命令,所有民众,不管是东正教徒还是天主教徒、神职人员还是普通教徒、老老少少,全都集合在一起,加入唯一的一支队伍。不允许任何人呆在家里,当然,也没有人愿意留在家里,从最富有的富翁直到一无所有的穷人,大家全都虔诚地加入这支队伍,高唱着“上主,求你垂怜”,浩浩荡荡地走街串巷,游行队伍首先穿过内城,然后也经过外部的城墙。他们从教堂里取出神圣的圣像和圣人的遗骨,高高地举在队伍的前面,凡是遇到城墙被撕开一个缺口的地方,大家就贴上一张圣像,仿佛它比世界上任何武器都能更好地抵挡异教徒的进攻。与此同时,君士坦丁皇帝把元老院的元老们、贵族和指挥官们召集到自己的身边,以最后一次讲话来激励他们的勇气和斗志。他虽然不能像穆罕默德那样,许诺给予他们数不胜数的战利品,但是却向他们描述了,如果他们能够击退这最后一次决定性的进攻,那么他们将赢得基督教世界和整个西方世界的荣誉;如果他们败于那些杀人放火之徒的话,大家所要面临的危险。穆罕默德和君士坦丁这两个人都知道:这一天将决定几百年的历史。

紧接着,那最后一幕,既是欧洲历史上最令人感动的场面之一,也是毁灭之前那令人心醉神迷的难忘场景,终于开启了。所有濒临死亡边缘的人都聚集到圣索菲亚教堂里——这个当时世界上最为富丽堂皇的主教座堂,也是自两大教会缔结兄弟般的友谊之日起,即被各自信徒所遗弃的那座教堂。全体宫廷人员、贵族、希腊教会和罗马教会的神职人员,以及全副武装的热那亚和威尼斯的士兵和水手,都齐集在皇帝的周围。数千人则毕恭毕敬地跪在他们的身后,默不做声,这也是数千喃喃自语的黑影——这群充满恐惧和忧虑的老百姓,卑躬屈膝地跪在那里。那些蜡烛似乎与低垂的穹顶所投射的黑暗艰难地交织在一起,照亮了这一片正齐心协力俯首祈祷的人群,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人的躯体,这些在这里祈求上帝的人是拜占庭的灵魂。这时,大主教庄严地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种召唤,唱诗班随即以歌声和他回应,西方世界那神圣和永恒的声音——音乐,在大厅里再次响起。然后,由皇帝走在最前面,一个接着一个地走到祭坛跟前,去领受信仰带来的安慰,一阵阵不停的祈祷声在宏伟的大厅里回响和激荡,直冲高耸的穹顶。东罗马帝国的最后一次安魂弥撒开始了,因为这是最后一次在查士丁尼建造的主教座堂里举行基督教仪式了。

在完成这个震撼人心的仪式之后,皇帝再一次匆匆忙忙地返回了自己的皇宫,请求所有的大臣和奴仆能够原谅自己以往生活中对待他们的不当之处。然后他一跃而上跨上骏马,沿着城墙从这一端走到另一端,去激励士兵的斗志——正如穆罕默德一样,自己那不可一世的大对手,此时此刻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夜已经很深了,再也听不到任何人声以及武器的叮当声,但是城墙之内的数千人正以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着白天的来临,等待着死亡。

一扇被人忘却的城门——凯尔卡城门

凌晨一点钟,苏丹发出了进攻的信号。随着巨大的帅旗一展开,在异口同声的“真主,真主安拉”欢呼声中,数十万手拿武器、云梯、绳索和铁爪篙的人冲向城墙,与此同时,所有的战鼓敲出了咚咚声,所有的军号吹响了冲锋号,定音鼓、铜钹和笛子那震耳欲聋的鸣叫声夹杂着人们的呐喊声和大炮的轰鸣声,汇聚成一场独一无二的声音风暴。率先被无情地送上城墙的是那些未经训练的队伍,即志愿敢死队——他们半裸的躯体,在苏丹的进攻计划中很大程度上只是作为替死鬼使用,准确的说,是在精锐部队发起决定性的总攻之前,先让敌人疲惫,同时削弱敌人。这些被逼前行的替死鬼带着数以百计的云梯在黑暗中向前奔跑,他们爬上城垛,却被扔了下来,接着他们再冲上去,他们就这样接二连三地一直往上冲,一再不停地往上冲,因为他们没有任何退路:他们只是一些用来充当炮灰的无谓牺牲品,精锐部队已经部署在其身后,他们不停地驱使着这些替死鬼冲向几乎是必死的前沿阵地。因为无数的箭矢和石块无法对其编织的网格盔甲造成损害,所以守城的士兵暂时还能保持优势,但是他们面临的真正危险却是自身的疲惫不堪——而穆罕默德恰巧正确地估计到了这一点。城墙上的士兵全都穿着沉重的甲胄,需要持续不断地迎战不停冲杀上来的轻装部队,经常不得不从一个进攻地点跳跃到另一个进攻地点,就在这样的被动防御中,他们很大一部分体力均被消耗殆尽。而现在,经过两个小时的厮杀之后,天已经开始蒙蒙亮,由安纳托利亚人组成的第二梯队又向前面发起了冲锋,战斗也变得愈加危险。因为这些安纳托利亚人都是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武士,而且同样有编织的网格状铠甲围在身上,此外,他们在数量上占有绝对优势,况且事先还得到了充分的休息,相比之下,那些守在城上的士兵却不得不一会儿到这里,一会儿到那里去守卫被侵入的突破口。但是,进攻者所到之处还是不断地被击退下来,于是苏丹不得不投入自己最后的预备部队——土耳其近卫步兵,精锐之师,奥斯曼军队中的精英卫队。他身先士卒,亲自率领这12000名精挑细选、身强力壮的年轻士兵投入战斗,这也是当时被欧洲视为最优秀的军队,他们齐声呐喊,随即扑向精疲力竭的对手。真正千钧一发的时刻到了,这时,城里所有的钟都被敲响,以此召唤最后几乎还能参加战斗的所有人员都到城墙上来,甚至连船上的水兵们也都被召集到了城墙之上,因为真正决定性的大决战现在已经打响。在城墙的守卫者中,比较倒霉的是热那亚部队的指挥官,英勇大胆的孔多蒂尔·朱斯蒂尼亚尼,他被一块石头击中而身负重伤,随即被抬到了船上,他才刚一倒下,就使守卫者的力量瞬间发生了动摇。但是好在皇帝亲自赶到,阻止了这场惊险万分的破墙而入,于是再次成功地把冲锋者的云梯推了下去。在这场双方的殊死终极搏斗中,拜占庭似乎又赢得了喘息的机会,最危急的时刻战胜了最疯狂的进攻。但是就在这时,一起悲剧性的意外事故,那种神秘莫测几秒钟里的某一秒钟,就一下子决定了拜占庭的命运,正如它有时候会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冥冥天意之中创造历史一样。

一件完全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在离真正进攻的地方不远处,有几个土耳其人通过外层城墙中的许多缺口之一闯了进来,不过他们也不敢直接向内层城墙冲去。但是当他们十分好奇,却又漫无目的地在第一道城墙和第二道城墙之间四处乱闯时,他们偶然发现,在内层城墙较小的城门之中有一座城门,竟然由于令人费解的疏忽而敞开着,这就是所谓的“凯尔卡城门”。对于它本身来说,它只不过是一扇小门而已,在和平时期,因为其他几座大城门都会紧紧关闭数小时,所以这扇小门便成为行人出入的地方。正因为它不具有军事意义,所以在那最后一夜的普天同庆中,大家显然忘记了它的存在。这些土耳其近卫步兵此刻惊讶地发现,在高耸坚固的防御工事中,竟然会有这扇小门向自己从容地敞开。起初,他们推测这是一种军事策略,因为他们觉得这样荒唐的事情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通常情况下,在防御工事的每一个缺口前面、每一扇老虎窗前面,以及每一座大门前面,都是尸体堆积如山,燃烧的热油和长矛随时都会劈头盖脸地飞下来,而这里,这扇门却呈现出星期天似的一番和平景象,这扇通向城市中心的凯尔卡门就这样敞开着。无论如何,那几个土耳其人立刻设法叫来了增援部队,确实没有遭到任何抵抗,这样整整一支部队就一下子闯入了内城。那些对此毫无察觉的外层城墙守卫根本没有料到,自己的背后竟会遭受袭击,于是纷纷中招倒下。更为糟糕的是,有几个士兵发现自己的防线后面竟然出现了土耳其人,不禁失声喊道:“这座城市被攻占了!”在各个战场上喊出这种虚假不实的谣言,那真是比所有的大炮都更能置人于死地。现在,这些土耳其人也顺着这声叫喊,不停地接着在后面大喊大叫地欢呼:“这座城市被攻占了!”于是,这声叫喊粉碎了一切抵抗。雇佣兵们以为自己被出卖了,纷纷离开自己的阵地,以便及时逃回港口,逃回船上偷偷溜走。君士坦丁亲自带着几名亲信随从与入侵者浴血奋战,但已无济于事,他倒下了,在乱哄哄的人群中被人击毙,当时也没有人认出他来。直到第二天,人们在一大堆尸体中发现一双饰有一只金鹰的紫红靴子,这才确认,东罗马帝国的末代皇帝以无限光荣的罗马精神与自己的帝国一起同归于尽了。一粒尘埃大小的意外事件,凯尔卡城门,一扇被人忘却的城门,就这样决定了世界历史的发展进程。

十字架轰然倒下

有时候,历史会做数字游戏。因为恰恰是在隆重纪念罗马被旺达尔人洗劫一空一千年祭之后,一场洗劫拜占庭的浩劫就开始了。一贯信守自己誓言的穆罕默德,这个获胜者,令人可怕地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在第一次大屠杀之后,他就听任自己的士兵大肆抢劫房屋和宫殿、教堂和修道院、男人、女人和孩子们,数以千计的人群就像来自地狱的魔鬼,在街头巷尾争先恐后地不停追逐,争抢先机,互不相让。首当其冲的就是教堂,那里的黄金器皿闪闪发亮、光彩夺目,那里的奇珍异宝无比璀璨,熠熠生辉。每当他们闯进一幢房屋.便会立刻在屋前悬挂自己的旗帜,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后来者知道,这里的战利品都已经名花有主了。所谓的战利品,并不仅仅是指宝石、衣料、金钱和可以携带的各种财物,而且还包括苏丹宫殿里的商品——女人,奴隶市场上的商品——男人和孩子们。在整个人群之中也有一些不幸者,他们逃进教堂躲避,却被人成群结队地用皮鞭赶了出来,这些老人被当作毫无用处的吃白饭者,或者是卖不出去的累赘而加以杀害,而那些年轻人,则像牲口一样被捆绑起来一起拖走。在大肆抢劫财物的同时,他们还进行了毫无人性的疯狂破坏。十字军在进行几乎同样可怕的掠夺时,也许还会留下一些珍贵的圣人遗物和艺术品,现在全被这群疯狂的胜利者砸碎、撕碎和拆开,一些极其珍贵的绘画作品被销毁,那些最最精美杰出的雕塑作品则被榔头砸毁,一些凝聚了几个世纪智慧的、保存了希腊人思想和创作上那些不朽财富的书籍原本应该成为人类永恒的财富,却也被焚毁,或者不经意地扔掉了。人类将永远无法完整地知晓整个事件的全部真相,在那个命运攸关的关键时刻,这扇敞开的凯尔卡城门究竟带来了什么样的灾难,在洗劫罗马、亚历山大城以及拜占庭时,人类的精神世界究竟遭受了多大的损失。

直到取得这一伟大胜利的那天下午,当那场大屠杀已经结束时,穆罕默德这才进入这座已被征服的城市。他骑在自己那匹庄重华丽的骏马之上,神情骄矜而又严肃,当他从野蛮而疯狂的抢劫场面附近经过时,连看都不看一眼,他始终信守自己的诺言,从不去干扰为他赢得这场胜利的士兵们,而是任由他们为所欲为地胡作非为。不过,对于穆罕默德来说,首要的并不是去获得什么利益,因为他已经赢得了一切,所以他傲慢地径直策马飞驰到这座主教座堂的跟前——拜占庭那光芒四射的灵魂中枢。50多天以来,他一直朝思暮想地从自己的营帐方向眺望圣索菲亚大教堂那闪闪发光,却又遥不可及的钟形穹顶。现在,作为一个胜利者,他可以长驱直入地跨入大教堂的青铜大门。然而,穆罕默德再一次抑制住了自己的焦躁心情:他首先得感谢真主,然后再把这座教堂永远地敬献给真主。于是苏丹谦恭地从马背上下来,深深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默默地祈祷。然后他抓起一把泥土撒在自己的头上,让自己铭记,他自己只是一个不能永生的尘世凡人,因而也不能炫耀自己的胜利。在向真主表示了自己的谦卑敬畏之后,苏丹这才站起身来,作为真主的第一个仆人昂首阔步地踏进了查士丁尼大帝建造的主教座堂——神圣智慧的教堂、圣索菲亚大教堂。

苏丹怀着好奇和激动的心情仔细地打量着这座华丽的建筑,高耸的穹顶、晶莹发亮的大理石和马赛克、精致柔美的弧形拱门,在朦朦胧胧的黄昏,所有这一切均显得格外明亮夺目。他觉得,这座用来祈祷的庄严宫殿不是属于他个人的,而是属于他的真主。于是他立刻吩咐,命人请来一个伊玛目[7],让他登上布道坛,在那里宣讲伊斯兰教的教义,与此同时,这位土耳其皇帝面向麦加,在这个基督教的大教堂里向世界的主宰——真主作了第一次祈祷。第二天,工匠们就接受了这项任务,要把从前信仰的所有标志统统清除掉。基督教的祭坛被拆除了,无辜的马赛克被刷上了石灰,一千多年以来,高高耸立在圣索菲亚大教堂顶上的十字架一直伸展着它的双臂,环抱着人世间的一切苦难,现在却沉闷地发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石头落地的巨大声音响彻整个大教堂,同时也传到了远处。因为整个西方世界都在为这个十字架的倒坍而震撼不已,这个噩耗在罗马、在热那亚、在威尼斯、在佛罗伦萨激荡起恐怖的回响,它就像事先发出警告的惊雷砸向法国、砸向德国。欧洲这才惊恐万分地意识到,由于自己的置若罔闻和反应迟钝,一股在劫难逃的破坏力量竟从那扇被人忘却,但又倒霉透顶的城门,凯尔卡城门闯了进来,它将要束缚和遏制欧洲势力长达数百年。但是就像人的一生一样,在历史上,遗憾同样也不能挽回错失的瞬间,如果错过了唯一的一个小时,即使再花上千年时间也难以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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