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艾欧与温蒂抵达伯爵城堡之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到了地平线之下,残余的温度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散,微凉的晚风吹拂在大地之上,带走了沉积在大地上一天的暑气。
“很高兴见到你们,温蒂女士,阿尔修斯先生。”挂着贵族招牌式的假笑,当代艾伯特伯爵——布鲁斯·艾伯特·艾伯特静静地站在城堡门口,见到艾欧和温蒂的到来,原本就微微上扬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更为夸张的笑容。
尽管与众多自由派同僚一样对温蒂反感到了极点,布鲁斯·艾伯特也不能将这一切流于表面,否则将要面对的必然是亲王派系源源不断的刁难。“希望能够瞒过去,否则……”布鲁斯·艾伯特暗暗咬牙。
“哦!温蒂女士,我们真是好久没见了,我还记得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个在洒满金黄落叶的绿树堡度过下午至今令我记忆犹新……”
“艾伯特伯爵,经过这么多天的旅程,我已经很累了,还是尽快开始晚宴吧。”没等布鲁斯·艾伯特说完,温蒂便直接出言打断了他的话。
在度过了刚来到异地的兴奋期后,温蒂对于这个落后偏僻的地方已经有些厌倦了,她现在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尽快进入那个被称作禁忌之地的艾美洛之森,看看它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额……”温蒂的直白令布鲁斯·艾伯特愣了愣,虽然早就听闻这位精灵王的继任者行事粗俗,完全没有一丝精灵应有的优雅,但说到一半的话被如此粗暴的打断还是令布鲁斯·艾伯特心中的不满情绪愈发严重。
“好吧,请跟我来。”布鲁斯·艾伯特的声音也渐渐冷了下来,既然对方连一点起码的作秀都不愿作的话,自己也不必再跟她虚与委蛇。
朝站在一旁的艾欧礼貌性的点了点头,布鲁斯·艾伯特当先一步向着城堡内走去。
伯爵城堡的建筑风格与艾伯特领的其他建筑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或许是除了一楼的地板以外整座建筑几乎都是由木料建造而成,在某些阳光无法照到的阴暗角落,甚至还生长着一些苔藓类的植物。
艾欧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座在精灵族中可以称得上是朴素的建筑,当看到某些隐藏在阴影中的藤蔓之时,一抹笑意在他的嘴角浮现。
“艾伯特伯爵,可以请问一下,城堡中的仆人都在哪里吗?”艾欧随口问道。
布鲁斯·艾伯特前进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便状若自然的道:“他们在为二位贵客收拾今夜的房间以及准备晚宴。”
“全部都在做这些简单事情?”
“是的。”布鲁斯·艾伯特维持着一种相对平静的声线,“艾伯特家族从科林曾祖父那一代开始便一直人丁稀薄,自从我父亲去世之后,如今还生活在这座城堡里的就只有我与我的两个孩子了,自然用不上那么多的仆人。”
布鲁斯·艾伯特解释道,旋即语气带上了一丝不耐:“仆人的问题属于我的私事,似乎与阿尔修斯先生并没有关系吧。”
“当然。”艾欧笑了笑,“我就是随便问问。”
各怀鬼胎的二人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消耗时间,抵达餐厅前的这段时间在一阵沉默中缓缓走过,当餐厅中闪烁的烛光终于映入眼帘的时候,早就等的有些迫不及待的温蒂直接小跑的冲向了摆满精致食物的餐桌。
“您不打算用餐吗?”看着直接越过餐桌向着位于餐厅角落的楼梯走去的艾欧,布鲁斯·艾伯特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年纪大了对于食物的需求也就没那么高了,比起吃饭我现在更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艾欧的声音越来越远,随着最后一丝话音的落下,艾欧的身影也消失在楼梯的阴影中。
“艾伯特伯爵,你大可不必在意导师先生,他平时就是这样生活习惯飘忽不定,既然他想要休息,就让他去吧。”
令布鲁斯·艾伯特意外的是,之前一直表现的毫无礼仪素养的温蒂此时竟然出言跟自己解释了一句。
而且不同于之前表现的急不可耐,此时的温蒂面对餐桌上丰盛的食物却是显得兴致缺缺,仅仅是小口的品尝着部分做工精致的餐点,布鲁斯·艾伯特甚至觉得自己能从对方的一举一动中看到一种名为“优雅”的仪态。
“哦,我真是疯了!”将自己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全部赶走,布鲁斯·艾伯特行了一个简单的告别礼,缓缓退出了餐厅,按照精灵古老传承的规矩,一般人是不能与精灵王同桌共进晚餐的,哪怕自己身为伯爵也是如此。
虽然对于这种无聊的限制感到厌恶,但在真正掌握推翻精灵王制度的力量之前,布鲁斯·艾伯特并不想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
“死板的贵族。”温蒂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旋即将目光投向阴暗的楼梯角落。
“导师先生真的累了吗?”温蒂好看的眉毛微微皱了皱,十多年相处下来她很清楚自己的导师是什么样的人,之前对布鲁斯的解释不过是下意识的为他打个掩护,而事实与自己之前的解释正好相反。
在温蒂的印象中,名为阿尔修斯的精灵可以说是一个规律到可怕的存在,每天的作息时间几乎精确到了每一秒该做什么,突然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可不像是这个规律的老精灵会做的事情。
“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时,伯爵城堡二层的某间客房。
枫!
幽蓝色的火焰突兀的在漆黑的房间中绽放,紧接着,灵动的火焰如同水流一般在木质的地面上蜿蜒流淌。
在火焰的正中央,艾欧按照某种特殊的韵律挥舞着手中的法杖,一个又一个由火焰组成的神秘符号逐渐成型。
当符号的数量积累到某一个临界值之时,艾欧手中的权杖猛地向前一挥,无数神秘符号相互组合,在瞬息之间汇聚成一个几乎没有大小的点。
“破碎吧……”
伴随着艾欧低沉的吟咏之声,以空间奇点为中心,面前的空间仿佛破碎的镜子一般,一条条肉眼可见的裂纹缓缓浮现。
咔……呲……
刺耳的空间破碎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内,艾欧对此却一脸平静。
“随着世界规则的稳固,调用本体力量的难度也会越来越高,这个时代的这点阻碍虽然算不得什么,但也要为未来的某些时候早做准备。”细细感受着空间中存在的一丝丝疏离感,艾欧皱了皱眉。
虚空世界的源头是自己曾经作为【虚空尊主】时的神之躯与神力,在世界诞生之初,哪怕是自己一具毫无力量的化身也可以轻易的调动这个世界存在的每一丝力量,而经过了数万年的演化,如今的虚空世界与自己的联系早已没有最初那么密切,而伴随着世界的逐步发展,自身对世界的掌控力度只会越来越低,
“必须尽快完成第一个【锚点】,否则虚空世界还真有脱离我的掌控的可能。”一股潜藏的危机感在艾欧心底缓缓浮现,作为自己计划的核心,艾欧决不允许虚空世界出现任何一丝漏洞。
嗡……嗡……
空间震颤的嗡鸣声打断了艾欧的思考,被魔力撕裂的空间在艾欧思索的这一小段时间中已经扩大到足有半个房间的大小,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扩展速度还在不断提高。
“喔,差不多了。”
晦涩的咒语戛然而止,同时停下的还有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空间黑洞。
“其实我还是蛮喜欢现在这种和平的时代的。”环顾了一眼空荡的房间,艾欧叹了口气,紧接着右手轻触眉心,一道与年老精灵的外表完全不同的灵体缓缓从身躯中浮现,而随着灵体的抽离,构成化身的神秘元素自然消散,年老精灵的躯体渐渐化为一个个复杂的神秘符号,消散于空气之中。
“以吾之肉身为基点,以吾之灵魂为桥梁,跨越永恒的风暴,接引那位于世界之巅的存在,降临吧,渊之冠……”
轰!
话音未落,浓郁的宛如墨汁一般的黑光自深邃的空间黑洞中奔涌而出,黑光所及之处一切物质宛如纸糊的一般瞬间化为灰烬,占地巨大的伯爵城堡几乎在瞬息之间便变得千疮百孔。
咔……咔……
在浓郁黑光的照耀下,仿佛一切都要走向灭亡,然而在这个时刻,一阵令人恶心的摩擦声却在城堡的废墟之上不断响起。
“哦,天哪……”
靠着四阶生命对危机天然的预感,温蒂在黑光绽放的瞬间靠着早已如臂指使的空间法术强行传送了出来,然而当她还处在惊魂未定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令她不得不将所有的震惊强行压制。
在那个自己刚才享用晚餐的地方,古朴威严的城堡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无数墨绿色粗壮藤蔓与漆黑粘液组合而成的恐怖怪物。
扭曲的藤条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逻辑缠绕在一起,宛如冥河之水的漆黑粘液刚一滴落,便将原本生长在地上的植物以及附近的沙土全部化为冒着气泡的恶心液体。
天边闪耀的银月在藤蔓怪物降临的那一瞬间,便被无边的黑雾遮挡得无影无踪。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彻大地,伴随着咆哮声扩散的还有无边无际的死寂,噩梦在瞬息之间,降临在这个人烟稀少的城镇之中。
“嗯?那是……”
藤蔓怪物恐怖的咆哮令一直缠绕在它全身的黑雾也被震散了一些,而透过黑雾的缝隙,温蒂惊讶的发现,在藤蔓怪物顶端的位置,无数扭曲的藤蔓仿佛组成了一个风格诡异的祭坛。
祭坛的中心,一枚绽放着无尽黑光的冠冕静静悬浮着,看似光滑的表面下,数之不尽的象征污秽与邪恶的符号令温蒂在看到它的一瞬间,心底不可避免的浮现出一种臣服的欲望。
“臣服?!”幽蓝色的空间能量如被点燃的火药桶般瞬间爆发,黑雾弥漫的艾伯特领之中,高度凝聚的空间能量如同划破天幕的利剑,于顷刻间刺穿了弥漫的黑雾,让闪烁的星光再度照耀在这片被污染的土地之上。
呼啸的空间风暴中,数之不尽的空间之灵如鱼得水般的徜徉在空间的海洋之中,而在海洋的正中央,凝成实质的空间结晶宛若装饰物般围绕着温蒂上下飞舞着。
完全由纯净的虚空精粹组成的战甲取代了温蒂原本华丽的长裙,原本扎成两条马尾的金发此时在虚空能量的影响下变成了晶莹剔透的蓝色。
由【生命之母树】的枝干铸造的法杖此时早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柄通体幽蓝的结晶长矛,配合上身边宛如士兵一般的空间之灵,此时的温蒂给人的感觉不再是那个傲慢无礼的小丫头,而是变成了战场上的女武神。
“是什么给了你能够让一位史诗臣服的错觉!”温蒂缓缓睁开双眼,宛若钻石般的瞳孔俯视着眼前畸形的怪物。
“看来,你需要有人帮你认清这个世界。”清冷的嗓音悠悠响起,宛如极地的寒冰般冰冷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