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声音逐渐弱了下来,最后归于寂静,留守在宫殿中看守阿德莱德公爵的城卫军精锐在宫殿大门的后面结成了盾阵,一些手持狙击弩的士兵则隐藏在暗中,瞄准向大门的方向,一旦敌人突入进来,迎接他的将会是弩箭的洗礼。
轰!
一声巨响,结实的大门轰然炸开,木屑纷飞,十数枚拳头大的圆球被抛了进来,落在了盾阵的前方。
沉默了片刻,这些圆球轰然炸开,将整个盾阵掀上了天,不少士兵被炸的粉碎,残肢与破碎的甲胄如下雨般洒落,将四周化为了血肉地狱,浓重的血腥气充斥在宫殿的大堂之中。
当少女等人踏入宫殿的时候,见到这幅景象脸色发白都已经是极好的了,即便他们中很多都是老兵但也很少看到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少女面色惨白,虽然她作战时英勇无畏,但毕竟也只有十五,六岁,只能用手中的长枪作为支撑,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受到这些碎肉的影响。
当他们继续向里面走去时,少女忽然脚下一滑,她低头望去,自己的脚下正踩着一截肠子,而不远处一颗无神的眼珠正幽幽的看着她,少女的胃中一阵翻腾,忍不住吐了出来。
周围的深池老兵相互望了一眼,没有说些什么,对于面前的少女他们是真心簇拥在她的旗帜下,她的每一分努力他们都看在眼里,她完全有资格继承德拉克的大公称号,甚至取得维多利亚的统治权。
或许是本能的厌恶这里,他们快步离开了大堂,分成数组去搜寻阿德莱德公爵。由于整座宫殿并不算大,所以少女等人很快便找到了关押着阿德莱德公爵的房间。
当他们强行破开房间门后,见到了大名鼎鼎的血刃阿德莱德公爵,可面前这个平和的老人与他们印象中的血刃将军相差甚远,他们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等了来错了房间。
阿德莱德公爵望着眼前身着漆黑甲胄的士兵们,虽然这些甲胄早已在之前的厮杀中支离破碎,但他依旧能看出来这种甲胄的精良,丝毫不亚于当年维多利亚那几支主力,甚至还胜过其一筹。
忽然这些士兵让开了一条道路,一名少女大踏步的走了过来,浑身上下都是鲜血,就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样,但看她的状态那些鲜血恐怕只能是那些城卫军的。
他盯着少女头上那标志性的龙角与发色,还有那条粗壮的尾巴,声音沙哑的问道,“德拉克一脉?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为什么会与城卫军厮杀?”
少女的眼睛黯淡下来,轻声说道,“德拉克一脉在维多利亚已经绝嗣了”,犹豫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是唯一幸存下来的德拉克了。”
“怎么可能!”
阿德莱德公爵猛的站了起来,平和的老人忽然化作择人而噬猛虎,那股征战半生的气势爆发出来,震慑住了所有人,在这股气势下,他们恍惚间看到了真正的尸山血海。
“德拉克大公呢?”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他怀抱着一点点侥幸的心理问道。
“战死了,阿斯兰皇室对外给出的解释是德拉克大公的俩个儿子被流匪所击杀,德拉克大公郁郁而终,从此断绝了血脉。”
“怎么可能……”
阿德莱德无力的跌回到了座椅上,看来自己的预感居然成真了,那个时候阿斯兰就已经打算对德拉克动手了,一旦除去了德拉克,整个维多利亚的权力尽皆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只不过他仍不敢相信当初那个柔柔弱弱的阿斯兰王子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在他们还年轻的时候,可是说是最好的朋友,虽然他当时只是侯爵之子,没有资格和王子殿下们做朋友,但他们都没有嫌弃他。
他们一起学习,生活,最后一起踏上了战场,德拉克大公骁勇善战,没少救过他们俩,他至今忘不了德拉克大公为他挡下了一颗致命的子弹而被伤到了左臂,每逢阴雨天的时候那条左臂便会隐隐作痛。
还有一次他们阿斯兰的要塞即将失陷,要不是德拉克大公千里奔袭,日夜兼程的去救援,他如今还能坐上那个王座?恐怕连骨灰都不剩了。
这样的事还有太多太多,几天几夜都说不完,阿德莱德公爵沉默不语,就像是木雕一样。
“不过,那你们来找我这把老骨头又有什么用呢?”阿德莱德公爵轻声说道,声音沙哑的就像俩片砂纸在互相摩擦。
“公爵大人,深池人需要您,只有您才有资格带领深池人取得胜利。”少女正色说道。
“你是德拉克最后的血脉,你比我还具有资格。”
“可是我太年轻了,无论是经验,眼界还是威望都远远不如公爵大人您。”
“年龄不是问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德拉克那个家伙还在读书呢,连血都没有见过,而且…”,阿德莱德公爵叹了口气,“你们这样会将这个国家彻底拉入战争的泥潭,一旦我们露出了虚弱,就会有强敌从我们的身上咬下块肉,如果继续虚弱下去,他们就会毫不留情的将维多利亚瓜分掉。”
少女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的望着阿德莱德公爵,如一尊雕塑般。但阿德莱德却从那名少女的眼中看到了那传承在德拉克血脉之中的倔强,即便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想到了那名已经不在了的老友,心中难免生出愤懑之情,“我不会带领深池人去对抗王室的军队的,那是你的事情,我只能教你如何带兵打仗罢了。”
少女面露喜色,连忙取过钥匙要为阿德莱德公爵打开枷锁,但阿德莱德公爵却笑着拒绝了,只见他的身形猛然膨胀起来,轻轻的一用力便将桎梏住他的枷锁挣脱开。
“如果我要想走的话,这些枷锁还桎梏不了我,再加上外面驻扎的城卫军也不行。”
阿德莱德公爵活动一下身体,全身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音。
他们走到大厅的时候,阿德莱德公爵望了一眼周围的血肉,却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作为征战了半生的将军,他早就对这些东西失去了感觉。
在离开伦蒂尼姆塔的时候,阿德莱德公爵望向了王宫的方向,深深的叹了口气,随即便转身向外走去,再也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