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阵中的蒙面黑衣人都没出手,而是紧紧盯着余温,看他的一招一式。
就在余温跟其他刺客厮杀正酣的时候,那个黑衣人突然闪现过来,一把闪着寒光的冷剑直冲余温的心脏,眼看是避无可避的生死关头,解千愁突然从椅子中消失:
“小黄,看着点。”
解千愁探掌抓过余温拉到身后,夺过他手里的刀便如龙入海,格挡住来袭的一剑,顺势反手为攻,黑衣人执刀立于胸前,目光越发阴狠,眨眼的功夫两人便走了上百招,只是一直被解千愁压制的没有一点进攻的机会。
“刀者,兵之帅也,来去不过一招:砍。因这一招而衍生出劈、斩、抹,挂、抹、撩、刺等刀式,核心就是为了达到一个目的:霸天下..........”
“刀意不在巧,而在直;剑意在于奇,而非曲。用刀之所长,破敌之所短,至于最终是否能够霸天下,全在于个人的修为。十八般兵器,也只是兵器,能发挥多少效用,要看是谁用。都说剑人合一,其实任何兵器都是如此......”
“用刀之妙,在于战场杀伐的气势,在于万军取敌首级的狂野,任敌人万般变化,用刀者都需要拿出全局在握的智谋和霸气,剑势讲究凌厉,刀势则讲究刚猛,若是被对方压制,你已经落在了下风.......”
“照野凝、霸霜天,一字一招,楚小黄,接下来你可看好了。照——野——凝!!”
此时的解千愁没有半分吊儿郎当的样子,一举一动如入无人之境的猛虎威震四方,在他的手里,那长刀如猛虎出更,大开大合,宛若疆场之上的统帅,排兵布阵将那名黑衣人笼罩的无处可逃。野字一出,刀如龙腾上下翻飞,分明是惊若游龙的利剑此刻只能勉强自保,黑衣人的颓势已现再不见最初的沉着,依旧在苦苦支撑,但所有人都明白败局已定,今天来袭的都只有一个下场。
楚朝阳看的口干舌燥,血气翻涌,其实何止是他,解千愁是给所有的白画卫上了一堂精彩绝伦的刀课。
“去,把茶壶提来。”
他将茶杯端过去半天没人接,低头一看,那个丫头正瞪大眼睛观察场中的变化,随即拎着她的耳朵:
“哎,看迷啦?”
“哦。”
少女不耐烦的拨开他的手,转身跑回去提来一壶茶,就又蹲在他旁边继续观战。
“得,你是大爷。”
楚朝阳提起地上的茶壶兀自倒了水,只见刀至凝字,解千愁倏的收刀如猛虎蓄力,突然朝前方跃去,对着那名黑衣人的脑袋凌空一劈,真有点千江入海的磅礴气势。
余温拄着拐,心中感慨万千:
亏自己以前还号称天下第一悍匪,这他娘的才是旷古绝今的悍匪!
黑衣人横剑招架,终究是力不从心,一个踉跄朝后退去堪堪被下属扶住,已然吃了大亏,双手都在发抖。血迹从手中和嘴角溢了出来,却不见惧色,只是还没缓过劲来,更霸的一刀便到了眼前。
“霸——霜——天!!”
千军万马终于奔腾起来,朝着敌方阵营合围而去,呼啸而来的寒意刺骨的疼,让整个院子都置身冰窖,没来得及躲闪的黑衣人被刀气覆盖,竟耳鼻流血,倒地身亡。明明只是三招,可总给人千变万化的感觉,无数刀式有如各兵种有序的变换阵型,直到敌人全面溃败。
“看明白了吗?”
所有人都呆住了,坐在楚朝阳身边的丫头更是目瞪口呆。
那名黑衣人不是被砍死的,现在却像块肉泥躺在地上,骨头尽碎。
解千愁一步步走回来坐回椅子上,将刀甩给余温,后者收刀回鞘,双手捧上那根拐杖,要多崇拜就多崇拜。
“师尊果然厉害,来,喝点茶。”
楚朝阳一手拎壶一手端茶杯,屁颠颠的跑过去给解千愁奉茶。
“啧啧,不容易,来了那么久才叫一声师尊,真他娘的抠门,什么德行。”
“嘿嘿,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以后我天天叫就是。”
“少拍马屁,晚上别乱叫就行了。”
“师尊教训的是。”
楚朝阳弯着腰、堆着笑,像个哈巴狗似的给解千愁捶腿,随手一挥,破风声从楼上直奔院中,白画门早就等的不耐烦,尤其是刚才解千愁露了惊才绝艳的好几手,简直比他们的九大人还威风,这么好的学习机会,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的落场捉对厮杀。
少女从惊恐中反应过来,刚起身便发现不知何时身上多了件宽大的绒袍,她默默的走了过来站在楚朝阳的后面,低眉顺眼的模样比之前乖巧多了。
“楚小黄,你倒是怜香惜玉。”
“那是,也不看谁徒弟,师尊不也是性情中人吗?徒弟就等喝你跟玉宜师娘的喜酒呢。”
“哈哈哈,好!这话我爱听,哈哈哈哈........”
纷纷扰扰的天麟城因为终六轴的婚礼而更加热闹,加上年关将至,吸引不少的百姓和商贾来此交易,前来送礼的各国贵胄络绎不绝,以致城内的生意不管大小营收都较往年同期翻了好几倍。
狮子大街十字路口,拐角处是座富丽堂皇的建筑,调笑欢呼声不时吸引路人驻足,却没几个人敢进去,门口也不见人把手,一个厚厚的五彩锦纹帘子垂落在地。
沈浊举头看了眼“无欲楼”的匾额,皱眉:
“不去将军府登门恭贺,倒是来妓院消遣,不妥,不妥......”
“沈相国也怕老婆?”
被燕不欢伸手拦住恶语相加,沈浊顿时就来气:
“胡扯!老子至今都是光棍,怕什么老婆!!进就进,谁怕谁!!”
“哎呦,两位贵公子可找到回家的路,真是想煞人家!”
一脚刚踏进门便有人迎了上来,徐娘半老的妇人身材圆珠玉润,非常丰腴,虽说略施粉黛,依旧娇媚横生,勾魂的双眼不住打量面前的两个人,似是在评估值多钱。
只是被这么调戏,沈浊还是不习惯。
以前在魏国他从来是有事出门,无事宅家,酒场能推则推,烟花柳巷更是根本没涉足,也就这一路被迫跟着燕太子见了见纸醉金迷的销金窝。
此时被个俏妇火辣辣的瞧着,不觉脸都红了,竟无话可说。
燕不欢放眼打量着闻名天下的青楼,里面果然别有洞天:亭台楼榭,泉流假山,各色鲜花翠植,一个妓院倒搞得跟园林般雅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文人的茶馆子。
他随手拿出一锭金子塞进那老鸨手里:
“最好的房间,最红的姑娘,若是本公子玩的开心,另赏。”
“哎呦喂,果然是大贵人!来人,快带两位公子去帝王阁,好生招待着!二位爷稍后,我这就去把咱们的镇楼至宝给二位请来!”
“都穷的叮当响了,太子从哪儿变出来的金子?”
“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打哑谜呢,多累。”
六国不在天麟,但六国都在天麟。
但凡有钱的主都在天麟城置业,更何况六国王室。
燕不欢最烦的就是这种假诌诌的文人,品着茶冷笑道。
“嗯,有道理,既然太子如此痛快好爽,那,还钱吧。”
“穷,谈钱伤感情。”
言未毕,门被打开了,先前还爽快答应的老鸨此时面露难色的陪着笑,居然将金子放在了桌上:
“对不住二位贵客,咱们头牌被人重金包了,要不我把金子还您,或者二位再物色其他姑娘?”
“多少才可以?”
老鸨双眼一亮,只见燕不欢又从袖中拿出一锭金子,犹豫了半晌,叹了口气:
“实不相瞒,咱们干这营生没有不喜欢的钱的,可那位客人来头不小,只怕是——”
“五金?十金?还是,二十金?”
坐在一旁的沈浊已经在心里好好孝敬了燕不欢的祖宗,见他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拿出一堆金子摆在桌上,还他娘的哭穷!
老鸨已经看呆了,不住的咽口水,几次想伸手摸摸那些金灿灿的宝贝疙瘩,前思后想下来似乎终于下定决心,眉开眼笑的将金子收进怀中一边说道:
“二位贵客既然如此大方,老娘就是拼了命也给您把玉儿姑娘请到!”
老鸨刚带上门,沈浊蹭的就站了起来,燕不欢剑眉微皱,冷冷的与他对视,后者走到茶几前提壶倒了杯水:
“太子出的钱还是自个享用吧,沈浊无福消受,先行告辞了。”
“不是讨债吗?”
“太子不是说穷吗?”
“逗你玩的,无欲楼的头牌可是天下一绝,免费的都不见见,太可惜了。”
“沈浊眼拙,不懂得什么绝色。”
“走的时候就还你钱。”
“唉,渴死我了。”
沈浊倒了杯茶,咕咚咚的喝了起来,只是镇楼至宝还没到,门外就传来了哭嚎叫骂声,听着像是个姑娘挨了打,凄厉的很。沈浊不忍,放下茶杯走了出去。
“你他娘的小贱货,老子花大价钱来消遣,还跟我提什么卖艺不卖身,老子一刀剁了你信不信?!!”
走廊里,一个大腹便便的肥佬正揪着名瘦弱少女的头发往房间里拖。
看上去,少女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年纪,衣衫被撕扯的上身只剩件绣红肚兜,只是哭喊着求饶,楼上楼下不少人在围观议论却没一个帮忙的。
“这位客官,既然是消遣何必闹的这么不愉快,人家都说了卖艺不卖身,又何必苦苦为难呢?”
“你他娘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敢管老子的事情,不想活啦!”
“瞧您,谁不是从娘胎里冒出来的,我还没活够呢,不想死。”
沈浊一把拉住那个肥佬的手臂,见他凶神恶煞的转过头来,赶紧松手,客气的好言相劝。
“不想死就别管闲事,不然我让你走不出天麟,信不信?!”
此时人群中走出几个身材高大的人来,一看便知道是肥佬的侍从护卫,沈浊脱下外袍给那名少女披上,后者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抓住他的衣摆不妨,哭泣着求救:
“公子,救救我,我是被抓来抵债的,跟妓院说好不卖身的,可他们非逼着我接客,您救救我!!”
“别哭,别哭,不会有事。”
安抚好少女,沈浊再次上执礼道:
“客官如何才能放过她呢?给我个面子,开个条件。”
“呦呵,好大的口气!你个有爹生没爹养的畜生还配有面子,还开个条件?你怕是不知道本大爷是谁吧?”
“在下确实不知道,不过,也没兴趣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