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家主,”禅房里很是幽静,穆克力这突兀的声音打破了博弈二人的你来我往。
“进。”穆克力得了允诺,推门进来又轻手轻脚的转身将门关上,然后走到赫连戈跟前站定,行礼道:“方才收到飞信,鸣沙帮的人昨日便已向西行去。”
“向西?”枉然手中捏着一颗棋子看向赫连戈,见他神情未有波动,恍若是听到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看样子,你早已猜到,所以才这般泰然自若的呆在我这儿。”
赫连戈面无表情,眼里却带着笑意,在棋盘上寻了个位置落下手中的那枚棋子,正色道:“阿穆罗行事向来留有三分余地,他手中既然已有药王谷的佛陀草,又何必再与我多做纠缠?”
他这步棋走的让枉然有些进退维谷,赫连戈也不催促,抬头看向穆克力,问:“部族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有。”穆克力神色凝重,恭敬回道:“大妃身体越发不好了,军医传信说需要尽快拿到那三味药材。”
枉然看着赫连戈越发凌冽的脸,心想这盘棋怕是下不下去了,良久后:
“准备下去,明日一早回程。”
阿穆罗躬身应是,转身正要离开,却又被赫连戈叫住:“可有见胡姑娘?”她从这禅房出去已有大半日光景,也不见回来,不知又去了何处。
穆克力站定,家主这般突然的问,倒叫他不知道该如何回了,“属下只知此刻不在塔寺中,却不知去了何处,不过方才看到了红莲,她应当知晓。”
出了六佛塔?又未带红莲,为何?
“去问,速来回我。”
“是。”
胡小白虽也算擅长追踪,可她没有代步的马匹,即便轻功再好,耐力再佳,这一路追的也实在是累死个人。眼看太阳西沉,前边隐约有一处小茶棚,她把师傅、师祖、连带她那不知名的祖宗十八代都在心中拜了个遍,祈求弗用会在此处停留一刻。待她老远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激动的差点老泪纵横。
弗用正端着茶碗送到嘴边,却一个激灵让人一把抢了过去,他一脸错愕的扭头看着正在牛饮的女子,连说出的话都破天荒的有些结巴:“师‥师叔?”
胡小白摆摆手,一个大黑碗卡在她的脸上,也看不到什么表情,待她一口气喝完碗里的水,弗用才找到说话的机会。“师叔这是在追我?”弗用看着她用衣袖擦了下嘴巴,不由得的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递了过去。胡小白接过锦帕:“正是。”她终于喘了口气,十分自然的坐在了弗用对面。
“师叔是要随我同去。”
胡小白没有做声,弗用却是心中明了,这便是默认了。
“师叔这些年未曾下山,怕是不知晓这江湖中的险恶。然此次乃是我身为浮生阁大弟子应尽的责任,便是师徒情分我也应当肝脑涂地,可于师叔而言大可不必涉足。”她虽是师叔,可到底年纪不比他大,况且左右不过是相认不久的情份,何必跟着涉险?这怕是弗用对胡小白说过最多的一次话了,他看着眼前这个长相艳丽却一身狼狈的女子此刻正低头不语,蒲扇似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睛,让人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胡小白是明白弗用的好意的,可……
“你大可不必为我忧心。”她与旁人说话向来很有分寸:“我孑然一身,如今这世上算得上亲人的,也不过只有师兄一人,失去至亲的滋味我自是知道。”她不想再体会也不想看着别人体会那般痛楚,见弗用似有动容,又道:“况且,我等同出一脉,虽说同门之谊不甚深厚,可师门之训不可忘。此番我与你同去,日后便是到了师尊坟前我也不至于心中有愧。”
听她这番话,弗用恍若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位小师叔,十八九岁花一样的年纪,心中却有如此丘壑,许是自幼跟着师祖修道的缘由吧,世俗尘缘既不罔顾也不入骨。他深吸一口气,罢了,弗用嘴角难得带了笑意,说到:“那就有劳师叔与我同去取药了。只是不知师叔来时有无留下口信?莫累他们牵挂才是。”
口信?弗用这不经意的一问却让胡小白送到嘴边的碗不觉停住了,这世间还有谁会牵挂她?赫连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