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了一下自己的新能力,鄙视了一番两个不靠谱的大圆球,阿梅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刚一睁眼,对上的就是教授担忧的视线。
“醒了?”
“啊……对,没问题了。”阿梅笑笑,“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们……”
教授取出怀表看了一眼:“现在还是帝国372年10月份,只是具体时间未知。在特异点之内,时间的流动与外界无关,我们只能确保自己不会被甩到过远的时间点上。”
阿梅点点头:“就是说,我们在这里经过的一个月,应该并不影响外面的世界吧。”
“完全正确。”
说完,教授沉默下来,看着面前的少年几次欲言又止。见状,阿梅主动打破尴尬:“需要我帮忙吗?”
“算是吧。”教授眉头微皱,似乎在下什么大决心,“阿梅,你……希望永生吗?”
“啊?!”
阿梅有点吃惊,这还真是一个他没有想过的话题。永生?说实话,对阿梅而言,自己现在这个意识状态的“出生”都没过去多久(从失忆开始算起),短短的经历还不足以让他对生命感觉疲惫,自然没有什么有关死亡的概念,当然不会考虑永生的事情。
所以,他的回答很简单:“不,我还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
“假如……我是说,假如现在你的面前就摆着这么个机会,可以赐予你永生的权利,你会不会去接受它?”
阿梅沉默了,这个话题对他来说实在是过分沉重,就连现在的生活他都没有体会到极限,又何谈永生?不过说到这一点,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某个咋咋呼呼挥舞着卡牌的魔神,以及一个一本正经却偷偷藏起美女图片的系统,就他所知这两个家伙几乎就是永生的,而且经历了不断的岁月,莫非那种异常的精神状态(一个幼稚另一个闷骚)就是永生的副产品?
想想自己可能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花裙子,手里挥舞着一大叠卡牌,顺便对着美女图片“呵呵”傻笑……阿梅顿时就不寒而栗,连忙坚决地否定:
“不!我对永生一点兴趣都没有。”
教授有点意外:“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绝对没有!那玩意一定会把正常人逼疯的!”
阿梅的激烈反应让教授有点愣神,不过很快,教授的目光就落在一旁的黑色棺材上,顿时就变得了然起来。
或许……是那骷髅对这孩子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不过这样也好。
“那好吧,”他站起身,向一旁走去,“我就认为你说的话是真心的。”
“绝对真心!比真金还真!”
教授笑了笑,很快便走远了,直奔沙滩上的魔法阵而去。阿梅这才注意到头顶的天空已经是残阳如血,周围的环境也从地下隧道变成了一开始登陆的沙滩,这说明他们已经几乎解决了所有问题,就差封印特异点了。
血色余晖中,大海和沙滩被笼罩上了红色的薄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妖异美感。在这种情景的影响下,阿梅放松地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温热的感觉让他身体暖洋洋的,难得有如此空闲。
“可惜这座岛以后再也来不了……”
“说的也是。”达达克的声音从一旁传出来,“不过,这里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美景这世界上却有的是,不一定非得来到这里欣赏。”
“没错。”阿梅颔首,“还是这个世界的平静最重要。”
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达达克搬到了木筏上。阿梅回头看去,只见那是一口沉重的白色棺材,还有另外四具白色的棺材已经被捆绑在了一起,不由得好奇地问道:“那棺材是什么?”
“我们的队友的。”达达克仔细地绑好绳索,然后指挥几只蜘蛛把木架支起来,变成雪橇的样子,“你没有见过他们五个人,因为他们被那些黑影附身了,然后惨遭消灭。”
阿梅叹口气:“抱歉,我也……不想这样。”
“这和你没什么关系。”达达克耸耸肩,“说实话,我们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现在看来,雷耶斯大师让我们多带点队员上阵还真是正确的劝告,幸好我们听从了他的指令,带上了比平时多几乎一倍的人数,不然根本不能完成这次任务。光是那些东西的附身,就能把我们彻底整崩溃。”
“雷耶斯大师?我没听说过这个人。”
说到雷耶斯大师,达达克的语气明显有些兴奋:“他是观测所的主管人员之一,圆环议会的高级法师,同时也是一名预言家。人们都说,如果他把用在占卜上的精力投入魔法研究,那他现在绝对不可能仅仅是一个高级法师,而是最顶级的大魔法师,甚至能够接触到历史上只有精灵才能进入的至高法师的境界。”
“那他……”
“雷耶斯大师是为了人类的福祉才选择自我牺牲的,不然,凭借他的能力,绝对可以青史留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在暗中为全世界的和平与安定做出努力。”
“听你的口气,那你似乎很崇拜他?和教授比你更尊敬谁一些?”
“我尊重他们两人。”达达克的语气很坚定,“教授是我的老师,我会永远记住这份恩情,那是属于过去的光芒。而雷耶斯大师则告诉了我未来要走的道路:牺牲与奉献,还有将帝国的荣耀永远放在首位的精神。阿梅,你也应该和我们一起,为了这个世界的未来而奋战。”
阿梅微微张嘴,但在他看清了达达克兴奋不已的侧脸后,又悄悄合拢。他看得出来,达达克对那位“雷耶斯大师”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不光是嘴上说说,那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奇异光芒,还有言语里流露出来的憧憬之意,都说明这家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脑残粉”。
只是,他同时也明白为什么达达克和教授之间的关系有些僵硬了。很明显,教授崇尚的是每个人的自由,他会去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与义务,但他不会强迫别人跟自己走上一样的道路。就像一轮明月,我可以照亮你们的前路,也可以用自己的魅力吸引你们来追随我,但是我从来不会强迫你们做出什么选择,那是属于每一个人独有的权利。
然而达达克……在阿梅看来,所有的事情都应该为了帝国的将来而让路,为此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他就像一把火炬,不但要燃烧自己,还要尽量用自己的激情去感染,去点燃其他的人,甚至会使用“一点手段”去诱导他们,让别人最终赞同他的观点,令越来越多的成员加入他们的阵营。
看似都在为了这个世界在努力,但教授与达达克,他们所持有的两种思想之间的关系,其实就是冰与火,是绝对不可能相互妥协的。面对足够威胁到帝国的灾难的时候,他们或许会合并在一起,化作足够滋润世界的水流,可是一旦灾难消失,他们绝对会立刻分开,各自走上属于他们自己的道路。
正在这么想着,远处的天空突然开始变换颜色。阿梅立即抬头,接着他意识到那是神秘岛的边界,此前一直独立的空间正在逐渐坍塌,和周围的大世界融为一体。
“特异点终于解除了。”达达克长出一口气,整个身体终于放松下来,“真是太可怕了,没想到有五个人竟然这么不明不白地消失,这简直就是最高难度啊。”
“他们的尸体不是被好好收回来了吗?”
“没有。”达达克的情绪略微低落,“在特异点里被异常现象——就是之前你见到的那些黑影,当然每一次的表现形式都不尽相同——吞噬或者取代的人,他们的存在会被完全抹除。这个抹除的意思,是从整个时间线上彻底地消失,他们造成的所有痕迹都会被清除。当然,时间的恢复力可以修正很大一部分,不过有些东西还是会被留下来。”
阿梅若有所思:“比如那些空无一人的房间?”
“说的没错。虽然……这些房间他们并没有真正住过,但也是所剩不多,甚至是唯一可能有关系的遗物了,所以……”
这下阿梅有些惊讶地回头,他想起来那些棺材异常的重量:“别告诉我那些棺材里面装的其实是一个个房间?”
达达克沉默地点点头,见此,阿梅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心劝他节哀,可是连节哀的对象都没了,劝慰的话实在是不能说出口。
倒是达达克先回过神,起身走向自己的机器:“走吧,在这里的事情也结束了,是时候回家了。也不知道,下一次特异点出现的时候,我们会遇到什么样的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