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寿宴惊泻
“你……怎么老坐于此,不去做事吗?”蹙眉,撅嘴,这罂凌也太反常了些吧!
“我……是怕,以后你走了,就再也没机会这般的看着你了……”眼中热热,说的切切,情亦烈烈……
“你……”什么时候,她才能让他彻底死心!
这样不情不愿的被人爱着,也是一件极其辛苦的事……
“放心,即使我再怎么不愿意,答应你的事,我就一定会做到……”勾唇,强挤出来的笑,真的比哭还难看。
“嗯……那就好……”知道这样是强人所难,但眼下,也就他能帮上自己的忙了……
“收拾好了吗?”强忍心中不断奔涌的酸涩,镇定犹如无事人一般,却又有谁能体会他此刻的苦乐?
“嗯……”点点头,如实的回答。
“那再检查一下吧!出门在外,别拉下什么重要的物件……”说的关切,就如同丈夫在叮嘱妻子外出游玩一般……
“嗯……我会的……”这感觉是有点怪怪的,怎么就像是自己要红杏出墙似的,内心愧疚起来?
“那就好……”内心失望,面上无常,这装着还真挺难受的。
“对了,过几日就是爹爹的寿辰,你打算送他什么贺礼?”突然想起般的问道,实则却是为了转移下话题而已……
“正在准备之中……”一脸神秘的模样勾的红萦心痒不已……
“到底是甚?连我都保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几坛从中原弄过来的陈年酒酿……”“教主”历来好酒,这可是众所周知的……
弄几坛他喜好的酒来,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这么说来……你……还挺有心嘛!”没看出来,对于爹爹的寿辰,他比她可上心多了……
“哪里……”能得到她的一句夸奖,还真的很难啊!
“不过……什么时候,能让我先尝尝不?”她这完全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当然……”他可是求之不得的,“不过……你什么时候走啊?”
“这个……你就不要操心了……”故作神秘的看着罂凌的一脸期待,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哦……”他不操心才怪了,以为谁都跟她似的,没心没肺啊?
“你那酒搁哪儿了?”得意的勾了勾唇,继续打探着她想要的消息。
“酒酿当然搁在酒窖啊!”难不成搁在粮仓里?
“哦……”原来也没多神秘啊!
“怎么了?难不成你现在就想去偷喝?”惬意加玩味的看着一脸“原来如此”的红萦。
“我红萦的嘴有那么馋吗?”没好气的瞪了眼看好戏似的罂凌。
“我……不是那个意思……”不好意思了,本来想玩笑一把,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又撞枪口上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刨根问底的脾气又上来了……
“真没什么意思,就是顺了口的玩笑而已……”有点受惊得罂凌赶紧解释道……
“哼……谅你也不敢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一副自以为是的小模样,看的一旁的罂凌直想笑……
笑不答话的罂凌,方才发觉和她一起拌嘴,都显得如此温馨起来,总比不理他的强吧!
看着她的一颦一笑,比想她一百次,都现实的入情些。
有些事,还是不要说起的好,那样,世道才会和谐一些。
有些爱,还是不要提起的好,那样,人性才会纯真一些。
入夜,月淡风轻,雾漫城齐。娟柔霡霂,沥沥如蚕咿……
透过月的辉,泣着夜的黑……
红烛燃尽的喜房之中,红幛随风起舞,四处弥漫着雨雾的味道,更增添了几分寒气的纷扰……
窗前,一身黑衣的罂凌,负手悄然而立,望着窗外的雨幕,心生凄寒……
静谧如抽丝的黑暗中,似有一双闪着异光的眼,在静静地等待……
等待他的光亮,他活着唯一的期望,他的姣娘……
即使,她永远也不会把他记挂……
即使,注定了他们的悲伤……
但,她仍旧还是他的妻,他唯一需要守护的人……
红萦从晚饭后就不见了踪迹,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他只是在等,等他的萦快些的归。
这夜……太黑……
那心……太累……
约莫盏茶以后,一抹艳红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大开的门口处。
“回来了……”听着熟悉的脚步声落在了门口处,罂凌不禁轻轻地出声问道,却终也掩盖不了心底的疼……
“嗯……为何还不睡?”一贯的云淡风轻,如同,他们本该如此平易……
“等你……”转过身来,满眼的爱怜不已,可惜,夜太黑,遮住了他的醉……
“等我做甚?”款步入屋,寻着黑,绕过桌椅,来到大红的花雕木床旁。
“夜凉,你不回……心不安……”寻着她的脚步声望去,却也只能看见一团模糊地红……
“无事……睡吧!”望向窗口处的影,早已没入了夜的黑……
“你是去探他了吧?”心口酸酸,语气淡淡。
“有何不妥吗”不安的心,顿起……
“无何不妥!……只是,你想离开时也带着他吗?”为何没想过带着他罂凌呢?
心下,不甘啊……
“不该你知道的,你还是别问……”冰冷的话如同这雨夜的寒,沁的人,生出胆颤……
“那……有何……我可以知道的吗?”勾唇,摇了摇头,他和她连路人都算不上吗?
“呃……”好想,似乎,貌视,还真没什么他可以知道的……
心里那个酸啊!疼啊!
“还是睡吧!有何事明日再说……”红萦听了听门外有人经过的步踏声,不耐烦的催促道。
“我……还是睡榻吧!”虽然,那张床本该就是他的去处……
“嗯……”他不睡榻,她就得去了……
“你先睡吧!我还想听会儿这雨……”转身,面朝着雨帘,眯上了眼……
这雨抽泣的就如他的心,淅淅沥沥……
也许,只有吹着这夹杂着细雨的风,他的心才不会那般的寒……
爱人就在面前,却似乎相隔了万里那般的远……
也许,尘埃里堆积起来的凄迷,本就是他们无法穿越的距离……
有些爱,本就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只因,它太美,总让你那般甘愿无偿的去追随,却总也触不到它的真髓。
红萦再度深究的看了眼窗前的黑影,今夜的他有些落寞,似乎又太孤单……
对于一个她不爱也不想爱的人,本就没有多少怜悯可谈的……
他的落寞,他的孤单又与她何干呢?
侧身,退下艳红的外袍,趁着这夜,谁也看不见谁,躲进了早就暖好的被窝……
摸着温热的羊皮水囊,心下却有点热热的感动窜动着整个身体……
她知道,一入了寒,每晚的热水囊都是他提前放进她的被褥里的。只有那晚,她被人劫持扔到了野外,第一次,她觉得没了它的日子,真的难熬,虽然她是昏睡着的……
有时候,有些别样的情愫,就连自己都不曾发觉……
有时候,就是发觉了,也会理智的告诉自己,那……只是一时的错觉而已……
女人啊!女人!成也在此,败也在此。
永远也分不清,孰是孰非,只是一味的,一意孤行……
数日的等待,无尽的期盼,终于是挨到了红契的寿辰……
这日,宾客满座,贺礼满堂,那气势一点也不亚于罂凌与红萦的婚礼当日……
排的长长地寿桌,足足绵延了几条大街那么远,“天山教”的传统就是,教民与“教主”同在,“教主”的寿辰就是全“天山教”的诞辰……
寿桌的主位上,一身紫色华服的红契端坐如磐,一主之气势不言而生。
红契的下位,寿桌两旁,分别坐着天师,红萦,罂凌及各大小坛主数百人。而后才是家眷,管事,各“天山教”的下属成员……
桌两旁全是人,桌上全是牛羊……
什么,牛头,牛筋,牛腿,牛肉,牛肝,牛肠……
还有,羊头,羊筋,羊腿,羊肉,羊肝,羊肠……
只要是牛羊身上长的零部件,桌上都应有竟有……
大碗的喝酒,大口的吃肉,大嗓门的划拳,大言不惭的吹牛,好不热闹,好不高潮……
看着满桌的人端着酒碗,如同喝水般自在,就连有些女眷都不例外,红萦的心好不痛快……
那日,她偷摸的潜入酒窖,本想是给罂凌弄回来的那几坛中原的酒下药来着,后来想想,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全体酒坛跟着遭了秧,全被红萦下了毒不死人的泄药。
今日看着寿桌上的人全都把酒当水喝,红萦的心一下就踏实了。
那日因为带的药量少,故而每坛酒所放的量也就少,但看今日这架势,这药再少多少都能起点作用。
红萦嘴角的那抹小小得意,终也没有逃过对面而坐的天师与罂凌的眼……
滴酒不沾的天师,从一落座就发现了红萦的面色不太对,她面前的酒碗更是碰都不带碰的……
这对于以往那个嗜酒也如猛虎的“教姑”而言,太过不正常了……
罂凌呢!就更别提了,从一早就看她开始收拾那日早就备好的物件,一猜就知道,她要撒腿开溜了,虽然说好,他不阻碍她的离开,但他也不想稀里糊涂的就放她走不是?
故而,罂凌从一上桌,喝的吃的都是自己提前预备好的……
他就怕,也遭了红萦的道儿,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没人知道……
极其儒雅的撕着牛肉,嚼着牛筋,喝着小酒,看着红萦……
等着红萦,按她的计划出牌,他只是想静静地当个旁观者而已……
想在她离开时,多看她一眼,以便以后想起她时,也多些映象而已……
此时的罂凌,如同一个在等待宣判他死刑的囚犯,却要在临死前,把这顿“砍头饭”吃出美味来,这对于一个满心苦涩的人来说,是何其的艰难?何其的让人惆怅?何其的让人不堪?
口中的酒,如同烧喉的油,在舌尖处逗留,终也不肯流向它该有的去处……
人声再多吵闹,人影再多烦杂……
他的心,他的眼,满满的全是红萦的脸,红萦的窜连……
多想,就此和红萦一同离去,一生的相随,永世的相伴,生生世世,轮伦回回,他都只想和她一起……
可这,能吗?他……悲戚了,更多的是沉沦了……
就在罂凌还在神游之际,红萦的泻药也开始了它应有的功效……
接二连三的有人开始丢下酒碗,跑向茅厕……
许是红契有内功护体,三坛好酒下了肚,才开始有了便意。等他一路小跑到茅厕处时,方才发现排队上侧的人都快赶上赶集买肉的了……
陆陆续续的,长长的寿桌上,只剩下天师,红萦,罂凌三人端坐,对视。
“说吧!这是你干的?”悠悠的腔调,仿佛早就猜到了结局一般的从容。
看着天师那一反常态的面容,心惊啊!难不成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是你干的,说说又何妨?”惬意的老眼,怎的看也不想是藏了一手的……
沉默片刻后,红萦才开口幽幽说道:“是我干的……那又怎样?”完完全全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为何要这么干?对你有何好处?”细想之下,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好处让她占的。
“不为何!好玩而已……”反正就是死不承认,你能拿她怎样呢?
“好玩儿?”蹙眉,凝目,这个算不上理由的理由,可真够人消化的……
好端端的寿宴被她搞的乱七八糟,结果就是为了好玩儿!这也太耸人听闻了吧!有谁家姑娘这么欺负他家老头儿的?估计,全天下就她一人,绝无他家……
“对啊!就是好玩儿,谁让我爹在我成亲的时候,把我弄昏的?哼……那次他们都在,这次我让他们全部消失,本”教姑“要独自享用这丰盛的一餐……”红萦表面说的理所当然,心底却没半分底气。
心下忆起,这老头是滴酒不沾的,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那个悔的啊!估计肠子都变色儿了……
“你是没事儿干,逗老头我开心呢吧?”这理由也太牵强了些吧!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嘛!也就不懂事的顽童才能干出的事儿了……
“哼……本”教姑“愿意,本”教姑“开心,本”教姑“乐在其中,怎的?不满意啊?”那副倔强的神情看的一旁的罂凌,想继续悲着都不行,直想乐出声来……
“咳咳咳……我说萦儿啊!你……何时能向凌儿学习学习不?你看你那淘样,哪里像一个成了亲的女子?”
“哼……”小嘴一撅,更不像了……
“说吧!你把整个”天山教“的都泄趴下了,意欲何为啊?”就是闹着玩儿,也得有个甜头儿吧!
“其实……其实……”看了看又是一脸悲戚的罂凌,吞了吞口水,今儿这谎,她是撒也得撒,不撒也不行了,人被逼上梁山,啥都干的出来……
“其实,她是想救那个叫夕兰的……”一旁的罂凌见她“其实”了半天也没“其实”个所以然来,只得抢言替她圆场道。
“对对对……我就想救他来着,怎么着人家也救过我不是?”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正盯着自己的罂凌,继而编排道。怎么着都不能让天师知道她要开溜的事,不然,今儿个谁也别想甩开他,离开这“天山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