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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青藜杖

那日孟河正在屋里看书,忽然闻到一股桂花的幽香,抬起头来,见窗外艳阳高照,一束阳光透过窗户射在木板上,木板上的纹理清晰可见。孟河心中一动:“书册埋头何时了,不如抛却去寻秋。”随即合上书,起身走出后门来到后院。院里的桂花正开得热闹,站在门口便觉花香扑鼻;梨花虽已成春泥,但树上仍是枝叶茂盛,还挂着许多小小的青梨,在略微泛黄的叶间闪动。由后墙流进来的清泉,在渠里不急不缓地流淌着,上面飘着些许落叶,顺着屋旁的暗道流向外院。感受着如此恬静的美景,孟河心中泛起一丝歉意。自己在此度过了这么多日夜,却从未仔细赏析过它的美。今天只是突然这么一瞧,便是如此盛景,那已经过去的那些时日,它又美成什么样了呢?那阴雨蒙蒙的傍晚;那晨曦初照的清晨;那月色晃晃的深夜;还有那勃勃生机的春天以及那白雪皑皑的冬季。在这些日子里,它又是怎样的姿色?念及此,孟河不觉悲从中来。便默默地在院里走了一圈。

“姐姐呢?这园中景色我已错过了这么多,哪姐姐近来过得如何?她如此待我,而我俩相隔如此距离,我却连她的近况也不知,可真是狼心狗肺。”随即孟河便跑出书屋,往庄上寻柳三娘去了。

孟河急急忙忙地来到柳三娘住的院子,在门口碰见一小厮,一问才知柳三娘在“咸通阁”与人议事。孟河赶到咸通阁,听到里面有谈话声,也没顾得上敲门,便推门而入了。门还未推开一声“姐姐”早已脱口而出。

屋里坐着的五六个女子和一个站着正在跟柳三娘汇报事情的女子,皆被孟河的突然到来打断了手上的动作,那汇报的女子张着嘴可话已不知飘到哪里去了,整个咸通阁鸦雀无声。

柳三娘本在专心地听着她们汇报,忽然一声急切的“姐姐”将她的注意力转向了门口,随即便看见了孟河那笑脸如花般的脸庞。

孟河怔在了门口,他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人,还都是女人,而且都是这么漂亮的女人。有几个甚至比姐姐还要好看几分。他的脸庞此刻也因刚才的莽撞而变得通红。站在那儿往前走也不是,退出门去也不是;想坐又没凳子,站着则更是尴尬。正在孟河低头寻找哪里有个无底洞的时候,忽然听到那熟悉的温柔的声音,忽然感到浑身的不自在都荡然无存,那五六个女子直直的眼神也不再灼热烫脸。因为柳三娘说了一声“过来吧!”

孟河来到柳三娘身旁,知声立即搬过来一把椅子。待孟河坐下之后,柳三娘便向着堂下道:“你继续说。”

随即堂下站着的那个身着紫衣的女子道:“全聚德昨日派人来,想打听是谁在他们泾渡分号典当‘璜玉’,”紫衣女子略作停顿,继续道“他们愿以‘无烟阁’十三楼的任何一样东西作酬谢之礼。”

“你动心了?”柳三娘问紫衣女子。

“是的。”紫衣女子回道,见柳三娘不再言语,便款款落了坐。

柳三娘呷了一口茶,对着右首唤道:“蝉若。”只见一女子应声而起,走至堂中向着柳三娘一礼。柳三娘轻轻点了点头,那女子便道:“‘璜玉’长在半石山,南麓就此一块,三寸见方。据报此物颇有灵性,因而自发现之初公西家族便有专人常居南麓看守。多少年来,不仅心存觊觎之徒无从下手,就连与公西家有世交之人,想见一面也是极难。不知怎会突然出现在泾渡……”

“不知?”柳三娘突然道。

蝉若立即跪倒在地:“事出突然,青蝠正在查找。”

柳三娘叹了一口气:“也罢,”转向左首唤了一句,“芳儿。”左首一女子应声而出,走至堂前。

“无烟阁十三楼可有我们想要的东西?”柳三娘道。

“青藜杖。”

“属实?”

“属实。”

柳三娘起身走至堂前,蝉若已起身立在一旁。“有谁见过那‘璜玉’?”

蝉若道:“除公西家的几个掌事人之外,只有一人见过。”

“谁?”

蝉若道:“计公子。”

柳三娘转过头:“计无问?”

“正是。”

柳三娘推开门,站在门外望着西方:“嗯,”六女起身向着门外躬身而立,“全力调查此事。告诉‘全聚德’此事我们只双楼管了。”

六女齐声道:“是!”

孟河和柳三娘走出咸通阁,走过一片池塘,游廊两旁的桂树随风摇晃,不时有桂花飘落在俩人身上。

“阳光明媚,秋爽宜人,你怎么不在屋里读书,倒跑到咸通阁去了?”柳三娘用手弹了弹孟河肩上的桂花道。

“如此美好的时光,我应该多陪陪姐姐。不然,负了这光阴多可惜。”孟河道。

“读了几日书就把你能的,谁要你这甜言蜜语来衬度光景了?”柳三娘正色道。

“我……”孟河一时搜索不到言语解释心中所想,张着嘴却憋得满脸通红。

柳三娘噗呲一笑:“哈哈哈哈,我就随口一个玩笑,你倒当了真。看来你这书是读死了。”然后用手摸了摸孟河的头,“走吧,我们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好吃的。”随即牵着孟河去了厨房。

柳三娘牵着孟河一路上笑个不停,原本不远的路,俩人却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快走到厨房的时候,孟河远远的便瞧见知声在门口等着了。柳三娘隔着老远便问:“今天有什么好吃的?”边说边用手指着孟河。

知声大声道:“有公子爱吃的桂花鱼,还有葫芦鸡。”

“走!”柳三娘拉着孟河跑了起来。

来到门口,知声迎下阶来。柳三娘道:“快端出来。”

“就在这儿?”知声问。

“对,就在这儿。”

于是俩人就坐在厨房门口的石阶上,两个小厮抬过一张桌子摆在阶前,知声摆上两副碗筷,然后端上葫芦鸡和桂花鱼还有几个柳三娘爱吃的小菜。

“快尝尝……”柳三娘将筷子递到孟河面前,孟河接过筷子夹了鱼肉放在嘴里。

“怎么样?”

“嗯,好吃。”孟河道。

突然从湖上吹来一阵清风,将不远处的几株枫树吹得簌簌作响,无数枫叶随风而起,从空中萧萧而下。

孟河道:“如此光景,且能没酒。”

柳三娘立即轻唤了一声:“知声。”

知声应声而去。

俩人谈笑不止,酒过三巡之后,柳三娘向着知声道:“今晚的宴席备得如何?”

知声道:“已经差不多了。”

柳三娘又道:“可齐全?不能落下。”

“俱已备妥。”知声答道。

“什么宴席?要宴请谁?”孟河问。

“宴请你在咸通阁看到的那六位姐姐。”柳三娘道。

“哦。她们是?”

“她们是我的姐妹,我们一起创建了只双楼。关于我和只双楼的故事,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说。”

“我知道一点。”

“哦?”

“在你的书上看到的。”

“哦,那些都是外人瞎编的。也不知是谁放在里面的,不足为信。”

“嗯。”

柳三娘站起身来:“好了,她们也出不多该回来了。走,我们出去迎一下。”

“好。”俩人携手向庄外走去。

来到门口,只见湖上微波粼粼,不时有嬉戏的鱼儿跳出水面,鸟儿成群地在空中盘旋。一阵阵清风袭来,带着湖面温热的气息,吹得柳三娘衣带缭缭,秀发飘逸,更显亭亭玉立。

忽然东边的湖面一点紫光闪过,柳三娘面前便出现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柳三娘跨步上前,叫了一声:“貂虞。”那女子轻步上前,握着柳三娘的伸出的双手,甜甜地叫了声:“三姐。”

不一会儿又来了四人,大家亲切地打过招呼,都似好久不见的亲人一般,丝毫不见刚才在咸通阁的凝重氛围。

蝉若突然道:“芳儿呢,这么还不来?”

柳三娘道:“大姐别急,芳儿哪次都是最慢的,再等等她也无妨。”

话音刚落,芳儿就到了。姐妹几个打趣了她一番,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柳三娘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刚才也没时间跟你们介绍,”然后把孟河拉到身边,“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我认的弟弟。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将孟河往前推了推,“快见过各位姐姐。”

孟河依礼一一见过,各人也都一一回礼。随后大家进到庄内。是夜月明星稀,秋风时时送着暗香,几人通宵达旦,畅饮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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