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为什么会这样?”贵原树问道。
“因为那封信。藤井学长的那封信。”风间芥说道:“那封信上写了久留美的死讯。”
“呃…对不起,爷爷。”贵原树抱歉道。
风间芥突然笑着说:“哈哈,没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尽管无法释怀也都成为了过去。说起来,有句老话说的挺有道理的。”
“什么?”
“每个男人都喜欢按自己初恋的样子找老婆。”
贵原树恍然大悟:“所以……雅子…”
风间芥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明白。到现在我都很难确定我心中那个人是否依旧是久留美。”
列车停留在目的地,风间芥看向车窗外逐渐变慢的蓝天,便感慨道:“回来了啊,从前。”
下车后,贵原树因为和他有一小段路顺路,所以决定跟他一起走。
走着走着,风间芥愣在了原地,他犹豫着不敢迈出下一步。
“爷爷?怎么了?”贵原树在他眼前挥了挥手问道。
他呆呆地伫立在原地,回首望去,仿佛看到了那天着急忙慌冲进列车的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回过神来。
“早已经不是那个时候了啊……”
“爷爷,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我们走吧。”风间芥说罢便向前走去。
“到底怎么了?”贵原树追上去,追问道。
“没什么…也许是,近乡情怯吧。”风间芥笑了笑。
走进居民区的第一个街道,贵原树便道别了,说道:“我到家了,爷爷,感谢你,因为你,我这次旅程很开心。”
风间芥点了点头,递了瓶龙井茶说道:“也谢谢你,孩子。我家就在下条街道转角49号,随时欢迎你来玩。”
分别之后,风间芥又走了一段路,走进了门牌是“风间”的一户人家。
他推开门,看到厨房的灯还在亮着,他意识到了不对。
因为老风间太太早在他上次回来之前就已经去世了,藤井志是有这个家的钥匙,不过他去年就跟家人一起去了国外,去之前他把钥匙还给了风间芥。
所以这个家的钥匙只有两个人有……
第二个人……
他打开厨房的门,呆呆地望着正在忙里忙外的老妇人。
是雅子。
雅子看见他,手里的锅铲掉在地上,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对于近十年没回家的丈夫她该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呢?心疼?自责?怪罪?或者…习惯了……
到了晚饭时,风间芥突然问道:“你回来干什么?”
“听说你要回故乡,我也想陪你,但又怕给你造成负担,所以我就先自己回来了。”雅子说道。
风间芥那自认为早已空了的心猛地颤动了一下。
他漂泊了大半辈子,一生中在同一个地方的时间很短很短。一直在逃避。
年少时感叹世界之大,小时候总爱仰望天空,感觉那无与伦比的广阔十分接近自己,感觉自己能像一只鸟儿一样飞舞在广阔的天地间,无依无靠,无拘无束……
如今,经历了自己这颠沛流离的大半辈子,走过了许多地方,仍然相信的真理便是这个世界的广阔,回忆起往昔的时光,久留美还在,她缠着他的日子……
罢了,已经不重要了,都已经过去了。
曾几何时,他以为时光倒流的话他会勇敢起来,抢先在藤井志之前跟久留美表白,然后他们会在一起,那样的他会有多幸福呢?
现在看来,他似乎明白了当初自己留给自己的问题…
幸福啊,大概就是此刻。
不,不是大概,是肯定。
幸福即此刻。
他这样想着,去找早已经去自己房间的雅子。
他看见雅子步履蹒跚地一步步走向书桌,将桌子上的画拿了下来,独自坐在那天晚上他跟藤井志一起聊天的他坐过的板子上。
她端详着画中微笑的那个女人,想伸出手来触摸,浅浅地一笑。
晚风抚过她花白的鬓发,吹起雪白的银丝,那饱经沧桑的一道道刻痕显露了出来。
风间芥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仿佛回到了年少时。
眼前那个女孩,长得是很像久留美,不过只是很像而已。
她并不是久留美,她是,风间雅子①。
就在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所爱。
“風間君私好きだ、よ。”
E——N——D
注释:①风间雅子:在日本,女子结婚前用家族的姓氏,婚后用丈夫的姓氏。所以文中的风间雅子即松雪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