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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猪耳朵的故事

小山村有一所小学,小学里只有一个混合班,班上有八个一年级的学生,十五个二年级的学生。中午放学,同学们把老旧的铝饭盒从抽屉里拿出来,交给校长。校长既是他们的校长也是他们唯一的老师。校长把同学们的饭盒摆放整齐,一起放进一口大铝锅,烧着芦苇杆加热。

二十分钟后,同学们一个一个来领自己的饭盒,饭盒里是他们今天的午餐。吃饭的时候,一年级的同学坐一堆,二年级的同学坐一堆。徐小丽是其中一个一年级的同学,今天她奶奶给她准备的菜是两勺香干、一勺芹菜。小丽的女同学珍珍看见了小丽寒碜的菜,把自己饭盒里的两片五花肉夹一片给小丽。

小丽扎着两个牛角辫,红彤彤的脸蛋,害羞地说:“珍珍,谢谢你。”

珍珍微笑着说:“小丽,你不要客气,你是我的同学,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有好吃的我们当然要一起分享。”

小丽身穿着过年时候他爸爸给她买的粉红格子上衣,衣服有些污渍。小丽问:“珍珍,你吃过最好的菜是什么菜?”

珍珍摸着头思索一会儿回答:“小丽,有一次我爸爸带我去县城作客,我吃过一次香菜伴猪耳朵,又香又辣,味道真是美极啦!”

小丽听着珍珍的描述,心里想着:“香菜伴猪耳朵真是一道美味的菜,如果将来我有机会品尝,我一定要和珍珍一起分享,因为珍珍是我最好的朋友。”

小丽正在想着,学校的铁门口响起了,汽车“叭叭叭”的喇叭声。声音异常刺耳,打破了校园的宁静。一个衣着光鲜,头发梳得锃亮的中年男子开着一辆宝马汽车停在了学校门口。中年男子走下车来,脚上蹬着一双乌黑发亮的高邦皮鞋。

中年男子走进学校,远远地喊着:“小丽,小丽,小丽你在哪里?”

正在吃饭的同学们投来惊讶的眼光,小丽抬起头,眼睛从粒粒米饭上看向中年男子。

小丽看了一会,脸上露出惊喜和兴奋,她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旧铝饭盒,向中年男子跑去,嘴里喊着:“爸爸,爸爸!”

中年男子果真是她的爸爸,只见他手上戴着三枚银、金、钻石戒指,脖子上戴着一条金灿灿的大金项链。小丽到了他的跟前,他一把把小丽抱了起来:“我的女儿,让爸爸看看。”

小丽手里还拿着筷子和铝饭盒,她爸爸一只手一把抢过来,扔到了旁边的垃圾筒。

小丽喊着:“爸爸你干嘛?这个饭我还没吃完呢!”

他爸爸说:“不吃了,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丽爸爸让小丽收拾书包,他和校长打了个招呼,把女儿放进了车里,汽车呼啸一声离开了学校。

爸爸开着崭新的汽车,拿着户口本,首先带着小丽去县城的派出所改名字。

爸爸笑嘻嘻地对小丽说:“女儿,现在爸爸有钱了,你的名字徐小丽不好听,爸爸给你改成徐嘉丽”

小丽听了有些不乐意:“爸爸,我觉得徐小丽这个名字很好听呀,为什么要改?”

爸爸说:“因为呀,爸爸马上就要带你去大城市生活了,在大城市生活,你和别人说你叫徐嘉丽,别人听了会感觉你很时尚很高端。”

小丽将信将疑,她从来没去过大城市,只好听从爸爸的话。这以后徐小丽就改名叫徐嘉丽了。

名字改好后,爸爸就带嘉丽去买新衣服、新鞋子。买鞋子的时候,爸爸直接带嘉丽去了一家耐克运动鞋专卖店。爸爸牛气地对营业员说:“拿两双最贵的,我女儿能穿的鞋过来。”

营业员拿过鞋子,嘉丽一看标签好几千块钱,顿时吓一跳,连忙对爸爸说:“爸爸,这鞋太贵了,我不要。你给我买一双回力白鞋吧,我一直想要一双回力白鞋。

爸爸听完嘉丽的话,有些恼怒:“女儿,你这是什么想法?爸爸不是和你说了吗?爸爸现在有钱了,你别管这个鞋多贵,你放心大胆的穿,在大城市没有一双名牌运动鞋,别人会怎么看你?”

嘉丽支支吾吾还是不情愿:“爸爸,你真要给我买,就给我买一双回力白鞋就可以,我真的很喜欢。”

她爸爸听到这里,生气了:“小丽,你再说回力白鞋,我就打你了啊,你穿那样的鞋,让爸爸大城市的朋友们怎么看爸爸?”

她爸爸也不再听嘉丽解释,付了款,买了两双几千块的耐克运动鞋。一双穿在了嘉丽的脚上,一双自己提在手里。嘉丽脚上踩着几千块一双的运动鞋,想起学校的那些陪她一起吃香干的同学,心里很不是滋味。

嘉丽自言自语:“这几千块要是能给大家买点好菜吃,该多好呀。”

嘉丽的话让爸爸听见了,她爸爸说:“我的女儿,想吃好吃的是吗?等爸爸带你到了大城市,到处都是好吃,爸爸带你去吃个遍。”

嘉丽的爸爸威风凛凛地开着宝马车,辗转几千里到了大城市。在大城市她们家已经买了一套新房:豪华装修、宽敞明亮。

一进新家门,嘉丽看见一个穿着整齐的阿姨。爸爸对嘉丽说:“这是咱们家请的保姆,以后你的衣服、鞋子阿姨会给你洗,家里的饭菜阿姨会做好,家里的卫生阿姨会搞好。”

嘉丽听着爸爸的话心里暗想:“这些都让阿姨做完了,我做什么呢?”

第二天,一清早,保姆阿姨没起床,嘉丽就起来了。她在老家已经习惯了。嘉丽把自己的衣服和爸爸的衣服,放进桶里要洗。这声音先是吵醒了阿姨,阿姨把嘉丽的衣服拿过来,连忙说:“嘉丽,这个衣服阿姨会洗,你再去睡睡。”

嘉丽看着和蔼的阿姨回答:“阿姨,在老家都是我自己洗衣服,我们老师说啦,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阿姨一万个不行,把嘉丽的衣服抢了下来。嘉丽没办法只好去厨房做早餐。这“叮叮咚咚”的响声吵醒了她爸爸。嘉丽爸爸看见女儿在厨房做饭,有点怒气:“丽丽,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家里的饭以后阿姨会做。”

嘉丽说:“爸爸,爸爸我做的饭可好吃了。我早餐煮个西红柿鸡蛋面,您尝尝?肯定会喜欢的。”

她爸爸一把把她从厨房像拉一条狗一样拉了出来,厉声厉气地说:“丽丽,以后你不要起那么早。”

嘉丽回答:“我们老师说过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爸爸呵斥她:“我不是让你当鸟,爸爸要把你培养成凤凰。你起早了就去书房读书,家务活你不要再干了,听到没有?”说完这些她爸爸又回房间倒头睡觉了。

嘉丽看阿姨正辛勤地洗着衣服,做早餐,她就去洗杂室里拿拖把,在客厅里拖起地来,嘉丽仿佛传承了客家女孩喜欢做家务的天性,家里新贴的瓷板被嘉丽拖的锃光发亮。

过了几天,保姆阿姨找到嘉丽爸爸说:“老板,恐怕我要辞职了。”

爸爸有点惊愕:“怎么啦?阿姨您做的好好的,怎么要辞职?”

保姆阿姨说:“老板,您的女儿每天起的比我还早,洗衣服、做饭、扫地、拖地样样精通,做的比我还好。我看这个家我就没必要呆下去了,别浪费了您开的工资。”

嘉丽爸爸对保姆阿姨说:“阿姨,你别着急,这个事情,我来处理。”

她爸爸闯进嘉丽的房间,一只粗壮的手抓住嘉丽的两个手腕,怒气十足:“小丽,爸爸再和你说一次,家的衣服你不要洗,家里的饭你不要做,家里的地你不要拖了,你听懂了吗?”

嘉丽瞪着圆圆的眼珠看着爸爸:“爸爸,这是为什么?”

她爸爸回答:“没有为什么?你听清楚了没有?你再做爸爸就打你了。”

嘉丽轻轻地点头,从那以后家里的家务她只能用眼睛看,有时她看着看着,内心痒痒,刚要上手,保姆阿姨就飞跑过来一把抢下,对她说:“小丽,小丽你千万别动,阿姨还要上班,还要这份工作呢!好吗?”

嘉丽听到阿姨的话,只好委屈的回房间。

过了几天爸爸邀请了几个好朋友和嘉丽一起去四星级酒店吃饭。

爸爸的朋友穿着体面,他们带的孩子个个衣着华丽。爸爸把菜谱拿到孩子们的面前说:“小王子、小公主们你们喜欢吃什么,随便点。”

一个胖男孩正在用手机打电子游戏看了一眼菜谱说:“来两只龙虾。”

一个瘦瘦的美丽女孩看看了菜谱说:“来一份脆皮烤乳猪。”

到嘉丽点菜了,嘉丽翻看着菜谱,菜谱琳琅满目。爸爸说:“嘉丽,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一旁穿着高档西服的点菜经理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小朋友,你想吃什么?我们的大厨很厉害的哦,做的菜可是很美味的,你想点哪个都可以。”

嘉丽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她看一眼爸爸,又看一眼点菜经理轻声地说:“我想要,我想要。”

经理问:“小公主,你想要吃什么?”

嘉丽回答:“我想要吃香菜拌猪耳朵。”

听到这话,爸爸的朋友们都大笑起来。爸爸对女儿说:“这是四星级酒店,没有猪耳朵。”

点菜经理也说:“小朋友,我们这里的大海虾很好吃,你要吃吗?”

爸爸不等嘉丽说话,把菜谱抢了过来,对点菜经理说:“就来一份白灼大海虾。”

那一天爸爸和他的朋友们喝着红酒,觥筹交错,气氛很好。嘉丽吃着龙虾、脆皮烤猪、大海虾,心里有一丝莫名的悲伤。

在大城市,嘉丽上的是一所高级学校,离家不远。嘉丽穿上崭新的校服。每一天早上有一个司机叔叔开着他爸爸的宝马车接送嘉丽去上学。下午放学的时候司机叔叔又开着宝马车来接嘉丽。

嘉丽对爸爸说:“爸爸,爸爸,我看咱们家到学校的路很近,你看明天开始我自己走路去上学,放学后自己走路回家,好吗?”

嘉丽爸爸听到这话,莫名其妙:“我的女儿,你说你每天上学、放学有人接送,不好吗?”

嘉丽说:“爸爸,我们老师说了,走路是最好的运动,您看我每天走路去上学,不就是每天都在运动吗?”

爸爸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理论,就算运动,你没有车接车送,你的同学也会看不起你。”

嘉丽不知道爸爸说的是真还是假,只好听爸爸的话,两公里不到的路程,她每天坐车去上学,然后坐车回家。

班上要选班干部了。嘉丽从前在老家是语文课代表,这次选班干部,嘉丽想竞争一下语文课代表,但是又害怕自己太差选不上。

嘉丽和爸爸说:“爸爸,我们班上要选班干部了,我以前在家里是做语文课代表的,您说我能不能选上?”

爸爸正在看电视,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女儿,把她抱了起来:“嗯,我的女儿不错,要参加班干部选举了,爸爸告诉你,你要选就去选那个最大的,当个班长。”

嘉丽听着爸爸的话有些楞神:“班长?不不不,爸爸,我从来没当过班长,我肯定当不好。”

嘉丽的爸爸去学校找了副校长,请副校长去一个四星级酒店吃了一顿饭,还给他送上了名贵的礼物。

班上公布班干部结果的时候。班主任说:“下面我公布我们班班长的选举结果,我们班的班长是徐嘉丽,大家鼓掌。”

嘉丽听到这话,脸上通红,她的的确确没做过班长,现在也的的确确选上了班长。

有一次嘉丽的班级上自修课,教导主任从她们的班级走过听见闹哄哄的声音。教导主任走进班级严肃地说:“谁是这个班的班长?站起来。”

嘉丽害怕的站了起来。教导主任对嘉丽说:“你看看你们的班,自修秩序乱哄哄的,你这个班长是怎么当的?”说完就走了。

嘉丽羞愧不已,两行眼泪从脸颊落下。

回到家,嘉丽伤心地对爸爸说:“爸爸,爸爸我都说了,我真的做不了班长。”

爸爸安慰嘉丽,又严厉地说:“嘉丽,你要相信自己,要做就做最好的,你的班长肯定能做好。”

日子不久,嘉丽每天变得无精打采,注意力不集中。老师让她爸爸来学校。老师对爸爸说:“徐嘉丽爸爸,你要好好和嘉丽谈谈心,我看她最近的状态很不好。”

在家里,爸爸耐心地问:“丽丽,你怎么啦?有什么心事?和爸爸说说吧。”

嘉丽突然“哇”的一声大哭。哭了很久,缓过声来对爸爸说:“爸爸,爸爸我不想在大城市上学了,我在这里好累,我想我老家的同学了,我想回去看看她们。”

爸爸摸摸女儿的头说:“好吧,爸爸带你回去看看。”嘉丽爸爸给嘉丽请了五天假,回老家看看。

当身着崭新衣服,脚蹬名贵耐克鞋的嘉丽再一次站在她的好朋友珍珍面前时,两个小伙伴都有些害羞和激动。嘉丽从书包里拿出一盒高档的水彩笔,两本精美的彩色卡通人物美术本给珍珍。

珍珍接过嘉丽的礼物很开心。珍珍问:“小丽,你去大城市过的好吗?”

嘉丽说:“过的挺好的,我告诉你我现在叫徐嘉丽,我爸爸给我的改的名字。”

珍珍说:“徐嘉丽?徐嘉丽有什么好听的,我就叫你徐小丽。”

嘉丽回答:“好吧,你喜欢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

珍珍问:“小丽,大城市有好吃的吗?”

嘉丽回答:“有啊,龙虾、脆皮烤乳猪、大海虾,我爸爸都带我去吃过。”

珍珍投来羡慕的眼色,又问:“小丽,在大城市你有吃到香菜拌猪耳朵吗?”

听到这话,嘉丽心里一怔,摇摇头:“珍珍,这个没有吃”嘉丽想起以前的日子,她想和自己的好朋友一起吃上这道菜。

嘉丽来到爸爸的面前说:“爸爸,珍珍是我最好的朋友,您可以请她吃一次香菜拌猪耳朵吗?”

她爸爸听到这话,哈哈直笑:“嘉丽,这对爸爸来说太简单了。”

嘉丽的爸爸拿出五千元钱给村里一个养猪的人家,让他拉一头活猪到学校。他又一人五百元请了两名村里的厨子。在学校搭好架子,支好锅。嘉丽爸爸要杀一头猪宴请学校的师生。

杀猪的时候,同学们都围着看。一个农妇送来了一捆鲜嫩的香菜。

猪杀好了,用开水去毛,吊起来处理干净。厨子把猪耳朵从猪头上割下来,用卤料卤着猪耳朵。过了四十分钟,厨子把两只猪耳朵从卤料中捞了起来,猪耳朵卤得金黄,同学们看着都流口水。

就在这时候,一个男子从学校门口进来,带着珍珍要走。嘉丽的爸爸笑嘻嘻地对他说:“阿财,先别走啊,今天我请大家吃猪肉。”

那个男子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你显摆什么呀?不就运气好,中了彩票爆发了吗?你以为我们家就吃不起肉?”

男子拖着珍珍要走,珍珍有点不情愿。嘉丽看情形,飞快地跑向爸爸的车里,拿出一个塑料袋,装上一个金黄猪耳朵:“珍珍,你拿着。”

珍珍爸爸说对珍珍说:“珍珍,不要。”

珍珍爸爸用手拍打珍珍的手:“珍珍不要,爸爸带你去买过。”

珍珍的手死死的拽住塑料袋不放。

珍珍爸爸狠狠地打着自己女儿的手臂说道:“珍珍,你放手啊。”

“啪”一声装着猪耳朵的塑料袋落在了地上,声音传遍小小的校园。同学们目瞪口呆。珍珍哭着跑出了校门。

嘉丽平静地上了爸爸的车,呜咽地哭泣起来,最后嚎啕大哭。

她爸爸搞不清楚为什么:“女儿,你怎么啦?怎么哭了?”

过了很久嘉丽才缓过神,她的眼眶红红,她对爸爸说:“爸爸,我现在每天都很不开心。”

爸爸说:“女儿,你为什么不开心啊?爸爸现在有钱了,你想要什么爸爸都可以给你买,你应该开心才对呀。”

嘉丽说:“爸爸我知道您疼爱我,什么都给最好的给我,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我想要什么?”

爸爸低声的问:“你想要什么?”

嘉丽说:“爸爸,我是人,我有自己的想法。”

他爸爸说:“丽丽,那你有什么想法?”

嘉丽说:“爸爸,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他爸爸说:“丽丽,那你是什么意思?”

嘉丽不想和她爸爸交流了,他爸爸启动汽车。崭新的汽车在公路上行驶着。嘉丽的爸爸哼着歌曲。

突然车门一开,嘉丽从车上跳了下去。

嘉丽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她爸爸停下车,下来。把受伤的嘉丽抱在怀里。心急如焚,大哭到:“丽丽,你为什么呀?为什么要这样?”

路边一棵黄连树上,三只喜鹊在树上蹦蹦跳跳,大的喜鹊矗立在树枝上,小的喜鹊正开心的叼着黄连果子做游戏。喜鹊看着他们父女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地叫唤不停。

嘉丽爸爸站起来,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三只喜鹊吓得拍拍翅膀飞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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