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还请皇上明察秋毫！”
最前头的赵统领率先跪地，连带着身后一众大臣都弯了身子。
柳无涯不懂声色的几下这些人的名字，然后有些幸灾乐祸的看向皇位上的皇上。
“大胆！”皇上低吼。
“朕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还能有假！”
他手腕上还有那个毒妇用发钗划破的伤口，这些人，简直是指鹿为马不分是非！
“皇上，大皇子已经是这大梁唯一的又继任资格的皇子，就算是为皇位他又何须急在这一时。”
“皇上生病的时候大皇子鞠躬尽瘁只顾着遍寻神医，根本无心政事，足以见得孝心可叹啊。”
“皇上。”
“皇上。”
越来越多的人跪在地上为梁朝求情，嘉琳贵妃依旧跪趴在地上，以最谦卑的姿势，在人看不见的地方露出微笑。
相反，梁朝跪的笔直，他毫不怯懦，直视着皇位上的皇上。
然后，就听到皇上轻轻的笑了起来。
“你们这群人啊，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大梁只有这么一位皇子了？”
柳无涯抬头，便对上了皇上的目光。
“论军功，论资历，论谋略，他梁朝根本比不上。”皇上微微闭眼。
比不上谁？
朝中重臣纷纷议论起来，的确，到如今，依旧会有这么多人为梁朝求情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皇上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就算梁朝不好，梁朝罪行累累，可是，皇上总不会宁可皇位空着大梁覆灭也不传为给梁朝吧。
只要最后坐上皇位的是梁朝，南无这个人就不能得罪。
嘉琳贵妃缓缓直起身，眼中满是憎恨。
而梁朝就更为明显，他控制不住的转头，看向旁边站着的柳无涯。
他这一看，就带来了更多的视线，柳无涯皱眉，完全没有想到皇上会真的公开他的身份。
“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救民于水火，医术了得救治十几万士兵，谋略高潮不损一人守住烽火门，试问，谁能比得上！”
柳无涯闭上眼，双手在袖中紧紧的攥成拳。
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向光明正大的以自己的身份活在这个世上，可这个身份怎么也不应该是高位上这人的儿子！
“皇上，无涯公子毕竟是异姓王……”有人劝阻，却换来皇上嘲讽的笑。
“异姓王？无涯，摘下面具。”
柳无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
攥成拳的手缓缓松开，却还是没能抬起来摘下自己的面具。
从昨天晚上他就有这种感觉，这是最令他厌恶的无法掌控的感觉。
大殿上鸦雀无声，只等着柳无涯的一个动作。
哪管，当事人根本不想这样。
可是，话已至此摘不摘还有什么不同呢。
皇上很有耐心，就那样看着身子僵硬的柳无涯。
柳无涯缓缓抬手，覆上冰冷的面具。
他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今天，他没有戴人皮面具，面具下，就是他最真实的，不堪的，代表着全部过去的容貌。
面具落在地上的声音响彻大殿——
在众人的寂静中，唯有柳无涯一人，心跳如雷。
他没有半分犹豫，既然摘下了面具，那么他代表的就不再是柳无涯不再是什么瑄王爷。
而是十五年前柳妃柳郁的儿子、柳无涯。
不是异姓王，而是随母姓。
那如柳妃极其相似的容貌成功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他，这是什么意思。”瑄王府的柳郁紧皱着眉头。
“儿子不知。”
这个屋子很是寂静，柳郁和柳无涯对面而坐，良久，柳郁伸手拉住了柳无涯的。
“无涯，你想做皇帝吗？”
柳无涯一愣，然后便是无边无界的茫然。
皇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布了他的身份之后，得来了众人的强烈反对。
是柳郁的儿子又怎么样，是柳郁的儿子就一定是皇家血脉吗？
就算为皇家血脉，他为什么要隐瞒身份潜伏至今，若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肯定早就摆明身份了。
不知道内情的人疑问柳郁是谁，知道内情的人呢，就会说。
柳郁啊，就是和夜坊坊主苟且被老太后和皇上长公主一同撞见的倒霉妃子。
一时间，铺天盖地的质疑。
就连嘉琳贵妃和梁朝都极其震惊。
她以为，皇上深爱着柳郁才会想给柳无涯一个名分，可这样看来，这个身份除了无边的羞辱之外，什么都没有。
甚至，众人更加愿意支持她的儿子。
起码，血缘正统。
早朝过后，柳无涯一言不发的被常公公叫去了御书房。
他一句话都不说，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御书房，他只是微微抬起下巴，毫无感情的看着皇上。
皇上开口的第一句话，和柳郁的一样。
他长长的叹气。
“你想当皇帝？”
“我不想。”
柳无涯回答，看起来就像是口是心非的梁朝
皇上停顿了半刻，低低的笑出声。
“这世上还有不想做皇上的人？”
“你不想，那你回来是为了什么？”皇上坐在轮椅上，淡然的看着他。
柳无涯咬牙，好似并没有经过思考的开口。
“不为什么。”
可他自己心里清楚，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为什么。
他的脸，他的嗓子，他云家所有因为他流血丧命的人。
都需要一个交代。
皇上有些意外，不过片刻又恢复平常。
“你亲手抓了梁朝，待朕死了，这皇位谁来坐？”
皇上气定神闲的反问，柳无涯紧紧皱眉，却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恨面前的人，可是，却不至于毁了整个大梁。
从回到淮安以来，他手中鲜血无数，却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他沉默，皇上就看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
“这皇位谁来坐？”
就像是一种逼迫，又像是一种嘲笑，一种陷阱，柳无涯攥紧拳头，已经在情绪爆发的边缘。
“你想当皇帝么？”
“什么意思。”
柳无涯开口。
他没有抬头，他怕自己掩藏不住自己满心满眼的恨意。
“杀了花想容，朕让你做皇帝。”
袖中紧攥的拳头一松，半晌，柳无涯抬头，敛去满眼的震惊与犹疑。
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的人。
他说。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