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安伴棠与南惜颜错伤了宫廷信使齐彬后,往寒山寺而去。安伴棠心生愧疚,表明心意,答应与南惜颜二人同行。
南惜颜高兴地蹦了起来,跳到了安伴棠身前,笑着望着他。随即感叹道,“不过,你这江湖侠客也太好看了吧,要不,我把我姐姐介绍给你呗。”
安伴棠忙道,“小道长,你,你的帽子看上去很奇怪。”“哎呀,那可是我的宝物啊。不对,你别打岔,我可是在帮你寻姻缘呢,快说说看你的意见。”
“呃,你姐姐是?”“就是北慕仓啊。”
“他不是你师兄吗。”,“为了躲避官府追查,他有时候会穿上女袍,所以我叫他姐姐!不过w我跟你说,穿上后还挺好看的,不仔细看真的认不出来呢。”
“啊,小道长好意安某心领了,然婚约在身,某不敢有此非分之想……”
“婚约,哪家姑娘?”
“英雄不问出处,姑娘不问哪家。当然是骗你的啦。”
“你!”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沿山路蜿蜒而行,约过半个时辰,方才来到寒山寺前。只见寺墙高耸,砖瓦鎏金。寺门高达数丈,紧闭不减雄伟气派,月下更添溢彩流光;一对铜铃异常冷峻,兽状伏于门上。寺门前卧有双狮,栩栩如生,门梁之上镌有篆文,曰“寒山古刹”,两边有联,右书“寒风尽往东海而去”,左承“山气皆自西天过来”。
安伴棠不禁感叹道,“好生气派!”,南惜颜得意道,“那还用说,这破庙本已没落多年,得亏我师兄二人修道于此,才复变得如此这般!”
安伴棠问道,“寺中可有人值夜?这样敲门会否失了礼节。”南惜颜道,“无妨,定是那空垠小和尚值夜,他识得我。”说着,他甩了甩身上的道服,径自往前,踮起脚尖,够着铜铃,使劲地撞击寺门。
说那门后,一小和尚正倚门而憩,被这突然的动静惊醒,一个激灵站起身来。他动了动胳膊,揉动眼皮,才压低声音问道,“可是住持回来了?”南惜颜等待了许久,甚是急躁,直跺脚道,“什么住持,是我南惜颜回来了!还不快开门,小心一会儿等我师兄回来把你这庙给踏平了。”看着南惜颜蛮不讲理的神情,安伴棠无可奈何地笑了,他的生活之中,还从未遇见过这般欢脱的孩童呢。
门后的小和尚犹豫了片刻,才慢吞吞地开了门。南惜颜正拉着安伴棠要进那寺门,小和尚忙张臂挡住寺门,慌张地问,“空垠见,见过南道长,怎么会是你回来了?我还以为是住持回寺呢。”
南惜颜问道,“怎么,空垠,我就不能回来吗?”小和尚急忙摇头,“当,当然不是,只不过前段日子官府四处追查二位道长,我等皆道你不会回来了。”
南惜颜吐了吐舌头,“好啦,我也就是来这等我师兄,又非长住,有何惧?不用麻烦你了,我们去偏殿等就好。”说着,引着安伴棠,别开了小和尚的手臂,往寺内而去。
小和尚尚有疑虑,心事重重地关上寺门,正欲言又止,尚未走远的安伴棠忽然问道,“我听闻我朝有规,僧人暮鼓晨钟,夜必归宿,缘何你家住持彻夜不归?”
小和尚脸上不甚自然,支支吾吾道,“我家智仁大师,他……”
安伴棠起了疑心,正欲盘问到底。南惜颜道,“哎呀,你管别人家务事做甚,那智仁就是个无赖的老和尚,没准又上哪赌钱去了,他白天都常不在,走啦走啦。”说着,拉了拉安伴棠的袖口,安伴棠只得跟着他往偏殿去了。
一路,寺中烟熏雾潦,紫气环绕,五步一佛像,十步一佛塔,真乃江南第一名刹之观也。路过和尚休憩的杂院,却见烛火通明,安伴棠不由得紧皱双眉。至于偏殿,却是一处略显寒酸之地,破旧的木门半掩着,门后便是前院。二人推门而入,步过前院,进了阴冷的殿中,点上烛火,便见殿中杂乱无章,堆满了杂草与废弃之物,唯独不见佛像。
方才略坐片刻,安伴棠便已遭蚊子围攻多时,抱怨道,“此处如此破旧,却不像是这寺中之殿。”
南惜颜不屑道,“你这家伙经常打仗,还细皮嫩肉的,难怪蚊子叮你。可别小看这里,此殿之后的院子里中有一密道,可直通后山之下,省得再去受那小和尚的气。”安伴棠略感意外,“寺中竟有密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南惜颜道,“此事说起来还算是个秘密,我与师兄到了这寒山寺后,我日夜闲来无事,四处转悠,无意中发现偏殿之后有一密道。当时我偷偷潜入数次,发现是通往山下的,只不过尚未完工。我们离开寒山寺后,我还偷偷潜回去几次,可那智仁和尚每次都在密道里盯着施工,无奈下,我便未曾再去。想必现今,早已完工多时了吧。”
安伴棠双眉紧锁,面色发白,思绪烦乱之下,却更添倾城之容。他疑道,“寒山寺有这等住持,难怪异事频发。先有奸细求签后被擒,再者你兄弟二人被通缉,又有姑苏刺史高越,自寒山寺回府后便一病不起。那智仁和尚却夜不归寺,密修隧道,他到底在干些什么?”
南惜颜拼命点点头,大声道,“总之,他呀,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寒山寺非久留之地,只希望师兄尽早归来,咱们好另做打算。”
话音未落,背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威严之中略带嘲讽,“怎么,二位道长想走?恐怕由不得你们了吧!”
二人吃了一惊,忙循声回头望去。
却见不知何时,偏殿的前院,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一众衙役高举火把,手持钢刀,围站成排,簇拥着为首的一人。见那人,高只六尺,襟锦衣而带玉佩,留有山羊胡须,一副文官模样。
南惜颜吓得不知所措,一个激灵躲到安伴棠身后,扯着他的衣服说不出话。安伴棠只得伸手紧紧地握住南惜颜的手指,轻声安慰道,“别怕,会会他们去。看为什么要抓我们。”南惜颜战战兢兢道,“那还用说吗,官府的人肯定是来抓我的,又不关你的事,要不你先走呗。”
安伴棠笑了笑,轻声道,“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
说着,一手拉起南惜颜的手,另一手托着烛台,往殿门外走。刚跨出殿门,衙役们赶忙挥动手中的钢刀,示意二人莫再往前,又几个人抢上前,保护那个文官。
二人顺势停下脚步,那文官倒是不怯场,挥手斥退众人,上前一步,厉声道,“大胆贼人,枉助奸细,今反诗已获,竟不伏法!纵你潜逃数月,今日终为我官军所困,若不投降,定叫尔等粉身碎骨!”
安伴棠假意道,“敢问这位大人,我与我师弟二人犯有何罪?你又是何人,凭何捉拿我俩?”南惜颜瞠目结舌,刚要发问,安伴棠急忙用手肘碰了碰他,示意切莫言语。另一边,文官倒是轻轻一笑,旁边一个师爷模样的尖声训斥道,“贼人岂敢目无泰山,你眼前的这位大人,乃姑苏刺史高越大人!”
高越报了姓名后,二人吃了一惊。片刻,安伴棠与南惜颜对视了一眼。安伴棠略微思索,定了定神,略微躬身施礼道,“噢,原来是刺史大人,小道无礼了。不知刺史大人之病,未出时日而痊愈,是得了哪位高人相助?”
师爷的气急败坏,“你这小道士,竟敢诅咒上官,真是不知好歹,告诉你,刺史大人好得很……”那高越却急了,暗地狠狠地踢了师爷一脚,可这一幕,却恰好被安伴棠看见,安伴棠不解地望着二人。师爷愣了一下,方才顿悟,急忙接着圆道,“好,好得很快,正是因为得了某位异域高人的帮……你们又是从何得知?”
安伴棠心道,这刺史与师爷举止甚异,有心与之周旋。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我兄弟二人乃东瀛道士,今日才初到这姑苏府,却见那北斗倾斜,落日泛黑,料定刺史大人大病初愈,故而冒犯。”
高越听得不耐烦了,道,“什么东瀛道士,南惜颜,北慕仓,朝廷通缉犯,私通敌国,妖言惑众,还想狡辩称是东瀛道士?你们要证据是吗,空垠,出来。”说着,一挥手,身后的衙役推出来一个和尚,浑身被五花大绑,正是那值夜的小和尚,空垠。
南惜颜失声叫道,“空垠!”高越冷哼一声,道,“空垠,说吧。”见那小和尚动动嘴唇,欲言又止。师爷恨恨地上前,推搡着空垠单薄的身体,道,“空垠,你的小和尚,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还不快说!”
空垠踉跄几步,赶紧叫道,“他,他俩就是北慕仓和南惜颜,在寒山寺都住了半年了,时,时有不轨之,之举。”
高越得意道,“怎么样,你们还有何话说?”
安伴棠瞥了他一眼,笑道,“既然刺史大人威逼利诱,那就休怪慕仓施法伤人了。”此言既出,对面的一众衙役相视而望,心虚不已,登时便后退了好几步,紧张地望着他。
那安伴棠哪会法力,见他一手扯下裹发之巾,潇洒抛出,左手缓缓托起手中的烛台,双眼紧闭,长发纷飞,面容如水,波澜不惊。南惜颜嘀咕着,他哪会什么法力啊,只听耳边传来安伴棠的声音,“快跑,去那密道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