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囚室中,一个年轻人,一位老者席地而坐,二人乘着老者的语言,跨越时间之河,一下子把他们拉回到了五十年前。
“那一天天气晴朗空气湿润,前一天夜里,刚刚飘过一场雨,城镇里的花朵无不被洗濯地美丽诱人,一早上,妻子早早的起来为我准备好了工作需要穿的衣服,我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色的礼服和裤子,特别把镇上奖励给我的勋章挂在胸前,脚踏一双褐色的牛长靴,最后戴上一顶黑色沾着金粉的礼帽。”
“您平时也是这样打扮吗?外面那个提克我看见到也是这样的打扮。”杰夫不解的问道。
老人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因为城镇之前一直不安全,现在有了警卫队保护大家的安全,所以居民们愿意拿出一部分钱来提供给卫队进行日常运作,镇上的居民把经商的盈利部分作为税金交到商会,而警卫队的日常服饰和薪水则是由商会来承担,商会为警卫准备了五套衣服,四季各一套外加一套礼服,礼服只有特殊的时间才能穿。那天是三国代表在达纳斯里科镇碰头成立贸易城镇的日子,所以我们必然要盛装出席,因为居民们知道一旦协议,他们的收入和安全将得到极大的保证,而我也知道这对我有着别样的意义……”
杰夫眨眨眼睛,颜色的眼睛透漏出与以往不同的睿智和平静,接话讲:“如果协议一旦通过,商贸城镇建立,三国必然会派出最精英的士兵保护商路上商人的安全,同时可能也会派出团队帮助城市发展,于你而言,你可能不必再担任这个城镇的职务,继续完成帝国的任务。”
老人微微抬起头,干枯的几绺头发散乱在头上,“哗啦哗啦——”他抬起手将挡住眼睛的头发撂到耳后,点了点头道:“是啊,我当时是这么想的……”老人扭头望了望远处,“当时我来到这座城市已经六年了,这六年里,尽管妻子给了我无尽的关爱,但是我始终思念我的父母……”
“如果你走了,你的妻子要怎么办?”
老人回过神轻声说道:“我当时想的是先离开城镇,等到国家交付了任务,与父母见上一面,便辞去国家的职务,回到这里和妻子度过余生……但是……”
“但是?”
老人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一大早我便提前出门,来到城镇的市中心特露多喷泉旁,这里已经搭好了会谈和签订协议的高台,一串串彩旗随着清风摇曳……”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艾辛里提王国的代表早已经来到这里,这个人我实在是太熟悉了,我的挚友,军情一处的特别行动队队长,威斯达克。”
杰夫皱了皱眉双手合十放在嘴前:“一处?正常这种事情,不应该是皇家外务局处理吗?”
老人请叹了一口气:“是呀,一处主要是抓捕,处决对帝国影响较大的逃犯设立的,他们有先斩后奏的权利,一瞬间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转身赶紧离开,此时威斯达克仿佛早已经认出了我,笑着说道:‘卡希尔队长,老朋友见面怎么话都不说一句就要走呀?还是我应该称呼你为提克对长?’”。
“此时的街道上还没有什么人,我闭上眼睛,重重的吸了一口,转过身来,笑脸相迎。
‘我当是谁呢,威斯达克队长,好久不见!’
‘卡希尔队长,确实是好久未见,自上次帝国一别,我们已经十年未见了吧?’威斯达克边说边从高台侧面走下来。身后三个侍卫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老人望着手上的手铐笑了笑,接着说道。“我跟着回答他‘没错,上次执行任务,还是在……’
没想到直接被他打断了:‘呸!亏你还能记得帝国的任务!’
受到挚友的指责我心里确实很不舒服。‘威克,你听我解释……’
威斯达克并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卡尔,这么多年,我一直为了洗脱你的嫌疑,在帝国内拼命的为你辩护,调查的每次都没有任何结果,最后一次调查,我听到你的消息,异常信息,但是当我得知了你居然藏在达纳斯里科镇结了婚,我真的极其愤怒!’威斯达克仅仅握着拳头,接着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道:‘唉,不说了,感谢这个三国协定吧,不然我还真不好找到你!现在,我只想把你的尸骨带回帝国,然后让你,像英雄一般接受帝国的奖赏……而非一个叛徒!’。”
杰夫突然插话说道:“也就是说,威斯达克还是为了你的声誉做了选择,但是他笃定你已经叛国。”
“没错,听他这么说完,我知道多说无益,见人们和其他几个国家的代表陆陆续续的来到现场,我也就没再说什么。而威斯达克见人渐渐多了起来,也没有再说,对着我说道‘提克队长,久仰大名,我们可能会在城镇中要呆5-10天,等结束之后,我会亲自到府上拜访。’‘我听完冷冷地回复:好的。随时恭候您的大驾。’说罢则去与我的队员汇合。而此时,我还在想着完成任务回到帝国的事情。但是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我的意料……”
“哦?发生了什么?”杰夫疑惑的问道。
老人顿了顿,接着浑身颤抖:“城镇协议的签订很顺利,但是城镇的归属和保卫权却成为了的焦点。达纳斯里科镇作为联通凯拉莫城、塔里克城以及艾辛里提王国的咽喉,三个国家都不想放弃对城镇的所有权。接下去的一天,我见识几个国家代表的丑恶嘴脸,每个国家为了自己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煽动,欺骗,推诿,中伤,狡辩……只是没有人在乎台上达纳斯里科镇镇长的意见,同样,也没人在乎城镇居民的死活……一瞬间,我看着他们的嘴脸,一阵阵恶心,在胃里翻滚,台下大部分居民窃窃私语,熟悉经商的他们都明白,此时他们没有谈判的本钱,只是砧板上的鱼肉而已……”
杰夫听完不敢相信,摇了摇头:“你说……我们……也是这样吗?”
老人抬头看了看头顶,心如死灰:“是的,是所有人……我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见识过崇高的人,也见识过卑鄙的。我们的国家始终是正义的,我秉承骑士之道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精神,诚实,公正,尽管我从事的事业可能一辈子隐藏在黑暗中,但是我心中有光,我自认为那光可以指引我努力向前……但是……”
杰夫听了长叹口气,沉默了许久。
老人缓缓的再次发出了声音:“在休息的时候,我找到镇长,表达了维护城市安全的决心,只为了城镇的人民可以更好的享受生活,因为我明白一旦接受了协议,城镇的居民将无不避免的生活在忧虑之中,我和警卫队员愿意守护城镇,成为城镇最后的保障。”
“第二天,镇长面对大国的威胁不卑不亢,反正城市本身也没什么,打破了在建就好了。最后终于迫使三国签下协议,国家由警卫队保障城镇的安全,三国则保护商路的安全,三个国家与城镇的商贸往来部分货物收取最低的关税数额,到此这场三国协议落下帷幕。”
杰夫满怀敬意:“您维护了城镇人民的利益,您是城镇的英雄!”
“呵呵,不知道是谁把我给镇长提建议的事情泄漏给三国代表。因为我之前在其他两个国家都从事过窃取情报的工作,他们以窃取情报之名,对我的住所进行了搜查,警卫兄弟们与前来搜查的士兵发生了冲突,其中一个兄弟胳膊被打折,另一个兄弟也被打出了血,后来他们也没有在住所搜出有价值的情报,也就离开了。”
“那还好!这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就该死!”杰夫很是气愤。
“让我直接进到监狱的原因还在后面。这天晚上威克登门找上了我,手里拎了2瓶镇上买的酒。”
老人伸出一根手指,在地面上滑了滑接着说道:“我们俩一晚上没说一句话,就是你一杯我一杯的喝酒。东方发白,酒喝没了,他离开了我的住所,他刚走便响起了敲门声,瑞纳摩的法警推门直接把我带走,和我一起被带走的还有馨克丝……不由我分说,理由是窃取他国情报,我在法庭上大喊冤枉,但有什么用呢?”
“什么?是威斯达克告的密?”杰夫瞪大了圆圆的眼睛。
“应该不是,坐在原告的位置是其他两国的代表,并向法庭提供了证据,庭审极其简单快速,法官换成了凯拉莫城的公爵,陪审团也换成了他们的人……”
“f****,为什么!这不就是错案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有办法,他们的人太多了……”老人突然眼含热泪。“他们击碎了我心里最后的希望,我的妻子,因为收留谍报人员,危害其他国家安全的罪名,判处绞刑立即执行。镇长和警队的人还有居民全部求情,但是依然没有办法……”
“咯吱——”杰夫咬着后牙,破口大骂。“一群臭虫!”
“又有什么用呢?为了彰显他们的仁慈,特别应允我可以去法场观看……我知道他们只是为了击碎我最后的防线。”
老人此时已经泪眼婆娑……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的场景,馨克丝身穿我为她买过的唯一一件衣服,那是一件红色的碎花蕾丝洋装,她是那样的美……”老人露出满怀爱意的微笑,手仿佛抚摸着自己的妻子一般,但是这只是老人一厢情愿地幻想罢了。
“看着妻子深情的望着我,我不顾一切的想要冲上台去,两个法警都按不住我,终于,挣脱开法警冲上绞刑架,绞刑架并不高,我靠在她的身上,哭着大喊‘是我害了你!’,可是妻子却仍然温柔的看着我,对我摇了摇头,仿佛在说‘我不怨你,’接着,伸出头在我的额头深情一吻,这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挣脱刑拘。此时围观的居民纷纷想要涌上刑场。”
“行刑!随着绞刑架咔吱咔吱的响声,一股鲜红喷到了我的脸上……我的梦碎了,我的希望也随着妻子的离开而破灭……呜……”老人放声痛哭,杰夫知道但却无法安慰老人,因为他无法真正体会老人失去爱人的那种痛彻心扉……
过了一会老人仿佛缓过来了一点,擦了擦眼泪:“后来……我在法庭上不论说什么,我都说是……看着他们欢笑着仿佛一个胜利者一般站在我对面时,我恨不得换成魔鬼一口咬断他们的喉咙……”
“在这之后镇长和城镇的居民求情,赦免了我的死罪,改判终身监禁,在这十八层监狱中度过余年,我把这当成对她的赎罪,毕竟是我连累了她,让我苟延残喘的活着可能是因我愧对于她最大的惩罚吧……我每天有的是时间,回味着与她的一点一滴,每天陪她说说话,我觉得她就在我身边,之前一直忙于维护城镇的,冷落了她……”此时杰夫发现老人对着空气把什么抱在怀里,深情地微笑着面对他心里的那个“她”。
“卡希尔对长……”
“别叫我卡希尔,卡希尔在遇到馨克丝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抱歉,让您回忆起这段痛苦的往事……”
“没关系,已经好久没有人愿意听我这个老头子说这些了……”
“提克队长,那外面那个假的提克队长是谁?”
老人一听到“假的提克队长”,身体颤动了一下:“我不是很清楚这个人是谁,因为我再关进来的时候,外面还没有这个人。不过从你刚才的话语,现在城镇还不错,算了,我就是个老头子,所以与我无关了……”看着老人的自暴自弃,杰夫只得默默的看着他……
“轰隆——”一声巨大的金属划着地面的声音传来,这个牢房的大门缓缓的开了,门口站着一袭白衣的“假提克队长”。
“提克队长!”“假提克队长”突然张开双臂扑上来……
“德瓦尔?”老人一面用手遮着外面的光,一面透过缝隙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我以为您死了!没想到您关在这里!”德瓦尔开心的像个孩子。
看着两个人喜极而泣,杰夫满头的疑问,为什么他们会认识,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