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自逐洋出事已经近一个月过去了。
薛五早已被斩首,那些薛家奴仆帮凶也被流放到蛮荒去做苦力。
至于逐洋,因为还未寻得她失踪的头颅,所以尸身仍未下葬,停在了安意窖中。
这安意窖是安如寺住持悟死大师率僧徒修建的,专门停放横死残缺的尸体,这个窖子形似尖塔,不过是倒立的,塔尖建在地下,里面充斥着奇草异株,这些东西能使尸体长久不腐。
这样做是为了争取时间,让家属寻找残肢,找不到就尽快找木仙公制作假肢,以便早日入土为安。
在这个世界中,人们对于身体的健全是很在乎的,无论活着还是死去。
这段时间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九喜坊的人来衙门报案,说他们接连有两位位姑娘突然失踪了,冷战对此类案件非常敏感,但是白天黑夜连轴转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三日之后,有游畜在仙子岗发现了一具尸体,而且,也是一具无头女尸。
经过排查辨认,死者确系九喜坊失踪的姑娘。
冷战急眼了。
他为寻熊贵每日带领衙役四处搜寻,九津县里贴满了通缉令,悬赏金额每日都在增加,可还是没有线索。
鱼宝宝曾经问过冷战,新娘子那晚不是说熊贵投奔了栗山吗,为什么不去栗山找。
冷战解释说,那栗山指的是藏在栗山的一个土匪帮会,这个帮会号称数千众,可奇怪的是,这么大帮会外人竟找不到他们的老巢。
原因嘛,一个是因为栗山其实不是单座的山,而是一条山脉,范围太过广阔。
二是因为,这帮会头子确实有些本事,据说曜都的金靴卫都寻他不着。
鱼宝宝每日读书练功,对于这些江湖传闻却知道的不多。
今日他同冷战吃完早点,包了一些吃食带着去了赵十七家。
俩人还未进院子,刚下马,就听闻屋子里传来一串怪异的对话,
“轻点,轻点!”
“嗯,嗯,这样呢?”
“太轻了,太轻了!”
“好好,现在呢?”
“脚后跟,脚后跟!”
“嗯,嗯,脚后跟……”
“脚趾丫,脚趾丫!”
“嗯,好,脚趾丫......”
“......”
这俩人越听越奇,悄悄的走进门,眼前的一幕让他俩惊掉了下巴!
只见赵十七坐在软榻上,手里提着一串鲜葡萄,仰着脖子往嘴里送,他的双脚泡在热气腾腾的大木盆里,一个人正跪在跟前,仔细的给赵十七洗脚,那个认真劲儿,冷战看了直咂舌,老子吃饭都没这么认真过!
“怎么样,舒服吧!”
“嗯,嗯……”
赵十七面朝门口,却仿佛没看见这两只呆鸟,口里咿咿呀呀的,舒服成了狗日的神仙!
听到另一人的嗓音,冷战和鱼宝宝对望一眼,同时出手捂住了对方的嘴巴,生怕对方叫出声!
这二人蹑手蹑脚的退到院里,进了厢房黄臣的屋子,黄臣坐在案子边正在缝制官靴。
看见冷战鱼宝宝扭曲怪异的表情,却也没说什么,手里的活丝毫不停。
“黄,黄兄,什么情况?”
冷战最先发问,鱼宝宝也满脸疑惑看向黄臣。
“什么情况?你们九津县不都是这种情况?”
“诶?黄兄,咱有事说事,别地域黑成吗?”
“黄兄,那人是柏贾?”
鱼宝宝忍不住想确认一下。
“是。”
冷战听到黄臣肯定的回复,张着大嘴老半天没有话,
一个成年男子给另一个成年男子洗脚这件事,在九津县,不,在整个大黎国也未曾听闻。
据说最卑贱的男奴隶也不会给男主人洗脚,顶多顶多会有女奴婢给男主人洗脚,当然这大多是官宦大商的做派。
今天长见识了,一个男贵姓竟然给一个男游畜洗脚,还是一个疯畜!
此情此景,除了温柔的南风,还有谁能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
“冷战,我想回家,你愿意搁这我不管,我得走了。”
说着鱼宝宝撒腿就走。
“你啥意思?谁愿意搁这?”
冷战瞪着眼珠子也往门外挤。
可这一挤,谁也走不了了。
“二位兄弟来啦!”
这俩人背对背,屁股顶着屁股挤在门框上动弹不得,眼瞧着柏贾满面媚笑向这边奔了过来!
柏贾一面往这边冲,一边口里喊着,
“哎呀,许久不见二位弟弟,可想死哥哥啦!”
鱼宝宝面色惨白说不出话,冷战腿都哆嗦了,口里直念,我死了我死了……让我死了罢……
黄臣也是经历过生死风浪之人,可今日也开了眼,人的求死欲望可以这么强!
他不慌不忙的捏着缝靴针,来到冷战身后,咬着牙照着屁股扎下去……
在鱼宝宝听来,冷战的哀嚎之惨比起那日林中的老虎来也不遑多让!
冷战的爆发力是惊人的,门框四分五裂,鱼宝宝也飞了出去。
“不用谢,只是破坏房屋的损失还请负责一下。”
黄臣看着自己门口的一片狼藉,认真的说道。
柏贾也停下脚步,不解的问道,
“二位老弟,这表演什么节目呢?”
“啊哈哈,没事!这不闲得慌嘛,作个妖,扮个傻,打发时间呗,那个,大哥,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冷战见柏贾来扶,就地打了两个滚,笑哈哈的应道。
鱼宝宝也爬起来,急忙附和道,
“你忙吧大哥,我和黄兄这看冷战作妖扮傻呢,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你忙你的去吧!去吧去吧……”
“去吧,大哥,忙去吧……”
柏贾一头雾水,生生被这俩货又劝回了屋里。
见柏贾进了屋,冷战鱼宝宝屁滚尿流的往外跑,马都不要了,大妾看着两团黑影倏尔不见了踪迹,蒙碧的看向热闹,咱俩跑不跑?
“冷战!你等等我!”
冷战听见鱼宝宝在后面喊他,这才停下脚步。
“我说,你跟个兔子似的往前窜,你挺能跑的啊!”
冷战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粗气,手在半空乱比划,一句话也说不出!
好半天,指指自己的腿,憋出了一句,“疼!腿疼!”
不远处,黄臣骑着热闹,牵着大妾,“嗒嗒嗒“的跟了上来。
“一个门框,最多一两银子,用两匹马抵太贵了些。”
“黄兄,柏贾为何如此,我实在不明白。”
鱼宝宝面色凝重,刚才大脑混乱,又和冷战疯跑了一阵,现在停下细细想来,这事似乎有蹊跷,不禁发问道。
“柏贾每日必来,大鱼大肉成山成堆的往这送,不仅如此,对待赵十七比对亲爹都亲,我开始也非常不解,按理说一个疯子无依无靠是挺可怜,但是如此对待也太过了些!
后来我无意中发现,这柏贾时不时的问赵十七关于黑碗的事情,看样子是想从赵十七的嘴中挖出黑碗藏地。可惜一个疯子,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曾提起过,怎么会记得自己藏过的东西?”
鱼宝宝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柏贾要这黑碗作甚?”
冷战不解的问道,随后一拍脑门,
“哦对了,霄耀楼里到处摆放陶器,看样子他确实喜欢这种东西吧。”
“即使再喜欢,金钱美食可以送,但是给别人洗脚,这也太……这黑碗有门道啊,九叔不是还叮嘱咱们找黑碗吗,可惜被咱俩都忘脑后去了。”
“对了,黄兄,你刚才说,赵十七从来没有提到过自己的家人?”
鱼宝宝似想到了什么又急切的问道。
“在我听来,从未有过。”
“可他却跟我说起过他儿子的事。”
鱼宝宝说完此话,心中拨云见日,他大概知道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