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精神状态一旦放松下来,就会变得无比的慵懒乏倦。天黑,又是生物钟上,一个正常休息的大好时间段。一路舟车劳顿的李奇,此刻,潜在骨子里的那股乏倦感,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潮水般蔓延出来。等着等着,恍惚模糊中,李奇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沉沉睡了过去。
等李奇在睁眼的时候,是被一阵尖锐密集的高跟鞋声给惊醒,紧接着,外边的房门被人大力推了开来。嘭的一声响动,房门重重撞击到了墙面,这下李奇彻底清醒过来,猛的从沙发上坐起。
第一个反应,就是仇家上门了?难道是李生,在外边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人家伺机寻仇来了?
不过很快,这一幼稚的想法,就被现实无情的打破。
没有莽撞大汉,社会人的身影,出现眼前的,只是一个醉酒熏熏,烫着红艳如火大波浪头,描眉花展,擦粉妩媚,穿着一套性感黑色吊带裙的女人。
身材跟样貌都过的去,但是表现出的那股子妩媚花展的劲头,让李奇这第一次接触的人大感受不了。
一身香水冲鼻浓郁,就似一味释放的毒药,把李奇本来就上头的脑袋,刺激得更加的难受。“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劣质香水了吧?”
所料不错的话,她或许就是李生现在同居的女朋友,早些在家的时候,也听李伟提起过这么一嘴,好像是叫,陈红。这一看,果不其然,人如其名,火辣艳放。
下一刻,在李奇思绪闪过一连串,醉酒熏熏的陈红,同样发现了李奇的存在。那眼神跟表情,难以确切形容的出,很激动强烈,当然不是说见到亲人,迎接朋友的那种激动强烈,而是更近乎于发现一个不速之客,对陌生外来闯入者的敌视,激动强烈到了仇视的程度。
李奇还没顾上来得及说些什么,醉酒熏熏的陈红,已经是发疯一样的拎包扑打上来。嘴里惊恐万状的嘶声叫唤道,“你这个贼,是怎么进来的?敢偷到老娘这里,看老娘不给你颜色看看。李生,你这死人,家里进贼了都不知道,快来抓贼啊!”
陈红的声音,带着魔性,撕裂了这份安谧的沉静,把众人嘴中口口相传的“泼妇”精粹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可怜李奇,不断闪躲着陈红的扑打撕扯,不忘叫着“误会。”可惜的是并没有换来陈红给予解释的空挡机会。
眨眼,身上挨了不下十来次的扑打力度,手背上也被挠出了几道指甲的血痕,狼狈至极。
“都吵吵个啥?还让不让睡觉了?”李生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嘟嘟囔囔看了一眼,没有太大的反应,随意说了句,“他不是贼,前段时间跟你说的一个亲戚,家里的人,投奔来我这找份工作。”说着又要转身进屋,接着补觉。
陈红不依不饶,一把扯夺下还在李奇手上紧紧抓着的包,反转砸向了李生,跳着脚大骂,“李生,你有什么屌,本事,管这破事?要不是你不给老娘买包,买化妆品,买衣服,今天的同学聚会桌上,老娘能这么的狼狈?能被他们那群混蛋嘲笑?你要不给老娘一个交代,谁都别想好过。”
哦!李生打了一个哈欠,头都没转一下,继续说道,“没钱。”就往床上倒去。
“李生,你这混蛋。”陈红这一声喊出的分贝值,可以称得上惊天地泣鬼神,李奇感觉到自己的耳膜震荡,有那么一瞬间,大脑空白,耳不能鸣。想来周边的邻居,也是不得安宁。
出奇的是,没有听到任何不满的骂咧声,也没有一个人来登门抗议,外边风平浪静,屋里却是炮火连天,难道是大家都习惯了这一现象?
这是得有多大毅力才能办到,常人所不能忍受的事情?
好在,这一通闹腾,李生成功的吸引了陈红的全部怒火,注意力。
在李奇依旧沉侵在自己的凌乱思绪中,陈红再度发疯一样冲进了里边的房间,嘭的一声,房门重重关上。里面隐约传出东西破裂的响动,伴上陈红不时断续冒出的嘶吼辱骂!
不得不承认,这大都市里做的隔音效果,还是非常不错,至少李奇现在耳边清静不少。
李奇再次的想到了周魅,老话说,人比人气死人,如果说周魅是娇蛮任性点的野猫。那陈红,无疑就是奔放在荒漠野滩上的流浪狗,逮谁呲谁,毫无道理可讲。
看着外边穿的光鲜亮丽,人模狗样,要不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会是个这?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揣度不得!
“这李生,又能忍受的了?”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碰上这么一挡子事情,李奇自认倒霉,好好的先挨了一顿打骂,上哪说理去?
再说李伟一家子人,都是不逞多让的人材,从老到小,李生不用多说,更是如此。找了这么一个眼高手低,势力刻薄的主,以后的日子,李伟跟他媳妇两人,相信都不会太过孤单寂寞了。
棋逢对手,酒觅知音,话不投机半句多,人生就是一段漫长过渡的旅途。
不一定会在适当的时间,碰上适当的人……
所以说,陈红如此,李生这般,皆属一路人,没毛病。
李奇天真纯洁的想着,手上的动作,没有闲停下来。谁知道陈红的指甲盖上带没带着病毒细菌之类的东西,要不及时处理伤口,感染了,那可不得了。
用清水清洗了手背上被抓出的几道破皮出血的指甲痕迹,简单用东西胡乱抹了一下,在想着要不要上前劝解一番的时候,里屋的房门开了,李生率先走了出来。
陈红怒气冲冲的跟了出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端着饭桌上热好变得凉了的饭菜,视旁人如空气透明的吃了起来,没有一点客气谦让的意思。那副吃相,比猪圈里的母猪吃食好不多少。稀里呼噜,嘴巴里发出的声音,特别大,响,吃的还是白米粥。
边吃边埋怨,“吃白米粥还不弄个肉,就吃白菜豆腐榨菜,李生,老娘咋就瞎了眼,跟了你这没用的废物。赶紧的,别在那碍眼杵着,快从老娘眼前消失。”
“嫂子,对不起,刚刚是我自己没注意,吓到了你,我跟你道歉。”李奇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惹得别人生气不痛快。本来到这,就是在给人添麻烦。
“呵,别套近乎,我就没有你这样的亲戚。”陈红尖酸刻薄的讥讽说道。
李奇闭嘴了,突然觉得说什么,都是废话多余,在陈红的眼中,他李奇最多算是一个笑话,哪来的闲工夫跟他扯呼那么多。
“我说,你吃好了吧?”李生在旁点燃一根烟,说话了。
“我……这!”李奇看了眼吃相穷凶极恶样子的陈红,恍惚的点了点头,“吃了,吃的很饱。”
“那就弄快点,在这找个地方休息。”李生挠了挠裤裆,眯着眼,吐着烟说道。
“不用麻烦了,在去找什么地方,我在这里的沙发上将就就成。”李奇没有多想,天真的以为李生是让他在这里将就的住下,找上一份工作,做着熟悉后,在做其它打算。
不管对李伟夫妻两人的看法如何不好,但李奇并没有把李生算在内,看成是多么不理想的人。来到这里,缘出一份信任和亲情,上一辈的事情,就如李文说的那样,与他们这小的一辈,没有多大的关系,今后该怎么处,堂兄弟之间的关系,还是要比外人亲近的多,除非是到了那种真正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在这一点上,李奇还是愿意相信跟李生这份堂兄弟之间的感情。
有时候,人一厢情愿的想法很可笑,显得愚不可及,这回也不例外。李生是用行动告诉了李奇,他的想法究竟有多幼稚。摇了摇头,李生转身去开门,随之说道,“你住这里不太方便,我现在带你去外面找个地方住下来,对你后面找工作也能方便些。”
默了默,李奇点了点头,“好。”拿起了自己的背包,对着那头没完没了吃喝不停的母猪陈红,说了句,“嫂子,那就不打扰了,我先去找住的地方,改天有空再来。”
“最好没事不要来,哦不,是有没有事都不要来,老娘眼不见心不烦。”陈红头也不抬的说道。
顿了顿身,李奇终究是没再说什么,背着包,出门去了。
夜里将近十一点的时间,走在霓虹灯闪烁,这座不夜白昼通明的繁华大都市,街道上,人车依旧来往不息,喧哗吵闹,拉客的人,醉酒的人,泡吧的人,吹风的人,逛街的人,比比皆是。
对了,还得加上李奇这个外来人,合成了一个繁华大都市的夜晚(景色)。这一刻,李奇只觉得在这里,天大地大,竟是没有一个容身之所。很讽刺,也很现实。头一回的经历,是被扫地出门,对象还是跟自己关系最近的堂兄弟。
这就是逃脱不了的宿命关系吧,李文跟李伟如此,自己跟李生同样如此。
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李奇直到后面才领悟明白。实则跟宿命没有太大的关系,从古至今,钱帛动人心,没有足够的利益,就不会化成足够的动力。有钱有势的人,走哪都会很香。没钱没势的人,走哪都是可有可无,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为人一世,草木一秋,人情冷暖,冷暖自知。
看着走在前边,摇头晃脑,流里流气,花里胡哨的李生,叼着一根烟,那吐烟时微眯的眼神,好像将一切事物都能间接蔑视无视,很屌很酷,李奇想起了曾经风靡一时的热播电影,“古惑仔,再见江湖。”
那里面出现的,浩南哥,山鸡哥,乌鸦哥,不都是这样的扮相吗?
想着想着,不由觉得好笑,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笑什么,或许是在笑自己的无能为力吧。
大半个小时,七拐八拐的,终于到地方了,一家门面简陋破败的旅租店门口。
两人进门,李生跟柜台前磕着瓜子,看着视频的中年妇女,也是这家旅租店的老板娘,摆手打了一个招呼,“华姐,楼上还有没多余的空房?”
“哦,李生来了?怎么,老规矩,还是用来理事的?”华姐抬头问了句。
“不是,给他租的,今天老家上来的人。”李生用手指了指门口发愣的李奇说道。
“你这小子可以啊,生意现在做大了?这还发展了人手?不错。”华姐略感兴趣的将李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这才摸出了一把钥匙,丢在柜台上说道,“305房空着呢,老规矩办事,一晚是50,短租是300一月,长租是250一月,怎么样,你们自己看着办。”说着,又继续磕着瓜子,低头看起视频,不在招呼。
“李生还在外面做起生意?什么生意?”这是李奇一瞬间的念头。不过李奇也没有多问什么,特别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多说无益。接下来怎样,看看情况再说吧。
把钥匙交给了李奇,李生说道,“房间在3楼,你自己坐电梯上去……”话还没说完,口袋里装的手机就剧烈响个不停。
李生接起电话,大大咧咧说道,“老三啊,喝多啦?不行就去我那里睡,随便睡,住多久都行,都是兄弟,客套个什么劲。就这么说了,我现在过去找你。”
“好了,我就不招呼你了,我那边有点事情,现在得过去,这两天抽空我在来找你。”说着,李生风风火火的走了。
像极了传说中风一样,谜一样的男人,比起那些形象,李生很膨胀,也很飘~~
呵呵,李奇笑着摇了摇头,“随便睡,随便住,都是兄弟,看来是很好的兄弟啊,已经到了不分彼此的份上了吧?”
刚要上楼,华姐喊住了李奇,“对了,你得先交100块钱的押金,退房的时候,在退还给你。”
要不说人,这第一天的夜,开始就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