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叔道:“你一定奇怪为什么我要这么说?我怎么知道这些的?因为······”他停了一下,钟子仪抬头望着他,林大叔说道:“你一定知道你还有一个师叔吧?”
钟子仪道:“是,我还有一个师叔,叫林复坚,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心中大惊,说道:“难道,难道你就是······”
林大叔很冷静的说道:“你很聪明,不错,我就是林复坚,是你的二师叔。”
钟子仪惊道:“你是林师叔,你怎么会在这儿?难道,难道······”他突然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但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是不停地摇头,眼神变得呆呆的。
林复坚道:“你也想到了?不错,我当年就是被你师父王重远推下了悬崖,所以才流落在此。”钟子仪道:“你的左腿也是摔下悬崖时跌坏的吗?”
林复坚道:“不错,当年我从悬崖上摔下来,所幸命不该绝,我先是被高处的几根树干挡了几下,然后才摔在了地上,当时两条腿都摔断了,人也摔昏了过去。当我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晚,周遭没有一个人,我忍着剧痛爬到一棵树旁,摘了几根树枝,撕下衣服作布条,给自己两条腿接了骨。就这样呆了两天两夜,知道一个樵夫经过这里,才把我救了回去。只是当时我的接骨手法不熟练,左腿没有接好,所以才落下了残疾。”
钟子仪道:“我师父为什么要推你下悬崖?难道也是因为你的武功比他强?”
林复坚道:“正是。当年我们师兄妹三人中,我的武功最高,领悟力最强,也最有希望继承掌门之位。”
说这话时,林复坚饱经沧桑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当年的骄傲神色,只是这神色出现得太短,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沉痛的表情。
林复坚回想起了往事,又说道:“那时我已经领悟到师父所说的无招胜有招的道理了,只要假以时日,我一定能够把这个道理全部悟透。当时我心中十分兴奋,把这件事告诉了师妹,师妹非常高兴,兴奋之下,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王重远。
王重远听说后,立即来找我,问我是不是有这回事,得到我的肯定答复后,便问我如何才能灵活地与对手交战,立于不败之地。我告诉他,等我把这个问题想好后,一并回答他。
王重远这人,表面上看起来行为豪迈正直,其实心中十分阴险,城府甚深,他没有从我的口中套出他想要的东西,当时就起了杀心。
一天我俩一起去走路练轻功,走到群山深处的一个山峰顶处,他趁我不备,一把把我推下了悬崖。”
钟子仪问道:“他为什么不等到你告诉他答案后再杀你?”
林复坚道:“这个我也想过,想来想去,恐怕还是因为他相信了一个事实。”钟子仪道:“什么事实?”
林复坚道:“记得他来问我答案时,我无意中讲了一句话。我当时说,练武功最终还是要靠天赋的,没有一定的天赋,就算知道了这无招胜有招的其中道理,也不见得能把这其中的道理变成自己的武功,也就不能达到一个很高的境界。
我想大概是这句话触动了他,平常我们一起练武时,我表现出来的领悟力比王重远要高,我想这一点让他非常嫉妒,虽然他表面上不吭声。而且,王重远一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我不愿告诉他我悟出的道理,最担心的是,他怕我一旦全部想清楚之后,师父会对我另眼相看,以后的掌门之位就是我的了,所以才对我起了杀心。”
钟子仪沉默不语,心里在思考着林复坚的话。
林复坚道:“你好好想想我的话,我的话句句是实,并无半点虚言。”
整个一下午钟子仪都在思考着林复坚的话。林复坚的那一番话深深地刺痛了钟子仪的心。
原来在钟子仪心中,师父王重远是一个品格高尚、极富上进心的侠义之士,是钟子仪除了舅舅和吕清丹外的一个重要的精神寄托,也是钟子仪可以模仿崇拜的一个顶天立地的人物,可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让舅舅尹三郎寄予厚望的江湖侠客,原来是一个品行卑劣、内心歹毒的小人,可以为了自己内心那一点不可告人的目的,亲手杀害自己的师弟和徒弟。
钟子仪突然觉得,自己和舅舅、吕清丹以及众位师兄弟都被狠狠地骗了,原来可以成为精神寄托的人就这样在心中轰然倒塌了。
钟子仪不明白,掌门之位真的就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为它去杀人?自己在岳麓派中勤奋练武,正直做人,就因为自己的悟性高而得罪了王重远?为什么?
钟子仪第一次发觉,这天下竟然有这样恶毒的人,而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师父。师父亲手救过他,又亲手来杀他。
想到这儿,钟子仪觉得痛苦至极,他坐在床上大叫了两声,差一点失声痛哭,最终忍住了哭声,但是眼泪还是流了出来。他坐在床上哭了一会儿,悲痛的情绪得到了发泄,然后抹了抹眼泪,继续思考着。
一旦发现自己曾经最信赖的人一直是在骗自己,钟子仪的头脑就开始变清醒了,他的内心再也不会去崇拜欣赏这样一个人,而且以后也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吸取教训,不会再随随便便地相信人了。
钟子仪的头脑一旦变得清醒起来,他就开始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就这样想来想去,想了一个下午。
待到吃晚饭的时候,钟子仪的情绪就好了很多了,只不过他的心事很重,吃饭时也不怎么讲话。
林复坚知道他很伤心,也不再提这个话题,只是不断夹菜给他吃,钟子仪的碗中堆满了菜,心中很温暖,对这位林师叔充满了感激,这种感激既是感谢他救了自己,也感激他教自己认清楚了王重远,同时也对这位在深山中隐居的十几年的师叔充满了好奇。
吃完饭,钟子仪道:“林师叔,我能问你一些事情吗?”
林复坚见他叫了自己一声师叔,知道他是相信了自己所说的话了,心中甚是喜悦,回过头来拍了拍钟子仪的肩膀,说道:“好了,看来你想了一下午,一些事情是终于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