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云进到这里便不再小心谨慎,他直接穿街过巷,来到一处场地极大的圆形广场,向广场中间的一座三层石楼走去。金邦彦跟到这里,立时停下脚步,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深深吸引住了。这处圆形广场甚是特别,不仅占地宽广,而且四周砌有一道两丈高的石墙;整片场地都是用玄武岩铺地,并且高低不平,只在主轴位置留有一条窄窄的通道。金邦彦站在最外围的入口处,看到有九阶逐渐降低高度的圆环区域,每阶圆环规整之极并各有布置。最明显的特点就是区域内都遍布窄小缝隙,每个缝隙都插有一样魔技兵器,放眼望去竟有十几万把之多。这些兵器尚是粗胚,并未镶嵌魔法阵图,乌糙的表面涂有厚厚的腊油,在阳光照射下发出濯濯寒光。十几万把各式各样的兵器以特有的布局,将整个广场完全占据,其恢宏壮观的景象异常震人心魄。广场最低洼之处便是那座三层石楼,实际上它看上去更像石塔,只是形体呈四方样式,更有起脊飞檐,并不是平常见到的那种六角宝塔。见此情景,金邦彦不禁犹豫起来。虽然他感知到周围没有任何人迹,但是这片枪林剑阵却隐匿着一股无形杀机,让他心惊胆战而怯足不前。此时他体内的太道古武术蓦然加快了运转速度,仿佛预感到一个无边陷阱,正在等他踏入。
就在这时,他发现石楼的顶层,有一扇朝向这边的窗户忽然被人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窗口晃了几下又隐没不见,却正是险死还生的太清儿。金邦彦眼见为实,这才真正放下心事,于是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也不敢走那条主轴小道,矮身钻入枪林剑阵,摸索着向石楼行去。好在小楼地处最低洼之地,他的视线可以掠过兵器,时时以它为参照矫正自己的前进方向,这才没有使自己迷失其中。此时晨光大亮,阳光已经射入广场。金邦彦只觉眼前寒光闪耀,晃射得他头昏闹胀,竟然连石楼都难以看清。不过他却并不惊慌,只是微眯双眼,低头注意前方的刀剑,以脑海中依稀可辨的精神波动为指引,向石楼慢慢行去。此法果然奏效,虽然速度慢了些,但他终于接近了石楼。近处看来,这石楼到也修建的甚是考究,墙面遍布鸟兽刻花、回纹石裙,每层楼台处也有石狮猛禽雕像,一派粗犷豪放的西疆星域民间风格。如此一来便省去了金邦彦不少麻烦,虽然他现在已是身轻如燕、动作机敏,但是等他救出太清儿时,很可能要背负对方,到时这些石刻凸起便起着决定成败的作用了。然而就在他接近楼底,刚开始攀爬的时候,石楼的前门忽然被人打开,十几个大汉纷纷行出,来到他的下方,并放声大笑起来。
金邦彦心中一叹,知道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低头看去,下面这十几人正是魏肖和万里云一众。万里云大笑着扬声问道:“这位军爷可是金府侍卫?怎么溜达到我们军需处‘养剑场’来爬高了?莫不是想不开又嫌金府的房子太矮,便到这里寻短不成?”众人听到这里不由笑的更加放肆,立时各种挖苦调侃纷纷出炉,好像终于找到了戏谑对象,尽情发泄着久藏心中的郁闷。金邦彦落到地面,躬身向众人施礼道:“魏副堂主、各位堂口的老前辈,万狩堂侍侯香堂初级侍侯金邦彦给各位施礼了。小子我知道各位身怀仇恨,心中郁闷,所以才会拿小的取笑一番,小子只会感到荣幸之极,绝无半点埋怨。只是小子也是被那司马辛多番残害,几乎变成白痴,直到前不久才逃离黑狱地牢,所以还望各位能看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份上,原谅小子的鲁莽行径,给小子和小子的兄弟留条活路。”众人听得此话,立时止住了笑声,每个人脸上都浮显悲愤之色,似乎被金邦彦说痛了心事。
只是有人挂不住脸面,立马怒喝道:“你是什么身份,竟与我们相提并论,看我不教训你这个……”话到此处,却被魏肖抬手打断,并冷然斥责道:“马刀,我们已沦落到这般田地,还穷讲究什么?单凭金兄弟能够让司马老儿鸡犬不宁,痛失宝兽圣器,我们这些人中便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的。”说完他抱拳向金邦彦歉然道:“刚才我等兄弟确实过分了些,请金老弟看在同是堂口兄弟的份上,原谅我们的失礼之处。”金邦彦感知到魏肖这番话确是肺腑之言,并非虚伪做作,心中不由生出感激之情。于是他坦言道:“小子本是万狩堂的人,虽然不能与各位前辈香主相提并论,但也是满身热血的江湖男儿。司马辛如此丧心病狂地迫害诸位,我早已感同身受,如今我更当与诸位站在一条战线上,誓与司马老儿血战到底。”众人不由纷纷点头,业已接受了他的示好。万里云此时称赞道:“好一个热血的江湖男儿,就凭这句话,我万里云以后便当你是好兄弟了。
不过既然是好兄弟,我们之间便不应该藏私,那圣器是我们对付司马辛最后的手段,还望金兄弟不要隐瞒,将它的下落告知我等。”金邦彦苦笑一声,无奈道:“魏副堂主,我可否先看看我那太清儿兄弟,然后在细说圣器的下落。”众人脸色立时不快,刚要斥责他一番,魏肖却点头道:“也好,这反而说明金兄弟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忠义,那太清儿也算是我们的弟兄,所以你不用担心他的安危。只是当初我在密室无法辨认你们的身份,便一剑刺伤了他,好在当时有几根魔能矿晶格挡了一下,没有让我犯下大错。”金邦彦这才明白事情的真相,不过太清儿既然安然无恙,便也不算什么恩怨了。少顷,两名堂众搀扶着脸色苍白的太清儿走下楼来,两人相见恍如隔世,立时热泪四溢相拥无语。魏肖叹息道:“那一剑虽然侥幸未伤及他的性命,但是剑上的劲气却损伤了他的心脉,所以他尚需静养年余,不便四处行走。我当时见圣器没有发生异状,便趁着慕容盟主缠斗司马老儿时又闯入密室,将太清儿救了出来。
只是金兄弟已经携带圣器逃离秘道,不知所踪。直到前些时日,我们探得你被司马辛擒获并打入地牢,后来又神奇逃出,与金氏兄弟相交莫逆,这才设下此圈套,让老万引你过来。”金邦彦没想到自己的踪迹竟然被对方探查的如此清楚,可笑自己尚以为很隐秘,若不是身在金府,恐怕早被他们给逮住了。稳下情绪,他诚恳地对魏肖说道:“小子现在说的话也许副堂主不肯相信,但是司马辛已经对小子施过酷刑,几乎将我弄成白痴,所以请您务必相信其中一些超出常理之事。”魏肖惊疑道:“莫非司马老儿在你身上施展过‘搜魂夺魄大法’吗?我从未听说被他施过此法的人,还能神智正常的,你怕是有史以来第一人了!”金邦彦点了点头,应声道:“不错,他确实也如此称呼过那种刑法,至于为什么我没有变成白痴,便和地牢里一个神秘老人有关了……”然后他便有删有减地将一些过往经历讲述了一遍,魏肖等人只听得目瞪口呆,都没想到圣器竟然如此神奇,并且已经自我焚毁了。
思索了半响,魏肖突然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几乎将其拎离地面,怒喝道:“我把你当成兄弟看待,你却编排这些谎言欺骗于我,可是以为我魏肖没有酷刑手段么?”没等金邦彦有所表示,他却不动嘴唇低声说道:“金老弟,此地我也保不住你,你需立刻伤我离开,太清儿我会当作自家兄弟照顾,无需你担心。”金邦彦自然明白魏肖的意思,此地是帝国封疆盟的地盘,他们全部寄人篱下,即使相信他说的话,也无法阻止慕容秋水的酷刑逼供,到时也只能眼看他白白受罪。只是他并不懂拳脚功夫,而且也无法下得狠手,所以只能干瞪着眼睛不知如何是好。魏肖见状已知究竟,便轻声说道:“兄弟走好,恕不远送了。”说完他双臂暗使阴柔力道,将金邦彦抛向出阵通道,自己却痛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后仰着身躯倒向众人,并张开双臂将他们尽数拉倒。同时间,石楼顶层发出一声震天长吟,其声响彻广场上空,所蕴含的浑厚真劲,将千刀万剑震动的嗡嗡作响。紧接着,广场地面忽然震动起来,‘轰隆隆’响声四起,九道环状地面竟然缓缓转动几格,立时隐去了原来那条主轴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