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战众人见周陌一拳击得风寂单膝跪地,都不禁惊讶起来。
贺祁见风寂犹自跪在地上,怒道:“你自幼习武,竟赢不过这乳臭未干的娃娃,羞也不羞?快起来!”
风寂此刻正在调息,听师父责骂,也不敢答话,待得调完息,方才缓缓站起,对贺祁道:“弟子定能获胜,必不会让师父丢了颜面!”
贺祁点点头,不再说话,负手站在一旁。
风寂此刻心里也微微诧异,寻思道:“这六七岁的小娃娃怎的有这般大的力道?这一拳下去我竟站不住脚……也不知是何缘故,我且再试他一试。”
思虑毕,便飞起一脚,直击周陌头部。
周陌见这一脚带着风声,想来力道不小,不敢硬接,低头躲闪。风寂见他躲开,便使上十成功力,伸手向下一捞,一掌向他头顶百会穴拍落。
周陌忽感头顶一阵风声呼啸,见那掌已近头顶,忙将双臂交叉,封住了这一掌。只觉这一掌软绵绵的竟似毫无力道一般,心下不禁暗暗奇道:“这风寂的拳脚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古怪?听拳脚激起的风声,显然力道强劲,为何打在身上却不痛不痒?莫非还有后招不成?”当下退开一步,凝神防备。
而风寂这边,见周陌轻描淡写地接了自己全力击出的一掌,不由得又惊又疑又怕。
贺祁此刻见周陌第二次迸发出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力道,心中也甚是好奇,不禁眉头微蹙,捻须思索。
而赵衍、周言对望一眼,已然明白其中缘由,不禁都微笑起来。
段茗初时想不通,但仔细一想,也便明白了,当即脱口而出道:“《悲火烧心诀》?”
赵衍闻言,点了点头道:“没错,看陌儿的表现,想来此刻已发动了《悲火烧心诀》的心法。”
他顿了一下,又道:“只是按照往常的认知,靠此心法提高数倍战力却也并不容易,需要修习到一定的层次,并在极怒或极悲的心境下方能有此功效,是以我苍梧门中临战能靠心法使战力陡增的情况也不多见,平素里还是以此心法练气为主……陌儿初学乍练,竟能有如此进境,天赋之高,实非我等师叔师伯能够比肩的啊。”
周言听赵衍夸赞儿子,忙道:“师兄言重了,想来陌儿这也是误打误撞的。”
赵衍摇头道:“误打误撞都能如此,也是个罕见的奇才了。”
周陌听得师伯师叔们说话,方才知晓并非风寂拳脚古怪,而是自己功力大增。此刻心中虽仍有疑惑,但也甚是欢喜。
贺祁适才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听段茗、赵衍二人道破《悲火烧心诀》的玄机,恍然大悟。眼见靠内力取胜已然无望,便想靠诡异多变的招式另辟蹊径。
当下向风寂喝道:“寂儿,使‘诡状异形拳’迎敌!”
风寂闻言,点了点头,随即身法陡变,两只手时而变拳,时而变爪,时而变掌,令人眼花缭乱。脚下踏步方位也变得甚是奇特,总是在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落脚,令人防不胜防。
周陌毕竟临战经验不足,此番第一次见这诡异拳法,自然不知如何破解。
他勉力支撑了十数招,却见那拳法总能找到防守的破绽趁虚而入,虽击在身上不会受到重创,但亦难以长时间挨受,忙向后跃开。
风寂见自己重回上风,略微宽了宽心,当下凝神静气,一招一式认认真真地对着周陌打来。周陌见风寂穷追不舍,一时也甩不脱,只得又展开盘松掌法与风寂周旋。
苍梧众人乍见这‘诡状异形拳’,初时也惊诧不已,只觉拳如其名,确实是邪得可以。但看了二三十招,却发现这拳法虽无特定招式可言,但也并非捉摸不透,一招一式之间似乎都有特定的章法可循,想来是这风寂并未融会贯通,是以才使得这般生硬。
赵衍、周言见周陌一时参悟不透,心中着急,欲出言提醒,但又恐落个妨碍公正的口实,不敢贸然出言相助,只得暂且静观其变。
二人又斗了五十余招,周陌见风寂右手一爪下来,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又变成个手刀劈来,忙伸手格挡,风寂见状,陡然变招,并不与周陌手臂相触,而是左脚踏前一步,向右腾挪,左手顺势便向周陌檀中穴点去。
周陌急急闪开,却见此时风寂腋下隐隐约约的似有破绽,便留上了神。
过不多时,周陌又见风寂右掌削来,忙荡开他右掌,却故意卖个破绽,将檀中穴暴露出来。那风寂果然上当,故技重施,向右腾挪,往周陌檀中穴点去。
周陌见这一击直取檀中,也不惊慌,却向风寂左腋下望去,只见此处果然毫无防备,是个破绽,不禁心下暗喜。
当下也不在意风寂的进攻,反欺近他身旁,微微侧身躲过他的攻势,右手勾住他左手手臂,左手趁机一拳便击在他腋下。
周陌知晓这破绽稍纵即逝,是以这一拳便使了十成力道。此时他有《悲火烧心诀》心法加持,内力较风寂强上许多,是以这十成的力道,风寂却经受不住。
只听“咯”的一声响,周陌向旁跃了开来。再看风寂时,只见他左手手臂软软垂在身侧,显然已经脱臼。额头上冷汗直冒,也不知是惊魂未定,还是疼痛难忍。
周陌见风寂受伤,一时竟缓不过来,不由得生了歉疚之心,也不细想,忙走过去查看。
风寂自知此番败局已定,心下自是又羞又恨,见周陌走近,便俯身从靴中抽出一把匕首,发狂似的便往周陌胸口刺来。
周陌一惊,已然躲闪不及,苍梧众人见状,忙抢上前来救护。
混乱中,周陌只觉衣领一紧,已被人一把拉开,却是周言率先冲到,拉他躲避。再看那风寂时,只见他手中匕首早已被贺祁一掌震飞,此刻已被按在地上。
待得风寂情绪稍平,贺祁便放开了他,对苍梧众人抱拳道:“在下教导无方,让诸位见笑了……这场比试,是贵派的周陌胜了。”说罢面如死灰,叹了口气。
也不知是因为周陌获胜,他没了叫嚣的底气,还是因为风寂偷袭,他作为师父也跟着蒙羞,此刻他言语竟变得谦恭有礼起来。
段茗见贺祁这般神色,不禁得意起来,道:“看来,你这个师父,并不怎么会教导徒弟啊……”
话未说完,赵衍便抢着躬身对贺祁道:“贺堂主,承让了。此番虽是我们陌儿稍胜半招,但也是侥幸而已。寂儿武学天赋极高,又有您的教导,将来必有一番成就。”
贺祁见赵衍稳重谦逊,见好就收,言语中给足了自己面子,是以他虽平素里嚣张跋扈,此刻也甚是承赵衍的情,忙躬身还礼。
礼毕,对赵衍道:“赵大侠放心,这抢肉之人,我今后是断不会再去为难的了。”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小瓶金疮药,放在那昏迷男子的怀中,然后招呼风寂与那小女孩,带着众侍从一起,沿着雒水河畔,缓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