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玲珑捂着胸口,心性剧烈波动,遭受到了巨大的创伤,似乎有一柄利剑一下一下地戳刺着他的身体,如凌迟一般,让他痛不欲生。
他咬紧了牙关,双腿还是忍不住直发抖。双肩上似乎扛了千斤重物,强硬地压迫着他的身体。
只见他膝盖慢慢弯曲,双腿的肌肉紧绷,额头上青筋暴起,五官扭曲成怪异的形状,似在与那股压迫他的力量作斗争。
“小玲珑,你怎么了?!小玲珑!”沉鱼失了魂一般趴在地上搀扶着小玲珑。
小玲珑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杨自知咽了口口水,现在的情况和白天在剑坞所见极其相似。
木沁儿面无表情地朝三人走过来,手上那柄青色短剑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沉鱼惊魂未定,一把抱起地上的小玲珑,发颤地对杨自知说道。
“杨公子,请你先照料小玲珑。”
她的声音空洞无神,想来也是怕了。
沉鱼二话不说,大喝一声。
“起!”
木府门前一棵数十年的香樟树被连根拔起,沉鱼食指轻轻一抖,香樟飞速朝木沁儿砸去。
“小姐当心!”王青大喊道。
木沁儿不躲也不闪,提起阴冥剑横着就是一剑,剑并未碰到香樟,但是树却被拦腰斩断。
“好一个以天地为剑的灵剑师,难怪不见你佩剑,原来是隐门真传弟子。”木沁儿说道。
沉鱼不动声色,心中早已张皇失措,她隐约看见,将树斩断的是一道青黑色的剑气,至阴至邪,让人生畏。
不等她多想,木沁儿甩出阴冥剑,这剑诡谲无比,看似前行,实则绕行,看似缓慢,实则迅雷不及掩耳,看似多剑,实则单剑,难分真假。数剑并行,虚实难分,真假难料,快慢相衬,防不胜防。
沉鱼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阴冥剑刺穿了肩胛骨,一时间只觉寒气逼人,伤口处似乎有万千小虫啃食一般,痛痒难忍。
木沁儿笑道。“就这点本事,还敢上门挑战,可笑至极。”
沉鱼心中暗付,现在就算自己使出浑身解数也打不过木沁儿。这阴冥剑毒辣阴险,还是走为上策,尽早脱身,别因此丢了性命。
杨自知在一旁看得焦急得狠,见沉鱼受伤,也管不了小玲珑这么多了,上前与沉鱼站成一排,就要与她并肩作战。
木沁儿见状,冷笑道。“杨自拾啊杨自拾,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真把自己当我的对手了,从头到尾我就没把你放眼里。”
杨自知说道。“沁儿妹妹,那剑赶紧毁了吧,我爹说了,时间一长,你的心性会被腐蚀的....”
木沁儿大笑道。“真是天大的笑话,我的事还需要你来说教,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好自为之吧,杨自拾。”
说完,头也不回朝木府去了。
杨自知搀扶着沉鱼,沉鱼右肩的伤口中淌出黑色的淤血,污秽粘稠,如淤泥一般。
这是什么,杨自知面如蜡色。
沉鱼只觉四肢一软,五体失感,失了魂魄一般,倒在了地上。
一边是小玲珑,一边是沉鱼,杨自知追悔莫及,要是不来找木沁儿,这二人何至于此啊。
没一会,沉鱼伤口的血淌了一地,任凭杨自知用什么方法,都止不住,他瘫坐在地上,孤立无援。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木府中走了出来,是木华华。
杨自知扯着嗓子大喊道。“木大人,木大人!”
木华华先是朝四周环顾一圈,见一片狼藉,才不紧不慢地朝见杨自知走去,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他上前一看,只见杨自知身后树荫处,还躺着一大一小两人。
地上那摊黑血甚是碍眼,倒也眼熟,当年跟随兄长木坦儿东征西战,在北疆从河神手中购得一青色短剑,据说此剑由山越城上的天青石铸造而成,本是灵验的圣物,却被河神以血淬炼,故变成了一柄阴邪之剑。受此剑之伤者,非河神秘药不可医。
让木华华奇怪的是,兄长早已将此剑封于剑库,设置了强力禁制,莫非是兄长解除了禁制.....
他故作疑惑地问道。“我这木府不是医馆,你带这两人来我这也不怕晦气。”
杨自知回答道。“你木府打伤的人,当然是你木府管。木府要是治不好这二人,这二人的下场便是木府数百口人的下场。”
木华华冷冷地说道。“你何出此言啊,这天底下没有谁能用这般口吻和我木府说话。”
杨自知回答道。“人是木沁儿伤的,此二人皆为南海东莱岛隐门弟子,其中一人还是掌教门主的真传弟子,木府若是不想与隐门结仇,还请治好二人。”
木华华咽了口口水,回答道。“绝对不可能,沁儿虽然天赋出众,但境界不过三阶,怎么能用那柄剑.....”
杨自知呵斥道。“若非那柄青色短剑,这黑血从何而来。”
木华华面如死灰,如临大敌,若真是沁儿用的,那就糟了。
他急忙招呼下人,将树荫下二人抬进木府,杨自知尾随其后。
木沁儿正在院内练剑,见木华华带头将三人领进来,不悦道。
“叔父为何将这几个手下败将领进木府,也不怕脏了木府的门槛。”
木华华顾不了这么多,定睛一看,木沁儿手中所持的,正是那柄邪剑。
那一瞬间,他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沁儿,你闯大祸了。”语气无奈至极。
木沁儿不解,把玩着阴冥剑问道。
“叔父何出此言,我终日在府内练剑,极少外出,闯了什么祸。况且我木府在南陈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朝陈王是我的亲舅舅,闯了祸又如何。”木沁儿语气十分傲慢,一边说一边不经意地瞟看杨自知几眼。
木华华叹气道。“你赶紧把那柄青色的剑交出来,那柄剑会要你命的。”
木沁儿理都不理,径直离开了木府。
木华华气得直摇头,连忙差下人进宫请木坦儿回府。
自己则带沉鱼,玲珑二人进偏厅疗伤,他要杨自知回剑坞等候。
杨自知不以为意,说道。“这二人要是没了,隐门门主下山问罪,这木府谁是他对手。”
隐门不问世事,独来独往,听闻隐门掌教门主早已突破有度的至高无上境界,进入了不可知境界。眼下两人,都是隐门第子,其中一人还是真传弟子,若真在木府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他在门前顿了顿,说道。“我尽力而为,你请会吧。”
杨自知鞠躬行大礼,说道。“为了木府,还请木大人尽力而为。”
木华华被杨自知三言两语将得死死的,木府虽不忌惮隐门,但是也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若是因为这两个小童与隐门结仇,实在划不来,兄长也不愿如此,若是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杨自知目送木华华进了偏厅,此时他不仅担心屋内二人的安危,也担心木沁儿的安危。
听木华华所说,阴冥剑剑伤非河神秘药不可医,沁儿与阴冥剑形影不离,恐怕荼毒已深,病入膏肓了。也不知这木府内有无河神秘药。
正当他想着,木府正门外火急火燎走进一人,身穿三爪金边龙袍,头戴诸侯冠冕,气宇轩昂,步步生莲,好不气派。此人正是木沁儿的生身父亲,木坦儿。
“在下杨自知,见过木坦儿。”杨自知行礼道。
木坦儿大手一挥,龙袍的袖口扇出一道罡风,他行色匆忙,没有搭理杨自知。
偏堂的大门倏然打开,木华华一脸惊恐地看着木坦儿,双手上沾满了黑血。
木坦儿大惊,虽故作镇定,但那张沉着庄严的脸上还是隆起了不少高高的褶子,神情有些慌张。
“兄长,那柄河神剑怎会现身啊。”木华华哀喊道。
木坦儿声音微颤,说道。“把人带到这太阳下来,去把沁儿找回来。”
下人领命去寻人,木华华将沉鱼,小玲珑二人搬到太阳底下,黑血淌了一地,无论用什么方法也止不住。
此时已是傍晚,日薄西山,月亮隐隐地挂在天穹,过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
木坦儿见了沉鱼,神情从慌张转为惊讶再到无能为力,叹道。“这就是隐门的真传弟子。”
杨自知回答道。“正是,这姑娘是灵剑师,隐门的真传弟子,来邺城参加还剑大会的。”
木坦儿点了点头,说道。“这姑娘我那日见过,我与隐门并无渊源,就不救她都无妨,哪日掌教门主怪罪下来我也不怕。”
木华华听后松了口气,兄长这话如给他吃了定心丸一般,至少不会怪罪到他头上了。
杨自知听后疑惑道。“木大人真愿与隐门为敌。我听闻隐门掌教门主.....”
木坦儿打断道。“少拿他来压我,我纵横天下数十年,贵为南陈国护国公,区区一孤岛偏会放在眼里吗,反倒是隐门如果愿意为这小童与我为敌的话,我倒愿奉陪到底。”
杨自知冷笑一声,说道。“今日木华华大人到剑坞请我父亲铸剑,世人皆知我父亲从不为别人铸剑,这沉鱼姑娘于我父子二人有救命之恩,人又为你木府所伤,您若是不救,我父亲又怎么为您铸剑呢。”
木坦儿犹豫了一下,脸上神色缓和了许多,笑道。“你这黄口小儿,信口开河,你可知我所铸为何剑。”
说完挥手示意木华华去取图纸,木华华从木府的正堂内取出一卷捆着金丝的黄纸交予杨自知看。
杨自知缓缓解开金丝,打开图纸一看,如晴天霹雳一般。
“你要谋反。”杨自知说道。
黄纸上赫然画着一柄三尺双盘五爪金龙剑,杨自知自小在剑坞长大,虽不会铸剑,但是各式各样的剑都见过,这天子之剑,一目了然,他断不会认错。
木华华大喝道。“放肆,当朝陈王昏庸无能,我兄长取而代之,天下大同,有何不可。”
木坦儿张手制止道。“让他说,我倒想看看他能怎么样。”
他顿了顿,转而又说道。“小儿,这俩人我可以救,但是这剑父亲得帮我铸。一句话铸剑还是救人。”
杨自知如鲠在喉,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是好。心想,若是父亲在这就好了。
“杨自拾,你还赖在这不走。”木府正门外王青领着木沁儿进了门。
木沁儿见了木坦儿,娇嗔道。“父亲,他们都说你要把我的剑收走,人家不要嘛。”
木坦答道。“不收不收,沁儿喜欢那就尽管拿去玩。”
木沁儿听后对着杨自知咧嘴冷笑,似乎在宣告自己大获全胜。
杨自知握紧了拳头,手掌心全是汗,嘴里硬生生地挤出两个字。
“救人。”
木坦儿回答道。“我对你父子二人也有救命之恩,你父亲为我铸剑便是报恩。你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是在求人吗。”
杨自知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说道。“请木大人救人。”
木华华刁难道。“大人?你是在叫哪位木大人,你眼前这位是南陈国未来的国君,即将加尊九五一统天下的的皇帝,跟皇帝说话可是要下跪的。”
木坦儿听后哈哈大笑道。“说得对,不过今日就免了,念你是初犯,寡人也不治你的罪,好好当我木家的狗,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忽然间,一个众人都熟悉的声音传进了木府。
“是谁要让我儿子下跪啊。”只见杨成大步流星朝众人走来。
杨自知如死里逃生一般朝杨成跑去,杨成一把接住儿子,摸着他的头说道。
“没事吧,我来晚了。”
木坦儿可见不得这般父子情深,冷笑道。“杨兄驾临寒舍,也不通告一声,不够兄弟。”
杨成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于我有救命之恩,铸剑之事我不会反悔,但这沉鱼姑娘被沁儿所伤,你若不救,剑我断然不会铸。”
木坦儿点头道。“救,立马救,杨兄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不救岂不是不识时务。杨兄稍安勿躁。”
木沁儿听后气不打一处来,她巴不得这碍眼的沉鱼早点死了。不过救她一命也好,让她以后夹着尾巴做人。
只见木坦儿差人取来一小刀,在自己手掌上轻轻一划,握紧手掌,将血滴入沉鱼右肩上的伤口内。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伤口内的粘稠的黑血遇了木坦儿的鲜血,一瞬间由黑变红,由粘稠变稀疏。没过多久,黑血消失殆尽,伤口如荷花一般缓缓地愈合了。
木坦儿解释道。“我年少时,才能出众,奉命征战北疆,不料被河神所伤,河神取山越人精血为我疗伤,救我性命,换北疆太平。所以现在我体内流着一半山越人的血,仙人之血自然能治百病,这两小儿修养几日便无事了。”
杨自知心想,木华华说的河神秘药,难道就是仙人之血。木坦之食过仙人精血,所以能驭阴冥剑,莫非,沁儿体内也有仙人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