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张小自顾着背着钱袋走去张拯的房间。
张拯拿着珠钗去到谭氏那里,推开门,谭氏正在刺绣。看到张拯来了,也没了往日的热情,只是扫了他一眼,就又低头专心刺绣。
张拯知道她还在生气,他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把珠钗放在桌上。
谭氏抬起眼皮瞥了一眼,看到了桌上的珠钗,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但还是没有说话。
张拯见谭氏毫不在意,暗叹一声,向谭氏轻躬身,准备离去。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谭氏开口叫住了他,张拯嘴角也浮现一抹微笑,不过还是扭头疑惑的看着谭氏。
谭氏放下了手中的织绣,嗔怪道:“你这孩子,来看为娘还带什么礼物。”
张拯眼睛一亮,道:“娘,您不生气啦?”
谭氏摇摇头道:“哪个做母亲的会真生自己子女的气?”
“那您之前还怒气冲冲的样子......”张拯嘟囔道。
谭氏横眉道:“我还不是听到你买酒,怕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学着那些纨绔子弟滥饮......”
张拯低下头,道:“我没喝酒,我是卖酒......”
“卖酒?这广州城谁不知道酒是陈氏的专营?你卖酒?”
张拯指了指桌上的珠钗道:“这就是我卖酒赚的钱买的,我真的是卖酒......”
谭氏看了一眼桌上的珠钗,口气和缓了下来,道:“这酒是你阿爷最不喜欢的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小点头道:“我知道,只是我要赚钱,卖酒来钱快。”
“你还小,要那么多钱干嘛?”
“钱肯定有用啊,这天下间,没有钱寸步难行。”
谭氏听着张拯的话,眉头又凝了起来,道:“你这话让你阿爷听到了,你爹定要狠狠地罚你。”
张拯嘿嘿一笑,道:“所以我不就娘您面前说嘛,我哪敢在阿爷面前说这些。”
谭氏感到有些好笑,但对于面前笑着的儿子,心里也提不起责怪。
张拯见谭氏心情好了不少,便接着说道:“娘,您试试这支珠钗吧!”
谭氏摸了摸珠钗,摇了摇头。
张拯看的出来谭氏是想试的,但又不知道为什么拒绝。于是他拿起珠钗,道:“那不行,儿子既然买了,娘您得戴上试试,要不然这钱不白花了吗?您自己不戴的话,那我来帮你戴吧!”说着,就拿起珠钗向着谭氏的头发比划。谭氏没有办法,只得稍稍低头,怕你张拯能更轻松的戴上,戴好后张拯仔细的打量了一下。
珠钗本就不是很贵,上面也无多少宝石,只有几粒极细碎的蓝宝石,显得很平常。但戴在谭氏头上却与谭氏的典雅气质显得相得益彰。
谭氏紧张的问道:“怎么样,是不是不好看?”
张拯笑着说道:“不,很好看!,没有比这更好看的了!”
谭氏一脸不相信,她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仔细的打量着头上的珠钗。
看着镜中的自己,谭氏嘴角不由地露出笑容,但她摸到自己眼角的皱纹,又轻叹了一声。但她还是很快回复过来,对着张拯说道:“拯儿,谢谢你。”
张拯没说话,只是笑着摇摇头。见谭氏很满意,张拯也就没有多做停留,离开了。
张拯在房间里和张小清点了一下手机的铜钱,还有差不多两千钱,可以买六斗黄酒还有结余。
张拯坐在桌边准备下一步的计划,而张小在一遍又一遍的数着钱,脸上带着傻笑。
日暮,张拯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肚子。厨娘来催过好几次了,要他去吃饭。
张拯也饥肠辘辘,而之前专注于计划也没感到饿,但在厨娘提醒之后就感觉自己的肚子已经叫苦连天了。
今天张九龄没有晚到,张拯来时正襟危坐于位上。谭氏尚未到,戚氏已经到了,张拯向两人见礼,然后如张九龄一般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谭氏到了,脸上带着笑容,张九龄抬头看去,一眼看到了谭氏头上的珠钗,他有些惊讶,问道:“夫人,这是你新买的珠钗?”
谭氏嗔怪道:“我哪会去买这些东西,这是拯儿送给我的,拯儿这么小都知道送我东西,倒是你,成婚多年,也不见你送过我什么,这么多年啊,我那些首饰都是当初嫁过来时娘家给的......”
张九龄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张拯,没有说话,只任由谭氏抱怨。他心里也清楚,谭氏嫁给自己多年,也没少吃苦,他也的确没送过她什么。
其实谭氏也不在意什么首饰,但又有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丈夫送给自己珠宝首饰呢,她也理解张九龄。这次说出来只是因为张拯送给她珠钗,而张九龄从来没送过她东西,再加上张九龄又问到,心里稍微有点怨气想说出来而已。
一旁的戚氏看着谭氏头上的珠钗眼里也满是羡慕。
饭菜上桌,张九龄提起筷子默默吃了起来,可当他把筷子上的菜放入口中,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但他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慢条斯理的吃着。
谭氏见张九龄眉头紧皱,以为是菜不合胃口,她也尝了一口,了可当她吃完后也变了脸色,并且意味深长的看了张拯一眼。
张拯也有些奇怪,他也吃了起来,吃完后他脸色也变了,不是饭菜不合胃口,只是菜里有一股浓浓的酒味,不吃还不觉得,但放到嘴里就就迸发出来了。
张拯突然想起自己酒蒸馏完后没有把锅仔细清理一遍,于是......
饭桌上气氛很奇怪,没人说话,四人都只静静地吃着自己的饭。但这顿饭四个人都没有吃多少,只是稍微吃了点就放下了筷子。
张九龄放下筷子,然后看向张拯道:“吃完了来一趟书房。”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张拯在张九龄离开后也放下了筷子,跟了上去,出了这档事他也吃不下,心里就在等着张九龄的“审判”。
张拯推开书房的门,发现张九龄坐在书桌后,脸色有些差,这让原本就不安张拯的内心更是七上八下。
沉默许久,张九龄打破了沉默,“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张拯想辩解什么,但还是低下头,“没有。”
张九龄看着低着头的张拯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酒吗?”
张拯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张九龄。
“很久之前,岭南出现过一次大水灾,那时我们家刚好被水淹了,逃到广州城,好在广州城有熟识的亲戚,我们寄居在他们家,好歹温饱有所保障,但那些无依无靠之人,只能饿着。”
“朝廷应该会赈灾啊!”
“呵,连天大雨,进岭南的路都封了,朝廷的赈济怎么来?”张九龄轻笑一声。
“常平仓呢?”
“常平仓?呵,仓里老鼠多了,米都被老鼠给搬空了,哪来的粮食。城里的大户倒也是有粮食,但人家宁愿酿酒也不拿出来救人。这酒,真的有这么好吗?难道比人命还贵吗?”张九龄有些激动。
张拯呆呆道:“我不喝酒,我只是想拿它赚钱,而且我也没酿酒,我是从别人那买来加工......”
“你不买的话人家还会酿吗?”张九龄冷声道。
“可是我不买总有人会买,而且酒已经出现千年,无论什么朝代都会有人酿,而且我相信千年之后还会有人酿。我认为不酿酒根本就不是解决您说的那种问题的方法,最好的办法是多产粮,粮食多了,酿酒也就不算什么了!”
“那你看看粮食什么时候多过?”
张拯呆住了,而张九龄也摆摆手示意他出去,而张拯也像丢了魂一般机械的走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