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为什么要走
便是什么事情让唳魔变得如此，谁都不得而知，也只有玉帝能知道这件事情了。
面前的少年弱不禁风，但是眉目间却全是杀戮，他似乎恨这一切，恨所有的事情。
手中的皮鞭毫不留情地挥落，地面一阵颤动，四周的黄沙涌起，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几道淡淡的残影。
“既然你如此执意，那我便来打败你——”百里苍月冷漠的眸望进少年深邃幽蓝的瞳孔里，一字一句地说道。
“还是那句话，你可以是试试，几百年前弱小的你，苟延残喘的你，我倒要看看你与那时到底有什么区别！”
话音刚落，轰隆隆地声响从地下传来。
少年勾了勾唇，伸出手，在地上结下（阵）。
啪嗒。
棋子毫无预兆地落下。
坐在对面的君碧倾皱了皱眉头，抬头向我看来，“怎么了？”
我放下手中的棋子，直直看着远处。
刚才那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好像有什么东西出现了，而且那个东西竟然是我熟悉的东西……
是什么？是什么？
这种熟悉的感觉……
“我不下了。”我将棋盘上的白字都收了回来，“照顾好流夕，我先回屋了。”
君碧倾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本想站起来送我，却被我阻止了，“我很好，你安心照顾流夕。”
“嗯。”他点了点头，目送我远去。
直到我认为君碧倾看不清我为止，我停下了脚步，靠着假山微微喘着气。
我能感觉得到那股气息在逼近我的身体，阴寒邪恶的气息。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不是么？凡是要来的，都躲不过。
回到房间后，我捏了一个傀儡，告诉“她”在我未回来不要出我的房间。
只希望君碧倾不要发现我消失了便好。
我咬破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诡异的符号，这种符号蔓延到房间的每个角落，就像是封印一般。
我踏上阵，手指合拢，瞳孔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阵随着我的动作快速移动起来。
在下一刻，我的身影便消失在这个空间里。
茫茫黄沙中，几个人影分立地站着。
少年突然感言到什么似得，停下了手中操纵到一半的阵，回头望着某一个方向——突然，远处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亮，这抹光亮席卷了这个地方，让人无法直视。
少年呆愣地站着，苍白的脸上似是挂着震惊，他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黄沙散去。
睁开眼的瞬间，我可以清晰看到在场的每个人，我的出现着实让人惊讶，一个红头发的少年当即就对着我哇哇大叫起来：“这不是新欢姐姐么！新欢姐姐这边啊！快来快来啊！”
他这么叫着，我的目光全被他吸引了过去。
他的容貌太过于凸显，尤其是红发红瞳，竟给人身处在火热之中的感觉。他浑身缠着火红的绷带，手上拿着一把庞大的刀，几乎占据了他身体的三分之二。
但是，他竟然叫我新欢姐姐！不会是七月吧，这变身变得……我顿时觉得我的脸上挂上了几条黑线。
七月身边站着百里苍月，他皱着眉看着我，眼神极其冷寒，他并不希望我出现在这里。
可是，我也并不知道他在这里……我只是感受到了（阵）的气息，所以用阵将我转移到有阵气息的地方。
之所以出现在了这里，是阵中的一种转移之术，便是在一千多年前我就会了，而教会我的人——我的视线寻着阵的另一端。
少年苍白着脸，看着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张脸，从儿时便出现在我身边——唳魔。
儿时，他经常给我做玩偶玩，于我来说，他是比哥哥还要长久陪伴着我的一个存在。
只是在千年前，他便不知踪影，到现在为止，我都认为他是抛弃我的那个人。
如同哥哥一般的存在，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不见，任谁也会觉得他背叛了自己。
但是我却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自然神情也变得错愕哑然。
“漠兮……”他的目光似乎透过我看到了更多的东西，他轻声喃喃，声音格外低柔。
我远远望着他，只觉得我们似乎隔了许多岁月时光，转眼间物是人非了。
“漠兮，是我啊……是我……”少年幽蓝的瞳孔里隐含着浓郁的悲伤，削尖的下巴更让他显得无助彷徨。
百里苍月淡声问我：“为何你会在这里？”
“我感觉到了阵发动，就使用阵过来了。”
“你倒好……”他微微叹了口气，“你与唳魔认识？”
“是。”
百里苍月突然想到那一天出现在雪涯的唳魔，难道他的目的其实并不是自己，而是……漠兮？他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神女漠兮下凡历劫，于是便查出了漠兮的位置，而那天，只不过是他恰巧遇到了自己，而他原本，是来找漠兮的。
被贬谪凡间的上仙，不可能有机会回到天界。
难道，那时的唳魔只是想见她一面？
百里苍月陷入了沉思之中，时不时看一眼唳魔诡异的表情。
我向前走去，百里苍月第一时间抓住了我的手腕，“你想干什么？玉帝与我说，唳魔要活着带上天界。”
“我又不杀他。”我皱起眉，“叙叙旧而已。”
他还是不放心的看了我一眼，手却松开了。
我朝百里浅浅一笑，向着唳魔走去。
眼见我踏入唳魔伸手可及的范围内，唳魔只是毫无防备地看着我靠近，瞳孔中弥散开亮晶晶的东西。
在下一瞬，他的手伸了出来，毫无预兆地拥住了我，他抵在我的肩头，低声喃喃道：“都长这么大了……都这么大了……漠兮……”
“唔……”手劲好大！我被抱的喘不过起来，但也只能像是木头一般被他抱着。
这个拥抱就像是亲人之间许久不见的拥抱，轻柔，有着很温暖的感觉。
我的心一点一点柔软下来。
“为什么突然消失？”我轻声道。
唳魔的身体僵了僵，“我曾被玉帝贬谪凡间，只因为我对你……我对你的爱超越了他，可这不是我的错，对于那时还是孩子的你，我的宠溺确实比他多，但这并不能成为他贬谪我的理由！
“因为他的嫉妒，将我至于险地，现在又派人下凡将我带回天界，我已经厌倦了，我不想再回去了。”
“可是……天界才是你的归宿啊！”
“对了，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唳魔放开我，神色有些紧张。
“我有个朋友进入六道轮回，在凡间历劫，我现在正在陪他。”
“如此……”唳魔淡淡道，“不如我来保护你吧，我游历在人间，还没有定下居处。”
“既然你不想会凡间，那么便随了我吧。”我准过身，看着百里苍月，“他以后会跟随与我，这件事情，你就别参与了。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新欢姐姐你……”七月不满地叫起来，“你这么说，我什么也没干！我很不爽！”你不爽关我什么事情！我瞥了瞥百里，他脸上一派淡定，声音也是淡淡的：“如此也好。”
“嗯。”我点头，“那唳魔我便带走了，帝君保重。”
我结下阵，唳魔与我一同站上阵，消失在这片空间中，站在唳魔身后的几抹影子也在瞬间消失不见。
“大人，神女殿下这么做……您不是更难办了？”十月在一旁淡淡道。
“罢了……”百里苍月墨色的眸注视着远处散去的黄沙，露出远方连绵的山峦，“只要她高兴便好。”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原本就是下凡来执行玉帝的任务，如此一来，玉帝的惩罚是避免不了的了。
“回去复命吧。”
天界。
殿下跪着百里苍月一人。
玉帝端坐在殿上，神情说不上是愤怒，却也带着寒意。
“我本以为你可以带回唳魔，没想到你竟然还纵容神女带走了他！我该怎么说你好，恒莲帝君？若是你一个人放走了也罢了，就连末断也没有反抗！他是上古神器，我派他协助你，你倒好——”
百里苍月神色冷淡地跪着，没有说一句话。
即便是这样跪着，也不减一丝气势，他道：“请玉帝责罚。”
“责罚？你有何错需要我责罚？只是神女太任性，你竟然和她一起任性，我本以为你会阻止她，岂料这一切都脱离了我的掌控。”
百里微微蹙眉。
“不过毕竟是神女作出的决定，我还有一事想让你去办。”玉帝眯了眯眼。
“陛下请说。”
“找到莫寻仟，他从天界消失了。”
我带着唳魔回到君碧倾的府邸中也只是瞬间的事情，不过这两次转移的术让我仙元大损，目前我还是乖乖待在这里调养几天。
我收回躺在床上的傀儡，对着唳魔道：“说吧，哥哥为什么贬谪你下凡？哥哥一直不是这种人，因为你对我比他对我要好而贬谪你。其中一定有事情，你不用瞒着我。”唳魔幽蓝的眸子低垂，他似是在挣扎着要不要告诉我。
半响，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沉默在蔓延着。
但是最后还是他开了口：“还记得传说中的上古神器神目吗？这柄神器并未有消失，而是去了人间，而弄失神器的人是我。玉帝听闻此时震怒，便将我贬下凡间，但却并未有收去我的仙元，其实他是想借着贬谪的名义让我下凡寻找神器。而神器极其可能落在与天界为敌的人手上，所以玉帝让我不要打草惊蛇。”
“也就是说……一切都是哥哥的安排？”
“嗯，为的就是不打草惊蛇。但是我却不明白为何他要派恒莲帝君来带我上天界，明明在我未有找到神目。”
“神目？我似乎从未听过有这么一件上古神器。”我起身，在屋内踱步，眼角突然瞟到了什么，我打开门，向门外望去。
空无一人。
而刚才的那抹影子，是什么？
我皱了皱眉，想要追去去看，却被唳魔拦住了，“莫追。”
“可是……”
“无妨。”他打断我的话，脸色苍白地突然倒了下去。
我心一惊，将唳魔扶到床上，略带焦急道：“怎么了？”
他的唇慢慢变得苍白，瞳孔泛着蓝光，抓住我的手臂，眼里是星点的泪光，他虚弱道：“今天……是十五吧……”
这么说来，今天也到十五了，满月的日子。
窗外，原本明亮的天空骤然阴暗下来，雨突然就这么下来了。
嘀嗒——嘀嗒——“来了——”唳魔的瞳孔猛然放大。
门被一阵庞大的力量撞开来，外面是硕大的雨点，像是倒扣下来装满水的脸盆。
我还未反映过来，身体已经被一双大我十倍不止的手掐住了喉咙，呼吸顿时困难起来，我挣扎中看到那双手上布满了腐尸才会有的腐烂的肉，我一阵反胃。
那双手掐着我脖子的力道越来越大，就在我认为我快要毙命的时刻，青璃突然出现，砍断了对方的双手。
“吼——嗷嗷嗷——”像是兽类一般的咆哮响彻整个府邸。
我看到那双手被砍断，却没有一滴血渗出，可以推断出出现在我面前的这双手并不是人类。
那么，它是什么？
“嗷嗷——”野兽般痛苦的咆哮在耳边爆炸开来。
眼前的这个怪物渐渐现出了原型，出乎我意料的是，竟然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
他的脸并不是很好看，隐约透着一股邪恶之气，他脸上的表情更可以说是惊悚，这种呆滞而诡异的表情出现在这张呈现出死灰颜色那般的脸上，我差一点就吓得拿不住青璃了。
他用无神的瞳仁盯着我，不出片刻，嘴角流露出诡谲的笑意，“竟然是仙，看来不是合适人选。”
说罢，他转过身朝着门外飞快的移动，很快消失在我的眼前。
“快去追他！”床上的唳魔捂着胸口，脸色更是苍白，“他……他是赶尸人！”
“赶尸人？”我一惊，慌忙地追了出去——怎么会有赶尸人？那种存在不是在几万年轻就消失了吗？我也只是在上古书籍中才了解到。
何为赶尸人？
最简单的说法，赶尸人就是赶着尸体的头头，本身也是尸体，但是他有着控制尸体行动的能力，可以牵制着尸体杀人，赶尸人可以代代相传，并不是产子传下，而是找到一个自己满意的赶尸人，并将他变成尸体，代替自己赶尸人的身份。
赶尸人每到满月时日便出来寻找下一任的赶尸头领，只要在茫茫人海被选中，那个人的便会成为死人。
每一个赶尸人都是不同的，不同的赶尸人有着不同的容貌性格，他们分别存在于某个特定的区域或者特定的时间。
在赶尸人到了一定年龄的时候，会选择下一个继承者继承自己赶尸者的身份。
只是，怎么会有赶尸人莫名其妙地选在这个地点？这个时间？
这也太诡异。
我轻点足尖，追上前面那个身影。
男人回过头来，冲我翻了一个白眼道：“竟然还追上来。”
我被那个白眼吓得不轻，回过神来时候他早已在我眼前消失。
该死！
我伸出两只手探了探他的去向，发现他正向着君碧倾的寝宫飞去。
他要去那里干什么？
难道……
我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当我在君碧倾的寝宫中落脚，但是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平日这里可不是这么凄冷萧瑟的。
就在我准备进入君碧倾的房间时，房内竟然传出一阵阵女人的呻吟声。
我当即愣在原地。
是进去呢，还是……
里面呻吟的声音愈来愈大，我一狠下心，一脚踹开了门——房里，君碧倾格外震惊地看着我，神色慌乱，眼神闪烁。
在床上，流夕痛苦的呻吟着，脸色苍白，衣服褪到了一半，血潺潺从她的左肩留下，衬着白玉般的肌肤更是血淋淋的。
君碧倾蹲在床边，手中拿着毛巾拭擦，他绝对没有想到我会破门而入，神色显得慌张。
他慌张什么？又不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四周，那个奇怪的赶尸人并不在这里。
“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了。”我颇为尴尬地退了出去。
在我退出去的时候，隐约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我。
关上门，我觉得不对劲——我猛地又踹开了卧室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