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着椅子的潮湿渗过屁股跐溜溜地蹿上脑袋,镜子里的人看着我哭丧脸,病人看到他准会没完没了地闭不上嘴。
“医生,我是不是快死了?”
“我死后能不能回归诺伊女神的怀抱,医生?”
鬼知道,让你去死然后拷回去栓起来看门的神大人的想法我理解不了啊。
抬手拍了两下僵硬的脸颊,起身离开坐了一下午的椅子,可能是拍死了太多脑细胞,脑袋有些晕乎,站了一会才缓了过来。
推开房门,多余到没用的太阳射线尽情得把我打成筛子。
六月天的甲班好比刚点火的蒸笼,说不上热,闷得让人心烦。
“克洛洛医生,早……嗝……”
今天的运气还真好,刚走个洁癖佬,立刻上个酒鬼挡拆。
离医务室三四步远,有块太阳照不到的阴凉角落,正对大海。
酒鬼凯金正挥着空酒瓶向我致意。
“第十瓶?”我随口报了个数字。
没人知道凯金到底喝了多少酒,因为看到他时总是这副样子。
身高一八零的壮汉可笑地缩起身子噗哈一下吐出惊人的酒臭,然后自鸣得意地拍起胸脯。
“不……对……嗯……十五?……十八?唉?几瓶来着?算了凑个整二十,二十?我醉了吗?不可能,明明才喝了二十五瓶……嗝……医生你说呢?”
现在知道了吧,和酒鬼说话就是浪费时间。
“祝你早日回归诺伊女神的怀抱。”我真诚祝福他,十分真心。
“哈哈,克洛洛医生也会讲冷笑话呢,诺伊那老娘们死得连渣都不剩了,我上哪去蹭她那对大奶,你说是不,唉?医生你去哪……”
凯金哆哆嗦嗦地站起来,然后又重新摔回地上。
“咦?咦!!脚用不上力气,医生我生病了,脚站不起来了……”凯金哭着朝我大喊。
“没事的,待会儿帮你锯了,你就可以站起来了。”我头也不回地回答。
“锯了还能站起来吗?嗯……?不管了,医生说能,那就一定能,喝酒,继续喝酒,说不定还来得及和诺伊个老骚-货来一发……嘿嘿……”
身后传来阴森森的笑容如蛆附骨。
疯子,该死的疯子。
别连累我啊!
……
伤痕累累的“卡梅伦”号苟延残喘在一望无际的海平面,曾经何时远征军引以为傲的“辣妹”在名为战争壮汉的猛烈折腾下如今剩下的是临终老妇破风管般的喘息。
我穿行在甲板上,时不时就有人打招呼,他们的名字分别是兽灵,诺亚,哈利兰……
“你好,克洛洛医生。”
你好,我一点也不好。
“克洛洛,您的药真灵。”
不好意思,跟我没关系,要谢就谢军方准备的强效药。
“医生,我这里不舒服,您什么时候有空?”
永远没空,还有这里是哪里,有叫这里的医生吗?
什么时候开始的,一边笑呵呵地回应,一边在心里冷笑的扭曲心态。
我也病了,谁帮我看看?
有吗?
自私自利的家伙!
需要时哈巴狗一样医生长医生短,不需要时“兄弟们,瞧瞧这个小娘炮,晚上有乐子了。”
他们要的不是我,是医生这个便利的称呼,以及可怜的不到一页纸的医疗知识。
这么一想就释然了,人原来可以如此廉价,那以后少开点药似乎也是名正言顺。
忽然,一个飞扑而来的身影打断了我邪恶的计划,她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我差点拔出袖子里的匕首。
“医生!医生!求求你救救迪诺,迪诺他……迪诺他……”
杰西卡抓着我的手臂悲痛地哭诉。
啊……啊……
多久了,没有碰女人。
接触到杰西卡柔软身体的一瞬间,疾驰的电流穿透全身。
我怔在原地,眼睛无法从她饱满起伏的胸脯移开,淡淡的汗味钻进鼻腔顺进了身体。
美味!
“杰西卡,不要给医生添麻烦,医生一定会让迪诺恢复健康的。”
薇薇安拉开杰西卡,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三天不眠不休让两人憔悴了很多,但兽灵的野性和暴露的穿着还是能够吸引异性的目光,特别是狐魅族的薇薇安,比之猫魈族的杰西卡更多了种说不出的韵味,一种让男人疯狂的味道。
“哦……对,我会尽力,愿诺伊神保佑迪诺先生。”我反应过来顺便推给了女神大人。
“愿伟大的诺伊女神与我们常在。”
“愿诺伊女神与我们常在。女神一定会保佑迪诺的。嗯……谢谢你能来,克洛洛医生。”
杰西卡苍白的笑容让我一阵眩晕,强烈的罪恶感与征服欲混合成了奇怪的感触。
我在想些什么!
她可是迪诺的女人!!
请原谅我,伟大的诺伊女神。
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我一脸郑重地说:“这是我的职责,薇薇安小姐麻烦你带杰西卡小姐休息一下,呼吸点新鲜空气,餐厅的食物虽然不是很可口,吃点总比什么不吃好,我可不希望两位小姐再为我增添病患压力。”
意识到说得有点轻佻,想要补回自己得形象,又怕越描越黑,一时间愣在原地。
杰西卡依偎在薇薇安肩上,嘀嘀咕咕着什么,似乎还陷在诺伊神的祈祷中不可自拔。
看来担心是多余的,刚这么想,擦肩而过的薇薇安又让我不安起来。
“那就麻烦医生了。”
……
虽然薇薇安的眼神在脑海中有些挥之不去,但我还是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刚踩到船舱的木板,就听到转角处传来的声音。
“庸医,管好你的狗眼。”
薇薇安的弟弟罗比学着三流电影的主角抱着手靠在墙上,灯泡大的金色瞳孔照亮了他那张可笑的脸,和姐姐柔媚的不同,同胞弟弟罗比怎么看怎么尖酸。
“原来是罗比先生,不乖乖在房里照顾迪诺,是心急着上哪去?”
“闭嘴,该死的家伙。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罗比拽起我的衣襟,“做好你该做的事,别在让我看到你个猴子在杰西卡面前蹦来跳去的,否则我相信你会看到不想看到的事情。”
“不想看到的事情?”我拍开罗比的爪子,“罗比先生,你是不是被熏傻了,你是认真的?”
“你……你……!!!”罗比的眼睛瞪得滚圆,充盈的怒气却不敢付诸行动,停在半空的拳头最后还是落了下去。
必须得承认兽灵族很强,可也没强到能单挑整艘船的人。
被兽灵旺盛欲望蒙瞎眼的孩子。
“哼,狗仗人势的兔子……走着瞧……”
罗比喜欢杰西卡的事早已满船皆知,船上想看到迪诺死的他排第一没人敢第二。尽管如此,他仍自告奋勇地照顾迪诺,尽管他真正的目的是向在同一房间的杰西卡献殷勤。
他的所作所为幼稚且可笑,至少他不会欺骗自己的感情,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是去追。
而我……
看着他愤愤的背影,“其实我不是医生”的直白涌动在心中,不过很快就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穿过昏黄的通道,偌大的船舱却看不到几个人影。
很多人在迪诺病倒后就搬离了这里,餐厅?货仓?甲板?随便哪里,只要不用再听到迪诺那能穿透好几层墙壁的呕吐声,随便哪里都行。
几个倒霉蛋一晚上听出了抑郁症,醒着的十多个小时的一半以上都沦陷在各式各样的呕吐声中。晚上一闭上眼睛会浮出与之对应的各种姿势的人物形象,迪诺,迪诺还是迪诺。
当然场景会应人而异。
拜他们所赐,舒缓剂的数量已岌岌可危。
小小的插曲并没能阻止向前的脚步,拐过最后一个弯,通往地狱的大门再次出现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