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也瞧见了自家大哥,忙收起玩闹挺直了脊背。
刘聪走到他跟前,无可奈何道:“与你们说了多少次了,这劫富济贫,劫的是不仁之富。小郎君倒也罢了,带个女郎上了山,岂不是坏了她的名声。”
刘明低着头由他训话,却又忍不住反驳:“哥,是大当家劫的人,不是我。”
刘聪怒瞪他一眼,又训道:“大当家是个冲动的你也跟着冲动?”
丁飞海从屋里出来便听见了刘聪这句话,他此刻也有些后悔。这崔小郎君就罢了,那个女郎不知对乔娘子说了些什么,他才回了屋,便被乔娘子一通训斥,骂他不仁不义狼心狗肺,好容易劝住了,乔娘子又让他快些放了人。
他本想劫了钱财便走,谁知在搜崔小郎君身时瞧见了那枚印章。
他最近几次到淮安去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少金银”。据说是个写话本子的,用词逗趣,故事引人入胜,每每出一册子便引得江陵纸贵。
这样瞧着瘦弱的英俊小郎君,又会赚银钱,是很该被绑上一绑的。
刘聪也瞧见了丁飞海,他是个读圣贤书的,自然反对这种恶劣行径。他定定地看了丁飞海几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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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景程醒来时已近傍晚,他愣愣地看着这间屋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衣裳怎被扒得乱七八糟的!
崔景程又往怀中探了探...
他不发一言地望天,这是又被抢了。
崔景程听着外面的走动声,小心翼翼地走向门边,开了条缝往外望去。
眼前竹屋错落,前头十余个打着赤膊的汉子围着火堆在喝酒,几个小童在旁跳绳玩儿。
眼前倏地一暗,一个书生打扮的人立在门前,崔景程望着他,他也望着崔景程,两人顿时尴尬起来。
“我/你...”
那书生便是刘聪,他是来瞧瞧崔景程醒了没有,没想到刚好撞见他偷看。
“我叫刘聪,是这山上的教书先生。小郎君莫怕。”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自己是二当家,怕吓坏人。
崔景程愣愣地点点头,这教书先生怕也是被绑上来的吧。
刘聪示意他借一借道,进了屋子倒了茶水递给崔景程,“小郎君要用饭否?”
崔景程摇摇头,问他:“我怎会在此?与我一道的女郎呢?”
刘聪最怕他问这个,偏偏他问这个,“小郎君是被我们大当家请上山的,女郎与你的几个仆从在别间屋子,他们都醒了。”
“请?”
刘聪不知如何解释,只好请他跟着自己:“小郎君随我来,我领你去见大当家。”
丁飞海此时正坐在院中怔怔地瞧自家娘子。
乔娘子感受到他的视线,嗔他一眼,又转头与方璎说话。
崔景程到时,栖言三人才找着了个能说话的,忙迎上去问他:“郎君如何?可有不妥?”
崔景程摇摇头,正要问那丁飞海话,突觉身侧有一道凌厉的视线钉在自个儿身上。
乔娘子面露不满地打量他,人么,长得还是挺俊俏的,就是确实瘦了些。但自古骗人骗最狠的便是这样的俊俏郎君,仗着容貌丰秀,几句好话哄得小娘子动了心交了身,回头又要嫌小娘子做的羹汤烫了淡了...哼!
崔景程无端地冒出一身冷汗来,他看向方璎,对方朝他无奈地摇摇头。
还是丁飞海先开了口,“丁某是个粗人,有话便直说了,崔小郎君可是在江陵有笔买卖可做?”
崔景程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不明白这买卖怎么做,“你想说什么?”
丁飞海继续:“郎君也瞧见了,这威虎山上几十号弟兄,人人都要吃饭穿衣,这日复一日的...”他顿了顿,眼神打量了会儿崔景程:“郎君这买卖也算是个无本的生意了,某便直说了,郎君日后的话本不如都交由我威虎山卖,如何?”
刘聪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丁飞海瞪住。
栖言被这无耻的话语刺得脸都红了,指着丁飞海就要破口大骂,崔景程眼疾手快地堵上他的嘴。
“大当家管着几十号人着实不易,崔某亦佩服不已。然则,书肆掌柜于我有救命之恩,某不敢相忘。”
崔景程朝方璎安抚地一笑,向丁飞海揖道:“且,某这话本写个小打小闹罢了,一时谋生尚可,长此以往不是良计,某亦有许久未曾提笔,还望大当家见谅。”
丁飞海最烦听这些个文绉绉的话,沉声问道:“小郎君这是不愿意了?”
崔景程有自己的傲骨与坚持,且这话本他确实是不打算再写了,“恕难从命。”
栖言就差没叫出声来:我家郎君真真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瞧这风姿,瞧这风骨!
丁飞海听了这话仰天长笑许久,蓦地止住笑,盯着崔景程道:“无妨,郎君可在山上住多些时日,总有明白的一日。”
说罢,拉过旁边的乔娘子转身离去。
崔景程见他走了立刻去扶方璎:“女郎可好?”
方璎点点头,向他解释自己身上还有软骨散的效力,但乔娘子颇照顾她,除了偶尔被几个山匪盯着瞧得有些不舒服外都还好。
崔景程闻言沉下脸来,不悦地皱起眉。
“来,我背你回去。”崔景程蹲下身去拉她的手。
他又想起刚才的一番对峙来,对方璎笑了笑,柔声道:“别怕。”
女郎虽武艺高强,但此时失了保护自己的能力,周围还都是粗鲁的山匪,心底肯定是害怕的吧...崔景程想了想,声音又柔和几分,让方璎指路。
栖言突然觉得,自家郎君这个模样跟大老爷挺像的。
大老爷就经常在院子里背大夫人扑蝶。
不过,郎君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