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要。”
慕容宛进屋时，正看见孟莲将放在桌案上的一块桂花糕往嘴里填去。
即便听见了宛儿的喊声，孟莲也没有住手。
相反她将放到嘴边的糕点轻轻地抿了几口。
“娘娘，不要吃，这糕点有毒。”
慕容宛急的险些喘不上气来，孟莲却极为淡然地望着她，是宛儿难以置信的平静。
“你以为我不知道它有毒?可即便有毒又能怎样？我现在生活在这深宫之中，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孟莲很少说这般自暴自弃的话。
彼时眼眸中却透着几分深深的绝望。
她的嘴唇有些泛白，竟从容地将剩下的半块桂花糕塞进了嘴里。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我区区一个妾室。”
她的眼眸是暗淡的，声音也变得越发的无力起来。
“就算他拥有了整个天下，也休想得到我。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把这颗心交给他。”
孟莲的言语越发的笃定，慕容宛只得站在一旁不住的叹气。
午时，简昆才昏昏沉沉地睁开眼。
他的额上冒着虚汗，整个人看上去像是颓废了不少。
“你总算醒了，快把这药汤趁热喝了吧。”
范晨逸坐在他的身边，将汤碗里的药汤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又缓缓地送到了简昆的唇边。
他的蓝眸却透着几分迷茫，声音低沉道：“阿莲是谁？”
范晨逸忽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眉头微皱，像是没有听清他的话。
他却定定地望着他，两鬓的须发散乱着，唇角干裂出了两道血痕。
“我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一直呼唤着一个名字，阿莲。”
“她好像就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是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我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简昆说着又无助地拍了拍自己的头。
范晨逸见他挣扎的样子也难免痛苦。
可他终是一句话也没说，而是将放在书案上的汤碗又端了起来。
“快点喝药汤吧，凉了可就不好。”
简昆却固执地将头扭向了一边，他不是不想痊愈，只是彼时却没有一点喝药的心思。
“要是不想喝就不必喝了，有些事情想清楚就好了。”
程启仁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打量着简昆的眼神难免有些严肃。
“你近日总是心不在焉的，究竟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虽然不忍再责备他，但有些话程启仁又觉得自己不得不说清楚。
“为师知道你心里苦，但是八爪近日屡屡挑衅我鲸族。”
“大战一触及发，现在更不是你为儿女之情而烦心的时候。”
程启仁说着便将手中的宝剑递给了他，眉宇一扬，还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起来，随我去练剑。”
可简昆却怏怏地低着头，并没有及时回应程启仁的要求。
“我让你起来，你听见没有？”
程启仁的面颊难免泛着几分怒色。
尽管他走入军帐前已经告诫自己不要对简昆发火。
可是看见他这般一蹶不振的样子，火气就很自然的上头。
“师父，我不想再习剑了。”简昆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冒出了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
程启仁忽而一怔，眉头就锁在了一起。
“你练了这么多年的剑怎么说不练就不练了？你这样做对得起你曾经费的苦心吗？”
“是，我是对不起自己。”简昆定定地望着他，全然不顾及地吐露出自己的想法。
“可是我现在习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最初习剑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用它保护自己的心爱之人。”
“可是现在呢，我都不能与我的手足至亲相认，孤身一人，又有练剑的必要吗？”
程启仁却对简昆的拒绝并不做搭理，反倒死死地拽住了简昆的手臂，将他从床榻上拉了起来。
风雨中，他们来到了营帐外的场地。
简昆不明白师父为何要如此，蓝眸中掠过几分不常有的怨怼。
“把剑抬高点，再高点。”即便简昆的身体还很虚弱，程启仁却丝毫没有放低对他的要求。
“想想你究竟要怎么做。最初习剑的时候。”
“你告诉我，你要为族效力，可是现在呢，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雨水顺着简昆的面颊滑落，甚至还有些睁不开眼。
他原本就不打算思虑这个问题，此时却有又被师父逼到了死角。
他迟迟没有说话，只盼着师父能看在天降大雨的份上，放他一马。
奈何程启仁却笔挺的站在那里，全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简昆终是有些支撑不住手中的剑柄，秋风肆意，更是让他瑟瑟发抖。
“以前为师看着你的时候，总觉得能找到我年少时的影子。”
“你天生的那种血性让我欣赏，尤其是你丝毫无畏地站在比武场时。”
“我认定你一定会是我程启仁毕生最得意的弟子，所以我才苛刻地去要求你，是盼着你成才。”
“可是你看看你，自从进宫之后，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为了一些私情你难道都可以舍弃你一直以来的志向。”
“终日就这般怏怏地在床榻上躺着，连药汤也不肯喝，你知道为师有多失望吗？”
简昆默默听着程启仁的数落，半晌之后终于开了口。
“师父，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可无论怎么想，就是记不起她的长相。”
“无论你知道自己有多么爱她，可就是记不起你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甚至，你都记不全她的名字。”
程启仁自是知道简昆所谓何意，却眸色肃然。
“那如果为师告诉你，你必须要忘了她呢？简昆，不是师父无情。”
“只是这个女子是你命中之劫，师父不愿你想起她。”
“即便你与她之间有再多的情意，可这些在生死面前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所以，你们都知道对不对？可是你们都把我蒙在鼓里。”简昆的蓝眸越发的出神。
“您告诉我她是谁？她叫什么名字？”手中的长剑一丢，他有些失控地摇晃着程启仁的胳膊。
程启仁却微微地摇了摇头，面色越发的凝重。
“忘了她吧，简昆。不要再这般一意孤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