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一天了父亲，这样拖下去可不是办法。”
钟离莫立于堂前，看着钟老爷子的眼神难免有些严肃。
坐在堂椅上的钟老爷倒是淡然悠闲。
“这有什么？这是她自己留在府上的，又与我何干？”
无论钟帅的面色有多难看，钟老爷子却只顾着吃着面前的莲子糕，享受着下人的侍候。
钟离莫却拱手一礼道：“父亲又何必如此？”
“孟姑娘远道而来，定是有事要请钟府帮忙，府上既不差这些银两，又何必要做此僵持？”
离莫口不择言，倒是引得钟老头心头不快，他厉声道：“大胆，为父做什么又哪里轮得你在这插嘴？”
钟老爷子一发火，少帅不得不谨慎起来，只是心中的怨意却是掩饰不住。
“父亲，孩儿不敢。只是孟姑娘再怎么说也是父亲的骨肉，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若是这件事情传出去，怕是我们钟府—”
“你是觉得为父丢脸了。”钟老爷子意味深长地望着站在那里的儿子。
“只是一个黄毛丫头罢了，你又何苦为她求情，难道就不怕为父责罚你？”
话语之严厉于钟离莫而言无异是一种警告。
只是他并不怕父亲什么，一拂衣袖，面色淡然
“离莫无意惹父亲生气，只是于壮情于理，钟府都应当出手相助。”
“孟姑娘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父亲又何以舍不得这几两鲸币？”
少年伶牙俐齿，钟老子自是说不过他，自知理亏，脸上的神色倒是越发的让人害怕。
“出去，这件事情与你无关，莫要再过问。”
“父亲，您又何不将小事化了？”
钟离莫的劝说却也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我让你出去。”
钟老爷子见不得儿子多管闲事的样子，心中正是觉得发毛。
钟氏少年只得无奈地退了出去，转而走进了钟府的偏房。
孟莲着一袭素裙正静静地坐于桌前。
她撑着脸庞，眼眸呆滞，是一种心灰意冷的绝望。
钟老爷子的那张脸又浮现在了她的面前，竟让孟莲有种想要做呕的感觉。
为什么？阿爸为何会这般狠心？
往日她总是盼望着他回家。
而现在一想到自己身上流着他的血，孟莲便觉得恶心。
“你还好吗？阿爸那个人就是这样，你就算和他生气也没用。”
孟莲正在伤神，全然没有注意钟离莫已经坐在自己面前。
小女子一怔，却也没有什么好面色，倒是言语冰冷。
“你不必来劝我，你是钟府的独子，是我自轻自贱罢了。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和你回府。”
她憔悴的侧脸令人心疼，父亲所做之事便更让钟帅感到不耻。
他在自己的衣衫中摸索着，不多时便将一袋子鲸币放在了孟莲面前。
“这些你拿去吧，阿妹。虽然钱两不多，倒也可留一时急用。”他双眸诚恳。
孟莲倒是愣在了那里，她迟迟不敢接过那一袋鲸币，双手像是在畏缩什么。
“还犹豫什么？阿妈不是还等着你安葬吗？这银子你不收，日后还怎么供你阿弟念书？”
钟离莫的提醒让孟莲又回到了现实。
既来钟府就是要钱的，那她又在迟疑什么。
“谢谢。”
孟莲接过那一袋鲸币，黑眸倒仍是漠然之色。
钟离莫自是不习惯别人对他说谢谢，便摆手道：“阿妹莫要客气。”
“无论父亲对你如何，我都会把你当做小妹看待。”
进了钟府，孟莲还从未听过这般暖心的话。
她的红唇一颤，方想要说什么，却见钟离莫向衣橱走去。
孟莲正疑惑那少年要做些什么，却见钟离莫抱着一袭床单，他不做言语，只是将它平铺在地板上。
几下收拾整齐之后，他才发觉孟莲正望着自己，便不失尴尬地一笑。
“天色已晚，阿妹不如就在此过夜吧。夜里行路不安全，明日我骑马送阿妹还乡。”
言罢，便躺在地上，曲肱而枕之。
“你，你就睡地上？”孟莲舔了下唇，表情有些失措。
钟离莫的笑声倒是爽朗，“你不必担心我，从军几年，我什么苦没吃过呀。”
“我倒是喜欢睡地上，这样感觉更踏实些。”
见兄长这般言语，孟莲便不再多嘴，“那，我就……”
从未在他人府上过夜，小女子难免有些拘束。
“没事，你睡我的床就好了。这里也是你的家，你不必拘紧。”
钟离莫对待家妹倒没有了平日里的严肃模样。
孟莲则小心翼翼地躺在了床塌上。她全然没有睡意，不适感侵蚀着她，令她久久不愿意合眼。
“早些睡吧阿妹，明日还要赶路呢。”
钟离莫察觉到了孟莲的心思，便侧过身去，不再与她对视。
孟莲看着兄长的背影轻叹口气，手中握着的一袋鲸币，让她找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现在想来，也不枉此行。
她看透了阿爸的为人，倒多了个爱她的哥哥，这也不赖。
如此，她沉沉地睡去了，却哪里知道钟老爷子还在计划一个更大的阴谋。
钟府堂久久没有灭灯，老爷子坐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什么。
亥时已过，一个下人挪着碎步走到钟老爷面前。
“如何？”
钟父眉毛一挑，倒显得很有精神。
“小的们都按您说的去做了。”下人耳语。
“好，那就好。”
钟老爷子很是得意，却又忽而想起了什么，便心虚道：“离莫他没有发现吧？”
那下人摇了摇头道：“少爷睡得很死，并未察觉半分。”
老爷唇角一抹嬉笑，“那就好，离莫也是个多管闲事的主儿。”
“这丫头片子竟敢寻到钟府，败坏我的名声，我便要她好看。”
“人现在在后院，不知老爷想要如何处置？”
“明日一早，送于醉仙楼，想必留着这黄毛丫头还有些用处。”他声音很低，生怕被人所察觉。
“还有今日所做之事不得和任何一个人提起，如若泄露出去，我便要了你的狗命。”
如此威胁自是让下人吓破了胆。
“好了，退下吧。我也该休息了。”
钟老爷子打了个哈欠，面色却阴冷得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