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不多时,沈江辰便提着大包小包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尽是兴奋之色,将手上提着的数个包裹往地上一放,一样一样献宝似的递到单师父面前:“师父您瞧瞧,这是我们沈家的丫鬟婆子们亲自去山上采的茶叶,还是明前的茶,特意带给师父您尝尝,
这个是云谷特有的夜明珠,之前在与君山上的时候您喜欢起夜,有了这颗夜明珠就不怕摔着了,这个是……”
他一口气说了四五样之后,一旁的谷苗有些看不下去了:“沈江辰,你可还记得,你其实是有个妹妹的?”
“哪能忘了啊,告诉你,我们哥仨都给你带了礼物,怎么样?惊不惊喜?”沈江辰喜滋滋地打开另一个包袱。
谷苗在听到他说“哥仨”的时候,眼底划过一抹沉痛之色,但她很快便将那抹沉痛之色掩了去,抬头一脸嫌弃道:“不是惊吓我就谢天谢地了。”
“放心,这次绝对靠谱。”沈江辰说着,拿出一个布袋子递给谷苗:“这是二哥的。”
谷苗一脸期待地打开看了看,差点闪瞎了她的狗眼,里头竟是满满一袋子黄金,足足有三十余两!
“二哥还是这般财大气粗,我喜欢!”谷苗将袋子口仔细封好,喜滋滋道。
“二哥如今已经自立门户了,三姨娘也没有再逼着他学蛊术了,他自己开了好几家酒楼,书局,客栈,如今已经是云谷城数一数二的大老板了!我此番出来的钱都是他给掏的!”沈江辰亦是喜滋滋地看着谷苗,转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谷苗:“这是四弟的。”
“四哥的……我可以不要么?”谷苗瞧着那个盒子,有些犹豫。
“不可以。”沈江辰很干脆地拒绝道。
“可是……我是真的不想看他写的那些能酸掉牙的诗啊!”谷苗苦着脸道。
“我……开着通音蛊,四弟他不出意外的话该是听到了……”沈江辰颇有些同情地看着谷苗。
话音刚落,谷苗手腕上的银镯子便有了反应,她四哥幽怨的声音传来:“沈江蓠,想不到你平日里竟是这般看我的,我沈江墨真是白疼了你这么多年!”
“四哥你听我解释……”谷苗话还未说完,通音蛊便自己断了。她叹了一口气。颇为幽怨地瞧了她三哥一眼:“你开通音蛊就不能提前知会我一声么?”
“我们哥仨说好了,要看你瞧见礼物之后的第一反应,当然不能提前告诉你了!”沈江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又故作神秘道:“再猜猜你三哥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不想猜!”谷苗正发愁要怎么哄她玻璃心的四哥,全然没了看礼物的兴致了。
“给你个提示,你可还记得之前在与君山的时候,有那么一阵子你突发奇想要去拔牛尾巴上的毛?
后来我们偷偷下山,在山下的水田梗上找到了一头水牛,结果毛没拔下来,那牛还蹶蹄子把你踢到水田里去了?你还记得罢?你当时摔得满身满脸都是泥,手腕子还给摔折了……”
“停!”谷苗一声吼止住了沈江辰的喋喋不休,“你该不会是要送我个护腕吧?”
“哪能啊!我要送你一样让你永远都不会再受那种委屈的礼物!”沈江辰说着,将手中最后一个包裹递给了谷苗:“打开看看?”
谷苗没好气的将包裹打开,一脸了然道:“果然是能让我能永远不受那种委屈的礼物,沈江辰你真行,在下佩服!”
“过奖过奖!”沈江辰厚着脸皮应道。
慕然等人在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此刻见谷苗这般反应,也都好奇那包裹里是何物,纷纷凑近了看,只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再细看,才看清楚是一大团牛尾巴上的毛,于是又纷纷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沈江辰。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沈江辰这才意识到当着众人的面他似乎同他妹子闹得有些过了,忙收敛了玩笑的神态,以一副主人家的姿态道:“实在抱歉,方才急着要给我师父和妹子看礼物,忘了将各位带去厢房了,请诸位随我来。”
一番安置之后,众人总算是在沅京勉强落了脚。
用罢晚饭之后,众人都各自回房歇息,谷苗这才有机会和她三哥单独相处。
“你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很快就能甩开他么?你不会因为他是慕然就舍不得了吧?”夜色微凉,兄妹二人提了两壶酒并一碟花生米,爬上客栈的屋顶,沈江辰一脸八卦道。
“你别提了,我这几年点子都没这么背过。”谷苗嚼着花生米,含糊不清地叹了一口气,将遇见慕然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拣重要的同沈江辰讲了一遍。
“这么说,你现在还了欠他的银镯子的情,又反过来欠了他一条命?”沈江辰憋着笑问道。
“是啊,而且我都不知道那放火之人到底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他来的,这事我必须查清楚,有仇不报非君子!”谷苗猛地灌了一口酒,忿忿道。
“你的意思是,在没有找到放火的人之前,你大概都会跟楚亦渊那小子一起厮混?”沈江辰的语气有些惊讶:“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我不是为了跟他厮混,万一那放火之人是冲着他去的,我这委屈也不能白受。”谷苗又拈了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含糊不清道:“还有,这里不是秣陵,你记得改口叫他慕然。”
“哦。”沈江辰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又转头喝他的小酒去了。
“还有,放火之人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冲谁去的,但是王君的紫禁卫总不敢去招惹慕然吧,那我又是哪里招惹他们了呢?那场火之后,他们到现在也没别的动作,师父说他们不一定是有恶意,那他们到底是想干嘛?”谷苗拿手支棱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不一定有恶意,那他们找上你……”沈江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猛地变了一变,幸好是晚上,谷苗看不清,他又迅速调整了情绪,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强行转移话题:“想不出来就别想了,许久没听你吹埙了,给你三哥吹首曲子吧!”
“你怎么不说我许久没听你吹笛子了,你给我吹首曲子呢!”谷苗颇为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更何况,我大病初愈,你好端端的,我远道而来,你都住了这么些天了……”
“行了行了,我吹就我吹!”沈江辰说着,从腰间摸出一杆陶笛,放在唇边。
清越的笛音响起,调子舒缓悠扬,可谷苗却莫名听出一丝不安的情绪来。
“三哥你今天心不静?”一曲毕,谷苗歪着头瞧了她三哥一眼。
“你是不知道,我前几日上街,遇见一女的,那架势,和霜月有得一拼,她放下狠话,说一定会打听到我的住处,弄得我到现在都心神不宁的。”沈江辰叹了口气,语气自然,可握着笛子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指尖微微泛白。
“三哥果然还是这么招女孩子喜欢,话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就没想过真找个女孩子成亲?”谷苗没注意到沈江辰的异样,成功被他带偏了话题。
“成亲,那还不如杀了我呢!女人真是这世间最为恐怖的东西,当然,我大妹子除外!”沈江辰将笛子重新挂回腰间,言辞激烈。
“可是,就像爹说的,你总得传宗接代,给沈家延续香火呀!”谷苗看着身边坐着的人,想起他那一张如花似玉的脸,颇有些惋惜。
这种人若是孤独终老,那简直是暴殄天物。
“沈家上有二哥,下有四弟,还指着我一个庶出的传宗接代?”沈江辰冷笑一声,“反正我这辈子都不会成亲的,更不可能喜欢哪个女人!”
“好,有骨气!”谷苗假模假样地称赞了一句,而后便站起身,打了个哈欠,“天色不早了,我先回房睡觉了。”
“滚吧滚吧!”沈江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继续喝他的小酒。
待到谷苗彻底从视线内消失后,沈江辰这才收起满脸的不耐烦,一骨碌从房顶爬起来,手脚灵活地翻檐走壁直奔单师父的房间而去。
不多时,单师父房间内便传出杀猪一般的吼叫声:“你有病啊!明知道你师父我睡得早,还大半夜的来敲门,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沈江辰低头,不知同单师父说了句什么,单师父瞬间就没声儿了,转身将沈江辰迎进了房间内。
那一夜,单师父房间的灯一直亮到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