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最大的雅间内,举杯对饮的两个人丝毫不知道沈江蓠心中所想,正相聊甚欢,说道激动处,沈江辰一不小心被嘴里的酒呛到了,咳嗽不止,楚亦渊忙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而这一幕,又好巧不巧被夺门而入的沈江蓠撞见了。
见二人亲密的样子,沈江蓠忙假装害羞拿双手捂住眼睛,大声道:“你们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
一边说还一边从指缝瞧瞧观察二人的举动。
两个人齐刷刷拿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喝酒,楚亦渊还顺手给被酒水呛到的沈江辰递了一方帕子,沈江辰无比自然地接过,揩了揩嘴角。
连动作都这么亲密一致,这也太甜了吧!沈江蓠红着脸,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走过去偷偷瞥了楚亦渊一眼,又偷偷看了她三哥一眼。
“脸怎么这么红,我寻思着你也没喝酒啊!”沈江辰奇怪地看了沈江蓠一眼。
“不会是发烧了罢,手伸过来我看看。”楚亦渊说着,自顾自地伸手要去探沈江蓠的脉象。
“没有没有,就是天气太热了,绝对不是因为我看到了什么。”沈江蓠一边夹了块红烧肉塞进嘴里,一边此地无银三百两。
“脉象一切正常。”楚亦渊将手从沈江蓠的腕间拿开,抬头同沈江辰对视了一眼:“没发烧,没喝醉,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说胡话。”
“害,你还是不够了解她。”沈江辰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道:“我大妹子这个人吧,平时瞧着倒是挺聪明一姑娘,就是极个别时候吧,脑子里会突然少根筋。之前在与君山上的时候,有一阵子就非要我陪她去拔牛尾巴上的毛,结果我们在与君山脚下找到一头水牛……”
“沈江辰!”沈江蓠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了沈江辰的喋喋不休:“你觉得自己很幽默是吗?”
“难道不是吗?”沈江辰一脸理所当然地反问,又转过头向楚亦渊道:“楚兄你来说说,我是不是很幽默。”
“嗯,很幽默。”楚亦渊笑着朝沈江辰点了点头,又转向沈江蓠道:“沈兄这两天心情不是很好,方才喝的有些多,你顺着他些。”
看见没有,楚亦渊在当着老娘的面维护我三哥!
沈江蓠在心里狂呼,面上却不动声色:“了解,了解,那你先好好照顾我三哥,我夹些菜给霜月送过去。”
沈江蓠说着,找出食盒,拿碗碟夹了一些清淡的素食。
“你夹那么多素菜作甚,这一大桌子的肉菜你不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虐待她呢!”沈江辰瞟了一眼沈江蓠手中的食盒,不满道。
“三哥你别闹,霜月在养伤呢,不能吃生冷油腻的东西!”沈江蓠一边盖上食盒的盖子,一边又转头对楚亦渊道:“你别看我三哥平日里话多,他喝醉了酒话更多,但是他一般喝醉了说的都是真心话,就先拜托你帮忙照顾了,好好把握。”
楚亦渊听了她的话,怔了一下,继而又神色如常道:“无妨,你先去给霜月送吃的去吧。”
看看,逐客令都下了,就为了和她三哥多待一会儿。沈江蓠在心里头啧啧赞叹,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出去了。
“我三哥怕你饿着,特意给你夹了些菜过来,你快吃吧。”沈江蓠径直走向霜月的房间,推开门道。
“真的吗?沈公子会担心我饿着?”正坐在床上翻话本子的霜月一听到这句话,眼睛都亮了,瞬间从床上一跃而起,丝毫不像个伤员。
“真的。”沈江蓠继续厚着脸皮撒谎:“不过他现在喝醉了,担心在你面前失态,所以就让我送了饭菜过来。”
“其实在我心里,沈公子不管是什么样子,都是一样的英俊无双。”霜月害羞地说着,伸手打开了食盒。
“吃吧。”见霜月打开食盒后半天没反应,沈江蓠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霜月依旧没有动,眼眶子却慢慢地红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声音道:“沈公子他……他居然还考虑到我在养伤,不能吃油腻生冷的食物,给我夹的都是清淡的食物,沈公子他……他真是太贴心了!”
沈江蓠:“……你高兴就好。”
霜月如果知道,她视作神袛的沈公子,其实是个断袖,并且现在正在和另一个男人喝酒调情,估计会崩溃的吧,说不定还会再服一次鹤顶红,所以……还是不要拆穿这个善意的谎言吧。
沈江蓠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堆起笑朝还沉浸在感动中无法自拔的霜月道:“我三哥还嘱咐我看着你趁热吃完,你快点吃吧,一会儿菜都凉了。”
“好。”霜月一听是沈江辰说的,忙从食盒里拿出饭菜,认真吃起来。
沈江蓠看着认真吃饭的霜月,在心里啧啧感叹着,默默祈祷着这个傻姑娘五年之后能够把她三哥给忘了。
霜月以为食盒里是沈江辰夹的菜,认认真真将所有的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粒米饭都没剩下,吃完之后还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沈江蓠将食盒收好,同霜月打了声招呼便出去了。
走在回雅间的路上,沈江蓠还有些心有余悸,幸好她方才急着给她三哥和楚亦渊留出独处的时间,没有夹太多饭菜,不然霜月那傻孩子得撑成什么样子!
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只要说是她三哥送的饭菜,不管分量有多大,霜月都能把它吃得干干净净。
这样想着,沈江蓠又忍不住摇了摇头,感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撑死自己。”
她一边感叹着,一边悠哉游哉地回了雅间内,准备再一次“不小心”撞破他二人的秘密。
雅间内,她三哥已经彻底醉成了一滩烂泥。话确实变得更多了,却都是拉着楚亦渊,喋喋不休地同他讲沈江蓠在沈府和与君山上的时候发生的糗事。
“沈江辰你够了啊,你为了在你的楚兄面前展现自己的幽默,居然拿我的糗事说事!你的良心何在!”沈江蓠将食盒往桌上重重一放,瞪了沈江辰一眼。
喝醉了酒的沈江辰并不理会沈江蓠的愤怒,只依旧叨叨絮絮地说着她小时候的事情。
“沈兄喝醉了,你别同他计较了,我先扶他回房休息,你先好好吃饭,吃完了我们便回去。”楚亦渊说着,扶起沈江辰,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的缘故,脸上还泛起了一阵可疑的红晕。
又在维护我三哥!而且还脸红了!沈江蓠内心在咆哮,面上却依旧稳如泰山,清了清嗓子颇为善解人意道:“去吧,好好照顾我三哥,我这边不急。”
说完,沈江蓠又有模有样地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假装吃得香甜。
楚亦渊:“我记得你是极不喜欢吃生姜的……”
说话间,沈江蓠已经将嘴里的生姜片嚼了两下,一股辛辣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辣得沈江蓠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刚刚没看清楚,以为是土豆片……
“你不用管我,先送我三哥回房吧,慢走不送。”沈江蓠强忍着嘴里的辛辣,扭头朝楚亦渊笑了笑。
“好吧。”楚亦渊又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扶着沈江辰出去了。
楚亦渊一出去,沈江蓠立即将嘴里的生姜吐出来,又找来茶水拼命漱口,好一会儿才将嘴里辛辣的味道除去。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在与君山上,什么奇怪恶心的东西她都有吃过,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吃不惯这生姜的味道。
沈江蓠一边摇头想着,一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压压惊。
“阿篱,你手上拿的茶杯……”沈江蓠正想再吃一口菜的时候,便听见楚亦渊有些迟疑的声音。
“茶杯怎么了?”沈江蓠疑惑地看了看手中的茶杯,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便又疑惑地看了楚亦渊一眼:“你不是送我三哥回房休息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看你今日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不放心你一个人,便在半路上托一个小厮送你三哥回房了。”楚亦渊温声解释了一句,又迟疑了一下,这才慢悠悠道:“若我没看错,那茶杯,应该是我方才用过的。”
“啪”地一声,沈江蓠手中的茶杯便掉在了桌上,茶水流得到处都是。沈江蓠一脸幽怨地看着楚亦渊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也是才看到啊。”楚亦渊回答得一脸理所当然。
“你……”沈江蓠气结,但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自己没看清楚,便也没有再说怎么,只坐下来安静地吃饭。
“我们这样,算不算是间接有了肌肤之亲了?”就在沈江蓠几乎就要将这件事翻篇了,正举着筷子吃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听到楚亦渊有些犹豫地问了一句。
“这就叫有肌肤之亲了?我之前在与君山上的时候,还经常啃我三哥吃剩下的大白萝卜呢,那又算什么?”听楚亦渊这么说,沈江蓠颇觉好笑,忍不住反驳道。
楚亦渊闻言,原本还带着些微微笑意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沈江蓠瞧着楚亦渊的反应,心下一抖。
糟了,她怎么忘了楚亦渊和她三哥之间的事情了?如此一来,楚亦渊定是觉得她和她三哥之间举止太过亲密,从而心生醋意了。
“你别多想,当时就是我三哥挖萝卜比我快些,所以他就分了几个没吃完的萝卜给我,也不算是他吃剩下的……”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沈江蓠开始拼命亡羊补牢。
“原来是这样。”
楚亦渊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伸手拿了一个新的茶杯,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茶,低头看了看,又叹了口气道:“你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