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沈江蓠睡得十分香甜,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想起昨日楚亦渊的吩咐,沈江蓠很是自觉地在柜子里面翻出一套男装,换上了一身男子的装束,这才慢悠悠地踱去厨房找吃的去了。
小院里,楚亦渊正慢悠悠吃着早茶,见沈江蓠一身男子装束走过来,挑了挑眉:“醒了?”
“嗯。”沈江蓠随口应了一句,想了想又解释道:“你说随时会出门,我便直接穿了一身男子的装束,免得到时候换衣裳耽误你的时间。”
“嗯,觉悟挺高。”楚亦渊啜了一口茶,笑眯眯道。
“我去厨房拿吃的了,要不要给你带点儿。”沈江蓠并不理会他的花式讨好,只一边往前走一边问了一句。
“不必,我等一下要出一趟门,你吃完来找我。”楚亦渊继续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慢悠悠道。
“好,那我快点。”沈江蓠说着,麻利地去厨房,往食盒里随意装了几个包子便又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了。
走到楚亦渊面前的时候,他手中的那盏茶才刚刚喝了一半。
“这么快?”楚亦渊看着提着食盒的沈江蓠,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不是你说你有时候出门会很急,所以当然要快一些啊。”沈江蓠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拉着还在喝茶的楚亦渊道:“别耽误时间了,快走吧。”
早茶都还没喝完的楚亦渊就这么稀里糊涂被沈江蓠拉着上路了。
马车刚开动,沈江蓠便打开了手中的食盒:“我在马车上吃早饭,没耽误楚兄时间吧?”
“没有。”楚亦渊强装淡定道。
“那就好。”沈江蓠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
包子的香味很快便充斥了整个马车轿厢,楚亦渊早上只喝了半壶茶,此刻腹中空空,偏偏沈江蓠又一口一口吃得格外香甜,于是他本来没觉得饿的,此刻却突然觉得沈江蓠手中的包子很是美味。
“想吃吗?”注意到楚亦渊的目光,沈江蓠咽下嘴里的一大口包子,问了一句。
“想。”楚亦渊老老实实答道。
“想也没用,我刚刚问了你要不要帮忙带吃的,你自己说不用的,现在这包子没你的份。”沈江蓠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得意洋洋道。
“好吧。”楚亦渊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望向马车外。
“死要面子活受罪。”沈江蓠嗤笑了一声,将手中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这才伸手,拿开了食盒上面的一个隔层,将食盒递到楚亦渊面前。
楚亦渊转过头,便看见少女笑意盈盈地举着食盒递到他面前,食盒内装着几个香喷喷的大包子。
“刚刚逗你玩的,喏,吃吧。”沈江蓠依旧带着一脸得意洋洋的笑,又将食盒往他面前推了推。
“多谢。”楚亦渊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慢条斯理地拿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沈江蓠看着楚亦渊被她耍了的样子,心里头觉得特别解气。
“让你将我和白芷分开,让你摆一副大爷的架子,还随时待命,还女扮男装,哼,小爷我虽动不了你,但是耍一耍你,还是有法子的。”沈江蓠默默在心里想着,脸上又露出了一抹迷之微笑。
“对了,这个药箱里头的药,每一种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功效,你最好在今天就能全部记下来。”楚亦渊说着,一手拿着包子,一手将一个药箱推到了沈江蓠面前。
这算是……乐极生悲么?沈江蓠打开药箱,看着里面上百种不同类型的瓶瓶罐罐,又看了看食盒夹层里还没吃完的包子,有些欲哭无泪。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沈江蓠今儿算是体会了,她觉得有时候在楚亦渊这只大灰狼面前,自己就是一只小白兔,所以,还是别存了什么别的心思吧。
沈江蓠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又将爪子伸像食盒内还没吃完的包子:“我……我先吃完了再认。”
“随你。”楚亦渊认认真真地啃着包子,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沈江蓠不敢再造次,吃完包子之后老老实实跟着楚亦渊认了一路的药,待赶到目的地时已是正午。
“你哪个朋友住这么远?”坐了一上午的车,沈江蓠揉着酸痛的胳膊问道。
“不知,一般是一些同行先治着,实在没办法了就会找我。”楚亦渊淡淡地回了一句,又转头嘱咐她:“箱子拿好。”
沈江蓠看了一眼足足有二十来斤重的箱子,默默在心里庆幸还好在与君山上背柴火背得多,要不然凭她这小身板,绝对背不了多长时间。
默默往前走了一阵,楚亦渊转头看了一眼轻松拎着箱子的沈江蓠,顿了顿,还是伸手把箱子接过来了。
迎接他们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见到楚亦渊,很是恭敬地唤了一声“公子”,又朝沈江蓠颔首致意,便直接领着二人瞧病人去了,全程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沈江蓠略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民宅,除了必要的陈设外,没有一件多余的摆件,显得整个屋子有些空荡。
架着素白蚊帐的床上,一个年轻的男子正躺在床上昏睡,从被子里露出来的那张脸毫无血色,嘴唇却是乌得发紫。
楚亦渊放下药箱,走过去瞧了瞧他的面相,又从被子里拿出他的手把了脉,片刻后转身朝那老者道:“还有救。”
那老者并没有什么表情,只微一颔首,表示知道了。
楚亦渊也没再多说,只从袖子中掏出银针,在他脸部的穴位上分别扎上了针,便转头去同老者讲解治疗方法了。
沈江蓠闲着没事干,便凑近了去打量那名还在昏睡中的男子。
即使是在病中,那男子也是极好看的。
长而卷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精致的下颚,雪白细腻的皮肤,这硬性条件若是放在女子身上,定是红颜祸水。
沈江蓠正在心里啧啧感叹着,冷不防听见耳边传来一句“好看吗?”
她毫无防备的被吓得一个激灵,转头便瞧见了楚亦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不是,你走路都没声儿的吗?”被吓了一跳的沈江蓠一脸不忿。
“有声音,只是你看美男子看得太入迷了,没听到而已。”楚亦渊说着,自顾自走到床边,开始拔那男子穴位上的针,一边拔一边头也不抬地吩咐沈江蓠:“去将我药箱里头的解毒水拿来。”
“是青瓷水波纹的那个瓶子对吧?”沈江蓠回忆了一下,确认道。
“嗯。”楚亦渊将拔下的针扔到一旁的盘子内,转身接过沈江蓠手中的瓶子,又掏出身上的钱袋子一并递给了侯在一旁的老者。
“多谢公子。”老者也不推辞,只从容接过东西,转而问:“公子和这位沈公子可要留下用饭?”
“你怎么知道我姓沈?”沈江蓠看着那老者问道。
“公子上次来的时候有提到过。”老者淡淡回答道。
“这位是秦伯,你日后应该会经常见到。”楚亦渊转身向沈江蓠介绍道,又转向秦伯道:“今日就不留下用饭了,我先带沈兄去附近转转熟悉一下。”
“公子请便。”老者说完,便自顾自忙活去了,不再理会二人。
“请吧,沈兄。”楚亦渊朝沈江蓠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楚兄请。”感觉到楚亦渊似乎有些不高兴了,沈江蓠忙讨好地拎起箱子,退到一旁让楚亦渊先走。
楚亦渊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因着远离秣陵王宫,此处也没有什么高大的酒楼之类的,只有一些小的摊档饭馆,同沈江蓠之前在与君山脚下的景象差不多。
“想吃点什么?”楚亦渊随意带着沈江蓠在附近逛了逛,转过头问她。
“那儿。”沈江蓠腾出一只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摊档:“我好像闻到他们家有桂花米酒汤圆。”
“你的鼻子倒是灵。”楚亦渊说着,从沈江蓠手中接过药箱,领着她往那边的摊子走去:“下次若是再遇到此类情况,可直接将药箱放在那宅子里,拿着也怪累的。”
“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我。”
楚亦渊一边说着,一边坦然自若地在那个小摊档附近找了个位子坐下来了。
沈江蓠一脸忿忿不平地在他对面坐下来了。
卖汤圆的老板见楚亦渊过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亲自过来招呼:“公子和您的朋友今日想要吃点什么?”
“两份桂花米酒汤圆。”楚亦渊说着下意识地去摸袖子里的钱袋子,却突然想起来方才已经将那钱袋子给了秦伯。
“公子您这就见外了,您在欢喜镇吃饭,怎么还会收您钱呢?”那老板一边说着,一边又亲自忙活着煮汤圆去了。
“你在这欢喜镇好像很受欢迎啊。”沈江蓠瞧着那摊档老板忙碌的背影,若有所思道。
楚亦渊却并不理会这些,点完汤圆之后便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沈江蓠,见她毫不在意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假装不在意地问了一句:“你觉得,本公子同你方才直勾勾盯着的那位病娇公子,谁更好看一些?”
沈江蓠一回头,便瞧见了楚亦渊那看似不在意,实则带着幽怨的眼神,沈江蓠不由得瑟瑟发抖:“我若是说他更好看一些,你会不会就不让我吃饭了?”
楚亦渊挑了挑眉:“你猜。”
“之前没发现你这么臭美啊。”沈江蓠低了头嘟囔着。
嗯,定是觉得她三哥长得太过俊美,有些自卑了都。
这样想着,沈江蓠又仔细斟酌了一下语言,这才小心翼翼道:“其实吧,你和那位病娇公子,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类型的长相,所以谁更好看这个问题我着实答不出来。你是那种俊朗型的,更有男子气概一些,病娇公子是那种妖艳型的,长相会更适合女子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