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城,某处大宅。
一个完全不透光的房间内,时不时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这里本就阴暗就罢了,房子的主人也不知为何,在这黑夜里连一盏灯或一个蜡烛都不点,房内暗到可以称得是伸手不见五指。
越是看不见东西的地方,声音就越是明显,“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慢慢靠近,直到响起好似门被推开的声音,接着便有人在黑暗中开了口,是个尖细的男声:
“启禀血笔圣使,落阳谷的人也已经到了京州,程霄旭和寒秋瑾二人好像去了皇宫,我们不敢跟的太紧。”
安静了半晌,直到你以为那个人是在和空气对话时,才有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既然如此,我们该走了,京州不是久居之地。”
“圣使……上次九婴和陆吾二位尊者想要擒获的那个小孩,也在其中。”
尖细的男声停顿了片刻,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思考才说的。
漆黑的空气中突然绽放出一道精光,恐怖之余,你若细细看去,会发现那是一双眼睛,一双带着凌厉煞气的眼睛。那对眼睛的主人想了片刻,才缓缓道:
“那小子?是灵体吗?”
虽看不见,但明显能感觉那个说话尖细的男声摇摇头:
“属下不知,好像那小子的父母都是少见的灵体,在他们死后,陆吾尊者还未来得及吞噬其灵,就被那个神秘老者破坏了,才会有其后夜袭落阳谷等诸般事情,墨爪圣使也是因为此事……”
说到这里,说话的人明显是有些害怕,便赶忙住了口。
提到了墨爪圣使万顾,被称为血笔圣使的沙哑男声立刻气的咬了咬牙,那个会用移花接木的白发老头不到五十招,就把自己的师弟打成了重伤,以他所表现出来的修为看,只怕自己和万顾联手,也难以取胜。
天下能抗衡自己和万顾师弟联手还利于不败的,绝对不会超过十人,这些人无一不是名满仙武的一方宗师,血笔圣使万往实在想不出来,这世间还有谁的百花决能在寒秋瑾之上……
“连败陆吾、九婴,重伤万顾师弟,就是为了那两具灵体和这个臭小子,结果灵体失去踪迹,那小子还被程霄旭那老东西救了回去……”
黑暗中的万往似乎站起身来,他咬着牙恨恨的继续道:
“城中还有多少人?我若是向那小子动手,在程霄旭和寒秋瑾赶来之前,你们有把握活着离开京州吗?”
一片沉默,门口的男人似乎没太多把握,他想了半天,还是用他那尖细的声音颤抖着答道:
“属下……属下并无把握,但若是为了得到灵体,属下……属下虽死无悔。”
这一次,万往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黑暗中他的双眸却越发明亮。
每当到了黑夜降临的时候,无论是兴源村还是附近的城镇都只会有点点灯火,即使后来阴错阳差拜师进了落阳谷,也还是这样。初次来到京都的王承海,在京州城灯火通明的夜市里兴奋的来回逛着,第一次知道了原来灯火通明的夜里也可以有车水马龙的街。
玄泽虽然四十多岁了,但看起来也就三十不到的青年模样,他也鲜少来到京州这样的大都市,于是跟在承海身边,两人一边聊着闲话,一边四处看看。
“小师叔,太师尊将你收入门内,教你什么特别的功法了吗?”
玄泽好奇的问道。
王承海已经在夜市里看花了眼,听到有人问话,他便心不在焉的答道:
“师父倒是给我看了一些武功秘籍,可以才入门几日,还在修习基础的心法,没时间去练那些招式,师父说等我根基稳了再说。”
说到这里,王承海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放下了手中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抬起头来认真的盯着玄泽,轻声道:
“玄泽师…………师侄,那天,是你在兴源村发现的吧?”
玄泽一下愣在那儿,他没想到这个小师叔提起了前几天的事情。落阳谷的弟子在和承海不多的交往中,都在尽量避免提及兴源村惨案,大家都觉得承海年纪尚小,又经历了丧父丧母之痛,这话题能避就避。
整理了下心神,玄泽耿直回道:
“是,我和两位师弟途径兴源村外,是我赶回落阳谷通报师父和宗主的。”
“谢谢你,至少挽救了我的姓名,还让我有机会加入落阳谷。”
王承海突然一本正经的盯着玄泽道。
他双眸清澈而坚定,满眼的感激之情。
玄泽有些受不了这样一本正经的伤感气氛,赶忙摆了摆手,自己这位年幼的小师叔和自己交集不多,却真的蛮有缘分。
玄泽收拾了下心情,打趣道:
“好了,路见不平,保护世俗界的百姓本也是我们这些仙武者的分内之事,小师叔你就不用搞得这么正式了,毕竟你现在都成了我的长辈了,哈哈哈哈。”
王承海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一句长辈让他略显尴尬,一个年逾四十看起来也近三十岁模样的人,叫一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长辈……确实有些……奇怪。
说话间,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夜市的角落,这里的行人少了许多,就连灯火也暗了三分。
玄泽四处看了看,低声道:
“小师叔,我们差不多要往回走了,现在京州形势复杂,师父吩咐过咱们子时之前一定要回去。”
“嗯!”
承海乖巧的点点头,虽是师叔侄,但年纪和阅历的差距让承海还是甘心听从这个师侄的安排,他抬起头来认真道:
“娘亲一直喜欢京州的刺绣,却无缘来次京州,我给娘亲买个手帕带回她坟前,我们就立刻动身去找师兄他们,行吗?”
玄泽点点头,笑道:
“自然可以。”
两人同时微笑,转身,准备返回不远处人声鼎沸的夜市去。
也就是这一瞬间,玄泽的双眼突然被什么光芒恍了一下,本就是这一代弟子中实力上的佼佼者,玄泽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却仍是率先拔出了腰间长剑。
“小师叔,你躲开。”
一把将王承海推到一旁,玄泽和他手中长剑同时动了起来。
京州,皇城,皇宫某处宫殿内。
此时的大厅内只有寥寥数人,新晋登基的霄国皇帝夏启元,先帝亲卫也是如今圣上的贴身侍卫陈老,大内禁军统领阮敬武,受了伤的情水阁弟子寒瑞甫,情水阁宗主寒秋瑾以及落阳谷宗主程霄旭,也不知道此前在争论什么,寒秋瑾和程霄旭看起来都是一脸怒容。
“两位老前辈,有事好商量,不要生气啊。”
新皇帝自然不好开口劝阻,但禁军统领日夜跟在皇上身边,有些皇帝不方便说的话他代劳便是。殿中两个老人都是冷哼一声,寒秋瑾不满道:
“若不是程老头……”
话还没说完,寒秋瑾和程霄旭二人突然同时转身望向皇宫外的方向,一股异常强大的气息就在几里之外肆无忌惮的爆发开来,在其周围还有五六股若上一些的气息,同样毫无保留的展开。
“是仙武者,还是个顶级高手。”
程霄旭话音未落,人却已经腾空而起。
“终于露出马脚了,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敢在京州如此猖狂。”
寒秋瑾也不慢,说话间,两人一前一后、一金一银两道流光,急速往宫外飞去。
皇宫外,皇家驿馆。
承言、承兴、承玲三大高手,在感受到有仙武者中的顶级高手在城中作乱时,也毫不犹豫的御剑飞起,并嘱咐弟子提高警惕,好生守在驿馆内。
城内某处,原云辉天将军韩宗汜的府邸,这里是寒婧筱的家,也是情水阁弟子来到京州城的暂居之地,在承言等三人发现异状的同之前,情水阁的人也注意到了这些。
寒秋瑾坐下共五大弟子,除了闭关的寒萱萱,重伤的寒瑞甫和身亡的寒欣冉外,另外两人杨江、杨林也跟着来到了京州城,韩府本就距离夜市最近,他俩也是最早发现最先动身之人。
一时间,从皇宫动身的程霄旭、寒秋瑾,从驿站动身承言、承兴、承玲,从韩府动身的杨江、杨林,城中三处共七大高手,同时毫无顾忌的释放了自己的全部神威,只为早一些赶到京州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