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笙替司嗔嗔盖被子的手微微一滞,“你…还未告诉他真相?”
一直躲在暗处偷听的温启华心下一顿,果然,司嗔嗔定是有什么原因,才突然和他和离,他查了一年半都没查到,这闵笙,倒是什么都知道!
“你真是越发像个老嬷嬷了,操心个没完。”司嗔嗔避开话题,不欲多言。
暗处的温启华默默咬牙,该死,竟没说。
再看那闵笙,堂而皇之的照顾司嗔嗔这个蠢女人,真是用心险恶,明明就是想趁虚而入,非要装什么风度翩翩的君子。
温启华沉下脸,司嗔嗔这个女人极蠢,还迟钝,若是让闵笙真的这样和她相处下去,以司嗔嗔那少的可怜的脑汁,定拒绝不了。
想到这,温启华离开了司家,直奔皇宫御书房。
察觉到温启华的离开,房里的闵笙敛下眼底的异样,他只能帮他到这里了,谁知司嗔嗔竟然没有顺着话说下去。
到底,还是温启华和她,没有缘分罢。
想到这,闵笙又高兴起来。
若不是为了她,他也不想帮他。
如果两人没有缘分,那他,也算是有机会。
武帝捏着手里的奏折,阴沉的脸已持续有半个时辰之久。
李公公屏息凝气,动也不敢乱动。
温启华进来后,目光轻轻落在李公公身上一瞬,便移到了武帝手中的奏折上。
“微臣不请自来,还请皇上恕罪。”
武帝放下手中的奏折,压下怒意道,“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皇上分忧解难而来。”温启华语气平静,让人摸不清想法。
武帝闻言,诧异的看向温启华,“哦?”
“江南的走私案,想必皇上困扰许久,说来惭愧,温家在江南,倒是能插手一二,微臣愿领下这无人敢领的差事,连根拔起,为皇上分忧。”温启华不紧不慢,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武帝的眸子深了又深,越发的坚定想把九公主赐婚给温启华的想法。
九公主是他最宠爱的女儿,自当是要给她谋个幸福美满的归宿,放眼朝堂,只有温启华最合意,且不说温家背后的财力和势力,光是温启华本人,就值得他最宠爱的女儿下嫁。
江南走私案,已是块老钉子,派去多少能臣,都治标不治本,如今整个朝堂,已没有人敢接手。
温启华左右不过上任一些时日,就如此初生牛犊不怕虎,即使温家在江南举足轻重,但隐居的百年世家少说也有数十个,温启华这般信誓旦旦,也不知是有几分成算。
“你向来不喜奔波,为何此番提出。”
武帝不傻,温启华什么人他也是十分了解的。
“微臣别无所求,只希望皇上能让司大人与微臣一同前行,路途坎坷,生死有命,有司大人在身旁卜卦一二,也能谋的几分平安。”
温启华面不改色,淡漠寻常。
武帝心里却是一惊,难道,温启华打算在路上,借个什么原由的,把司池迟给弄死?
虽说温司两家撕破脸不合已久,按温启华的性子,也不像是赶尽杀绝的样子。
还是说,这一路上,会有许多势力的阻挠?
武帝又黑了脸,江南走私案,难道和京官有着什么联系?
越想越觉得不简单,难怪派去那么多官员,却没有一个解决了。
这其中,定有只手遮天的主谋。
“前三日你救了司池迟,想必他也是愿意与你前往的。”
武帝压下心中思绪,很快就写好了诏书。
“谈不上救,凑巧罢了,若司池迟真死在了惠妃娘娘手里,皇上反倒难做。”
温启华不以为然,好像只是在说一件无所谓的小事一般。
“还是你懂朕。”提及刘惠妃这个蠢货,武帝就恼火十分,计划内的事情,三番两次差点被刘惠妃给破坏了,任是谁,都忍不得。
只是…刘惠妃背后代表的势力,却是不容武帝随意动手。
刘惠妃不比废后,也不能同废后一般。
次日早朝,司嗔嗔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会儿,就被武帝下令,跟温启华一同前往江南,调查那桩陷入僵局的走私案。
她就知道!温启华不是省油的灯,自己要倒霉,也非要拉上她这个垫背的!
司嗔嗔几乎是皮笑肉不笑的接下了圣旨。
下朝后,看着温启华一步步走来,脸上那不加掩饰的得意神情,司嗔嗔就觉得心头火直往脑袋上冒。
“恭喜司大人升官一级,此番与本官前去,若是立下功劳,想必回来定能得许多俗物。”
司嗔嗔眼尾扫到许多官员的目光,只得压下心头的火气,赔笑道,“皇上有命,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温启华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梗着脖子的司嗔嗔,竟什么也没说,施施然离去。
恼的司嗔嗔咬碎了银牙,恨不能将温启华的头发一根根拔光才泄气。
御书房里,武帝却是一个头两个大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九公主,气不得打不得骂不得,难受的差点晕过去。
“父皇,我要去!我一定要去!”九公主红着眼眶,却是半分不肯退让。
李公公急的团团转,好声好气的劝道,“哎哟我的小祖宗啊,皇上最疼爱公主你了,眼下是公务,公主莫要与皇上置气才是,一路凶险,若是公主出了啥意外,皇上该何等心痛啊!”
九公主咬着下唇,眼里的倔强不曾减少半分。
武帝拉下了脸,斥道,“还没嫁过去,心就不在了!你眼里可有我这个父皇!”
“父皇明知那一路凶险,为何还要让温启华去!”九公主满心焦虑,顾不得那般多。
她爱恋了他十几年,等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有机会了,怎能就此作罢!
“你可知,这是温启华自己请命的!”武帝叹了口气,终归还是告诉了九公主实情。
九公主一愣,随即不敢置信的望着武帝,她再了解武帝不过,也明白,武帝这般表情,定是真的了。
他怎么会……
“父皇,如果不能收回成命,那让我乔装跟去吧!”九公主不肯放弃最初的想法,若是他真的死在了刺客的剑下,她一个人活着,有何意思!
“胡闹!”武帝啪的一声,一掌击碎了书桌,吓得李公公忙跪下。
九公主不甘示弱的站起来,铁了心道,“父皇即使不答应我,我也有办法跟着去!”
“你!”武帝忍无可忍,一耳光打下来,却是用了十分的力,九公主被打的摔在地上。
“父皇,我一定要去。”九公主的脸红肿不堪,可目光却是始终笃定。
武帝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冷哼一声,离开了御书房。
李公公这才扶起九公主,忙宣太医看伤。
“公主何苦与皇上置气,皇上也是为了公主好啊!”
九公主摸着疼痛的脸,思绪却是飘远了。
他请命前去,还带上了司嗔嗔的哥哥司池迟,傻子都看得出来,是为了提拔司池迟,若是司池迟偷偷把司嗔嗔带上,温启华定会和司嗔嗔又走到一起。
她绝不能,让司嗔嗔,再有任何机会靠近温启华。
这一次,就算父皇再如何,她也一定要跟着去。
“李公公,你说父皇,会答应我吗?”
李公公是看着九公主长大的,和武帝一样,那是打心眼的心疼,“公主为何一定要前去?想让皇上答应,就必须有充足的理由才是。”
三步一跺脚的回到宅子,司嗔嗔一天的明媚心情一扫而光。阴沉着脸回到屋子里甩手合上门。
看到姐姐回来,已经写完大字的司腾腾原本兴冲冲的想着让姐姐表扬自己,可看到一脸怒气的司嗔嗔却也不敢上前,扭头去找正在院子里逗弄花草的笙哥哥去了。
闵笙从嗔嗔进门就注意到她反常的表现,多半又与那个当朝宰相脱不了干系。
安抚了小肉团几句,他便移步来到司嗔嗔房门口,边推门边一如往常嬉皮笑脸的调笑说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惹我们钦天监监正大人不快?莫不是项上人头不要了。”
司嗔嗔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手中的茶杯重重顿在桌子上,“今日早朝,皇上命我南下彻查江南走私案。”
江南走私案?那个烫手的山芋?闵笙略带意外的挑了挑眉,疑惑道,“你可是得罪了皇上?一个小小的八品监正如何也不能参与到此等要案中去啊。”
司嗔嗔咬牙道,“那你便猜一猜,此番谁与我同去?”
闵笙闻言蹙起了眉头,一双桃花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这个温启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不成是他跟皇上请命主动要带着嗔嗔?
司嗔嗔越想越生气,他不是嫌自己活着碍他眼么,利息加了数次不说,这番又是打算变着花样折磨自己。
可是皇命难违,此行已成定数,司嗔嗔不得不憋着火打点家事,这次南下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此去的凶险她也心中有数,
跟母亲报备了一番,又嘱咐圆圆和满满照顾好腾哥儿,这才打算回屋收拾行装。
闵笙远远看着她打点好家事,瘦削的背影早就不如以往那般活泼神气了。心里钝钝的疼。
他拉住欲要进屋的司嗔嗔,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只管去,我陪你。定会护你周全。“
“你与我同去?”司嗔嗔不可置信的惊呼,认识多年,他从不愿参与到政事中去,否则凭他的才华,定能有番大作为。
可刚刚自己明明听到他说与自己同去,司嗔嗔凝视着眼前的男子,心下暖意涌动。这么多年,他到底懂得自己的不安与顾虑。
九公主的固执己见让武帝头疼不已,这丫头从小便顽固,想得到的东西无论如何也到得到。
李公公惯会揣摩皇上的心意,此时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劝道。“皇上莫与九公主置气,她小孩子脾气,何况对方是青梅竹马的温丞相。公主自然更上心了。”
武帝放下手中奏折,叹了口气,自己当然想早日促成两人婚事,可他并非不知如今的宰相心思慎重,比起他父亲阴险百倍,行事不得不顾忌几分。
看着武帝无心朝事,李公公心中思量一番,字斟句酌的轻声道,
“皇上,老奴有几句主意不知可否为皇上分忧一二。”
“说来听听。”对这个打小跟在身边的奴才,武帝倒是愿闻其详。
“皇上宠爱九公主,自然担忧此次出行一路的安危。既然九公主执意要去,奴才以为皇上不妨以此为借口,加派重兵保护公主与丞相,对外也可打着公主江南避暑的名号,避人耳目。
而且老奴认为,此番若是九公主能与温丞相朝夕相处数日,对两人的关系也大有裨益。”
说完低头用余光打量着武帝的神情,恭顺的站在身侧。
武帝心中默许了李公公的说法,的确,若此番温丞相能与九公主互生情愫,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按你说的做。让那丫头别闹别扭了,早作准备吧。”
李公公应了下来,走出殿门便被躲在一旁的九公主拉了过去。
“公公,父皇怎么说,可是答应了?”
看着这个从小自己疼到大的小公主,李公公柔声说“小祖宗,奴才可是腆着老脸把皇上说服了,你可要多注意安全啊。”
九公主开心的差点喊出声,谢了李公公后飞快的跑回了自己的寝殿。招呼婢女们把绫罗绸缎张扬了一屋子,喜滋滋的收拾着行装。
“司嗔嗔,你休想再靠近温启华。”
这件事很快传到闵笙耳中,他得知九公主的刁蛮任性,一年半前嗔嗔嫁到相府也没少受气,于是跟司嗔嗔知会一声后独自提前出发去了江南。
司嗔嗔对此事并不知情,直到临行前,看到远处缓缓驶来的马车和车上华贵的配饰,才晓得自己又摊上了一个大麻烦。
“她怎么来了?”司嗔嗔狐疑的问身旁同样皱着眉头的温启华,后者虽也极不情愿多了这个拖油瓶,却装作吊儿郎当的说“皇命难违,再者说,有美人相伴,我何乐不为?”
司嗔嗔看着他轻佻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涩,到底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以为当初他待自己便是一心一意。如今看来,不过如此罢了。
转头上了马车,留下温启华在原地不动声色的勾起嘴角,她果然吃醋了。看来当初答应武帝也并非没有用处。
满心欢喜的九公主雍容华贵的走到温启华面前,徐徐施礼,语气拿捏的如春风拂面般,柔声道,
“此番有劳温丞相照拂。”
温启华语气中带着让人无法接近的疏离,淡淡的扔下一句“公主无需客气”,转身登上马车。
九公主碍于众人在侧,不想落人笑柄,便也走回马车上,心里想着来日方长。
浩浩荡荡的皇家车队从京城出发,沿途景色如画,倒也让司嗔嗔放松了不少,痴痴的看着山河浩大。
沉浸在山河美景中,不觉马车忽然吱悠一声停了下来。前方跑来一个小厮,站在车前朗声说道
“司大人,温丞相邀您一同乘车。”
司嗔嗔心里一紧,又搞什么幺蛾子。连声回绝道“劳烦公公回禀丞相,微臣就不前去叨扰了。此去路远迢迢,丞相应多休息才是。”
小厮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回答,并未离开,而是更大声的说道“丞相有要事与司大人相商,还请司大人移步。”
躲不过了,再回绝就会落人口实,她司池迟与丞相闹不和虽是人尽皆知,却总不好一而再的拂了温启华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