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十三年
福建指挥同知江昇谋害人命,被仇家举报,于是入京行贿,被汪直发觉,关进西厂监狱严刑拷问,并牵出多位大臣,一时间,西厂“权宠赫奕,都人侧目”。
这对于刚建立的西厂来说,无不是一次立威的机会,可这也引起不少人不满,弹劾他的奏折络绎不绝,可偏偏汪直毫不收敛,反而揪出这些人的把柄,让他们闭了嘴。
青楼楚馆
彩灯高照,四面楚歌,到处奢靡华丽的装饰无不响应的是这家青楼背后的正主正是当朝红人,
汪督公
今日楼里更是迎客满门,来这的不是豪门显贵,就是各家世家少爷,可少有或者说是从来没有的确是此时正站在后门的这位,主动送上门的江家小姐江澜。
雅间里
汪督公正独自喝着酒想着皇上吩咐的事情。
这时,门开了,
一位袅窕女子抱着琵琶缓缓走来,不同于青楼女子的妩媚多姿,而是带着些小心翼翼,
督公何等人物,抬眼一看,便知她不是楼里的姑娘,不过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过汪公此时正心情烦闷,见有人不请自来,顿时不悦道
“没有我的命令谁让你进来的?”
音调不高,却透露着万分不满,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你碎尸万段。
那女人轻颤了一下,努力镇静了一下道
“大人息怒,是……小女子自作主张,想要为大人弹奏一曲。”
汪公眼神微眯,细看了她一阵,直到看的江澜心惊肉跳,有些抱不住琵琶,才悠悠开口道
“弹吧。”
江澜听到此,松了口气,
“是。”
落在琵琶上的手,十指婉转流畅,音律缓缓而来,
苗公公闭着眼细听,音律婉转,可到后面却低沉不已,似有些凄凉之意,不禁皱着眉头看向她,只见她低着头,浑身流露出一股悲伤气息,若是眼尖,定能看见她脸庞滑落的泪水。
汪公虽然年芳十六,可确是个毫不怜香惜玉的主,不客气道
“你这是给谁送丧呢?江小姐?”
江澜赶紧跪下,
“请汪督公恕罪,既然已被汪督公认出来了,那江澜也不隐瞒了,还请汪督公救救我们全家吧。”
说罢便叩首在地上,
这位江小姐,正是上京行贿江昇的小女儿江澜,
对此,汪公毫不意外,
“江昇谋财害命已是事实,陛下仁慈,只赐死主谋几人,已是开了恩,江小姐此番是作甚?”
江小姐抬头,梨花带雨的模样甚是怜人,
“督公,这一抓便是家里男丁悉数进了大牢,只留下小女子一人空守着这偌大的宅院,小女子知道督公一定有办法,还请公公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条生路,小女子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汪督公看着她脑里迅速想了一下,
不时便展眉笑了一下道
“倒也不是不可以,可你能为我做什么?”
“公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当真……什么都愿意?”
“是……”刚说出的尾音就被开门声打断,
只见门被猛的推开,一位婢女模样的人闯进来,
后面追她的人紧跟而来,
“站住!这里也是你能撒野的!”
“我来找我们小姐!”
江铃跑到小姐身旁拉着她起来,可小姐甩开她的手,
“小姐!”
“别拉我,我不走!”
江铃低头对小姐低语片刻,只见小姐惊讶的抬头看她
“当真?”
“当真!”
“可这……”江小姐转头看向汪公,
赶来的老鸨大步上前道
“督公,那丫头扮成送水粉的混进来,又弄晕婢女,换上她的衣服,我们一时失察,还请督公责罚。”
说完便等着督公发话。
汪公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嘴角向上一扯,有趣,道
“都该干嘛干嘛去吧。”
说完又看了一眼江姑娘他们,挑眉道
“你们随意。”
还不等小姐请罪告辞就被江铃拉走,到了楼下,把她塞上马车,尘埃落定后才喘了口气,
对于江铃来说,汪督公这样的人当然是少往来比较好。
江澜刚坐定,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江铃的手,激动道
“铃儿,你刚才说苏大人愿意帮我们,是不是真的。”
谎话总有被揭穿的时候,江铃不敢看她期待的眼神,含糊道
“小姐,这件事情……”
江澜看着她的表情,心就凉了一半,摇着头,不敢置信却肯定道,
“你骗我。”
“停车!”
“小姐……”
江澜跳下马车,差点栽倒,江铃忙去扶,却被甩开
“你竟敢用这种事来骗我!”
江澜好不容易得到可以见到督公的机会,眼看着就要成了,却被她打断,此时更是怒不可遏。
江铃也把话说开,劝道
“小姐,那汪督公根本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他阴险狡诈,唯利是图,跟他合作没有好下场的!”
“那有怎么样,只要能帮我,我什么都愿意。”
眼看小姐就要失去理智,江铃也不管不顾,口无遮拦了。
“小姐,夫人她们就是要让你去送死,才会让你去找督公!她们根本不管你的死活!”
“啪”
她知道江铃说的是事实,也知道是为了自己好,可她真的做不到什么都不做,
良久,江澜才眼含泪水道
“为了父亲,哥哥,我毫无怨言。”
江铃看了江澜片刻,抹了一把脸,后退一步,郑重道,
“可奴婢不愿意,来人,把小姐带上车。”
后面突然窜出两人,把小姐架到了车里,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造反吗?”
“小姐,得罪了。”说着便要动手,
可偏偏这时,汪督公突然出现,还施施然的走了过来,
“哟,这么热闹,这不是江小姐嘛,怎么,需要帮忙吗?”
江澜一看是汪督公,顿时大喜过望,忙道
“督公来的正是时候,放开我。”
挣脱开他们,跪到督公跟前,
“督公,刚才楼里说的话,可还算数?”
“自然是算的。”
“那……”
江澜还没说出口就被督公堵住
“不过……”
督公眼神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江铃身上
“我要她。”
顿时几双眼睛看向江铃,
江铃刚还在想着,怎么才能把小姐从这带走,胜算多大,就突然听到这话不禁愣住,
江澜僵硬的回过头来,磕磕巴巴道
“督,督公,她不过就是个下人,我……”
“既然你不愿意,那便作罢。”
“督公……”
“好。”
江铃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些坚决和肯定,对于江铃来说,只要能替小姐去死,她便绝不犹豫。
江铃从小父母双亡,她们一起长大,情同姐妹,这件事,江澜本要自己解决,没想过牵扯别人,可此刻发展的却不是她想的那样,
“那人我就带走了,你回去等消息吧。”
“铃儿……铃儿,铃儿……”
后面的江澜还在哭喊着,
江铃抹了抹眼泪,头也不回的跟在督公后面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