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濂和父亲商议的同时,萧李两家也送走了客人,终于坐了下来盘算接下来的事。
“李兄,这长安大大小小的势力,基本上都拉拢过来愿意配合我们行动,有些不愿意的,也不会给我们添麻烦。今天小女与贵公子的婚事也是定下来了,下一步该怎么做,你和刘家究竟有什么计划,也该给我交个底了吧。”
萧望之急切的问道,李宗仁倒是老神在在,并不急于解释。坐在一旁的李光世今日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在萧雨若的请求下开口为岳父请求父亲明言。
“都说女大不中留,这男子也强不到那去。这才订婚,就已经敢跟父亲顶嘴了。”李宗仁笑骂道,还是为萧望之解释了一切。
“这第一步,是要削起羽翼,减除宋家的枝干。长安城中宋家的商铺产业都是我们的目标,一方面,削弱宋家的势力,试探宋家的反应,看看宋家还有什么隐藏的底牌。另一方面,也看看城中诸多势力的反应,在这一步之后,应该还能争取一些势力的帮助。”
“我萧家早已经准备好了,宋家在城中的酒楼当铺,布坊粮店的伙计都在我控制之中,就算他们还有能用的人,他们也进不到货,要不了多久,就会乖乖就范。”
李宗仁抚掌大笑“萧兄办事,干净利落,真是让人放心,十年前如此,今日也是如此。本以为宋家经历了十年前那事,又被我三家蚕食这么多年,早已无翻身之力。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一个整日闷在家里的小辈,搞得如此狼狈。”
“宋濂今天的表现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计,这是个变数,李兄,不得不防啊。”
萧望之听他提起宋濂,心中有些担心,向李宗仁说道。李宗仁毫不在意,面带鄙夷。
“一个小子而已,能成什么大事。我们三家计划这么多年,他一个毛头小子,几个月就摧毁我们这么多年的设计。萧兄,你这是被他算计了两次,有些杯弓蛇影的意思了。”
“父亲,宋濂这个人,我和英杰曾经研究过,讨论过。初看,是个规矩,守礼的贵公子。英杰与他接触的多一些,接触的多了发现,他虽然面带笑容,一举一动皆合礼数,但就是给人一种姿态很低的感觉,甚至有些卑怯。”萧雨若见父亲有些过于担心,便把自己探知的消息说了出来。“今日他虽然没有让我们占到太多便宜,可不论如何,他都是吃亏的一方。我们的目的都达到了,他只是逞了些口舌之利。这符合我对他的调查,他很聪明,但是格局似乎有些小,这应该跟他很少出门,见识太浅有关,父亲不必太过担心。”
李宗仁满意的点了点头,萧望之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看看,你女儿都比你看的明白。萧兄,你觉得宋家的核心,究竟是什么?”
“我宋家最关键的产业,肯定是来往蜀州和洛阳的商路了。历经百年,这条商路上的行商,都由我宋家把握控制。”宋无忌毫不迟疑的回答,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文件。“你看,这是我宋家去年的收支概要,我宋家八成收入都来自这条商路。”
宋濂接过文件并没有看,放在了桌上。
“这些东西,我都知晓,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父亲。这路又不是咱们家的,我们走得,别人也走得。为什么这路上的商队就都是咱们家的了呢?”宋濂说是问父亲,却并未等父亲回答,便继续说道。
“我研究过自家账目,和两地的物价。发现我们家的商队,在蜀州和洛阳来回买卖货物,皆行官道,并不是走私,可是这来往的通关税等等,可以说少得可怜,走私的消耗怕是都比这大。两国肯定有很有权势的人为咱们家遮风避雨,不然肯定做不到这点。”
宋无忌听了宋濂的分析,喜上眉梢,连连点头。
“没想到你平日待在家里不怎么出门,却如此机智细心。从这些纷繁浩杂的文件里分析出这么多东西,看来我以前的那些担心,都太过多余了。”
“以前宋家安安稳稳,我没必要表现给别人看,现在宋家陷入危机,我自然要站出来为宋家尽力。”宋濂顿了顿,拿起茶壶为父亲和自己倒上茶水,顾不得烫,直接喝了一口,继续说道。
“魏国那边,他们肯定插不上手,进了蜀州,楚国的靠山也不会放我们出事。他们只能在这混乱的西北,完成自己的计划。这也是我为什么说,常再兴很重要的原因。”
“这常再兴,到底哪里重要?”
“父亲是被眼前的危机蒙住了眼,就让儿子跟你说说清楚。这商队路线都是固定的,从成都到长安,从来都是走金牛道到汉中,再从褒斜道到关中平原。其他路不是太险就是太远,所以我们只能走这里,他们也就会针对这点。一旦进了关中平原,父亲别忘了,常再兴统制西北军务,尤其这关中平原到潼关,是西北最重要的地区,他要想两不相帮,就要保证这片区域的安全,保证我们至少在这片区域不出意外。我们毕竟是这关中平原最大的最老的世家,虽然他站在中间两边不靠,但是还是得稍微照顾我们一点,保护我们一下。而且有我们卡在中间和他们三家作对,也能减轻他的压力。”
宋无忌听着这些分析,眼睛越来越亮。“对了,没错。一旦我们家被逼上绝路玉石俱焚,在这西北闹出大乱子,他这个统制军务维持治安的武官,项上人头怕是不保。”
“没错,所以不论是城里还是城外,他们都不可能明目张胆的使用武力解决问题。城里的产业,我们都可以放弃,而这商队,他们只能选择在汉中那边动手。他们肯定回先在城里孤立我们,吞并我们城里的产业,再去向商队下手。这段时间,我们一定要利用起来,在汉中做足够的布置。”
“来得及么,他们有备而来,我们的时间太短了。”宋无忌很是担心,因为局势完全超出了预计。
宋濂笑着安抚父亲“父亲不必担心,我已经有了计划。父亲就在这城里跟他们消磨时间,能拖多久拖多久,具体的事务,父亲肯定能处理妥当。我明日启程,前往汉中布局,只要父亲能拖一月,秋收就到了,北方的胡人一来,不管我们家的商队还是他们的计划,都没法继续。所以最危险的,就是秋收时候的这一波商队,这就是他们谋划的重点,一旦这波商队被劫,钱我们虽然赔得起。可是这么多年安稳无事的声誉就砸了。他们三家组织的商队虽然花销稍高,可一旦我们出事,很多人就会倒向他们,那我们家的核心,就算是毁了。”
“涟儿放心去做吧,父亲定能为你拖上一月。”宋无忌今天非常开心,虽然家有倒悬之急,可儿子能有出息,能有如此见识,他有怎么可能不开心呢。“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一切有父亲,就算事有不谐,父亲也有办法救下咱们一家老小。”
“既然如此,儿子就回去准备了,儿子告退。”宋濂行了礼,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小院。
走进卧房,月盈月缺正趴在茶几上打瞌睡。宋濂看着有些好笑,想着把他们抱回房中休息,没想到轻轻的走了几步,就惊醒了月盈。看到公子回来了,推了推月缺,月缺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支支吾吾的说着什么。
“公子你回来了,我们等了好久,不小心睡着了。”
宋濂走到旁边,摸了摸月缺的头,看着她们两人。
“不妨事的,困了就回去睡便好。”
月缺也终于清醒了过来,站了起来对宋濂说。
“这怎么行呢,公子忙了一天回来,肯定要沐浴更衣,好好休息,不然明天肯定会不舒服啊。姐姐,我们去为公子准备热水吧。”
月缺拉着月盈准备离去,宋濂突然拉住两人的手。两女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宋濂。宋濂面带微笑把两人的手合到一起,捧在手中。
“明天我就要出发去汉中,为家里的事奔波,我想带着你们一起去。”
两女听到宋濂的话,高兴地露出了微笑,宋濂继续说道“等到我们办完事回到长安,你们愿意嫁给我么?”
月盈月缺眼眶都湿润了,不住地点头,高兴地说不出话。“我还是要说句对不起,我不能风风光光的娶你们,只能纳你们为妾……”
“公子,莫说是妾,哪怕像现在一样,只是个丫头侍女,能跟着公子,我们都不会在意。”平常古灵精怪的月缺已经高兴地说不出话来,月盈看着公子,眼中含泪,哽咽着打断了宋濂的话,打开宋濂的手,拉着妹妹离开。“我们为公子准备热水,既然明天就要出发,我们等下就位公子收拾行李。”
宋濂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怔怔的有些出神,脸上的带着笑容,看上去有些傻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