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濯看着男子,一种熟悉的感觉徒然而生,他绞尽脑汁也未想起自己到底在哪见过此人!
“在下于子正,此乃托然族境内,不知二位仙友灵承何处?”
于子正其名,鮮濯早有耳闻,既是托然族,怕是会遇见德文候,届时吾又该作何言语,方能教他置信于吾呢?鮮濯在心中打起算盘。
“吾名贺小雨,乃苜喀址总督贺天航之女!”
于子正低头一笑,恰似无心的瞥了鮮濯一眼。“这位仙友又当如何称呼?”
“吾乃鮮濯,有幸结识仙尊,实乃吾之荣光。然吾确有要事,不便久留,还请仙尊为吾等指明出路!”
“随吾来!”于子正说着,便引二人出克孜,过冰境,至行水台阶,下绿洲,遂而引得飞龙将军一路随行。于子正看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怀蕤湖上,他心中暗自思量起来,此人虽眼神多有闪躲,确也快人快语,豪无拖沓遮掩之姿,倒是也算得磊落光明之人。千年间,入得此境之灵本就寥寥无几。纵然有之,亦是由飞龙将军前至关卡处,相引而入。此番,这二人既无端入得托然族内,也算是一番造化了。只是这鮮濯身为人灵族人,缘何与那酒灵厮混于一处?想必亦是有其难言之隐罢。方思及此,那于子正便拂袖而去。
飞龙将军引二人至锣商之丘出口处,遂将一匹骆驼赠予二人,那贺小雨骑乘在驼峰之上,悠悠然向他告别。只见,飞龙将军身影一闪,便遁入入口之内。
鮮濯牵着缰绳,望着前路,登时,一副脚程地图跃然脑海,此去必经湉隙茶园,若想绕路而行,断无可能!届时,如欲族人,他又该当如何?当下,他硬着头皮往前走去,不由得,鮮濯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贺小雨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很是轻松的哼唱着酒界小曲。自清醒后,她便知自己同以往又有些不同了,现下,别说是驭风而行,即便是术法--她也无法施展了。早前,在晋安址内,她明明已经面目全非,且四肢皆已不成人形,现下,她看着自己光洁完好的皮肤,从驼峰之上一跃而下。她蹲在池塘边上汲水而饮,池面上倒映着一副绝美的风姿,是他助我复原的吗?贺小雨托着两颊,腮边浮起一丝红晕。可若不是他,又会是何人呢?难不成是他那闺中悍妇不成!?贺小雨傻笑着摇了摇头,她被一股情愫左右着,她的头脑已然被假想的快乐冲昏!纵使已成浊灵又如何呢?所爱之人亦爱着她!她好幸运!
风儿轻了,它缠绕着云雾,流连于枝头的细柳,来回轻抚着她的面颊,“好美啊!这是何处?”贺小雨戳了戳鮮濯的背脊。
“人灵族湉隙茶园!”
“你这个人好生无趣,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作给谁看?我虽然拒绝了你,然这世间女子千千万,你万万不可灰心,终有一日,她会投你而来,同你共度春华秋实!”
鮮濯百无聊赖的斜昵了贺小雨一眼,作了个暂停的手势,示意她住嘴。她不再理他,径自放大分贝,唱起曲调:“谁念清风独自凉,青葱翠叶入心房,往事如钩若朝阳。被酒莫惊困秋乏,难得一闻泼茶香,昔日只道是寻常。”贺小雨踏着轻盈的步伐行入南徐翠林,歌声婉转动听,同青翠的鸟鸣声交织在一处,优美的声线环林而起,鮮濯牵着骆驼缓步跟于其后。
不远处,一人立于山间茶草之中,看着二人缓缓行入人灵族。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德文候!
二人方步出南徐翠林,便与同和少傅碰了个正着。
“鮮参议,别来无恙!”
“先生,别来无恙!不知先生当下欲往何处而去?”
“自是去元英殿,向君王禀奏--久均殿下近日之学业详细。”
“久均殿下?不是已于数月前,与阜鹤郡主在玖香温泉附近消失了吗?”
“哈哈,鮮参议惯爱说笑。莫非大人欲借二人之形出部话本么?这倒是不落俗套!”
听及此处,鮮濯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吾何时妄语过?吾又何时写过戏本?看同和先生的神情,倒不似装出来的,不如随他一道入元英殿内拜请君王,也好一探究竟!思及此,他释出感应盘,将之交予贺小雨,“你且在此静候,不消多时,吾自前来迎你。”
贺小雨接过感应盘,随即朝鮮濯略一摆手后,便独自在儒融宫邸内转悠了起来。且说,那鮮濯随同和先生一齐行至元英殿后,他默然的旁听着同和先生汇禀之言,从久均殿下之学业进向中,窥出一丝玄机,他约莫了然当下年华已然轮转,虽然,他并未想明白何以至此!但这对他来说,暂不重要,重要的是,轮转的年华--让他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此番,于他而言,有百利而暂无弊!顷刻间,他如拨云见日般看到了一丝希望。
樹申王看着手中的竹简,头也未抬,“鮮参议,你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君王在上,卑职自知能力有限,并无功勋傍身,且近日,卑职尤感心力不足,还望君予以准允,让卑职卸去这参议之职!”
樹申王放下竹简,抬眼视之,他摆手示意同和先生退下。“枉本王对你寄予厚望,你实在是太令本王失望了。”
“君王,并非卑职推诿,只是人言可畏......”说话间,鮮濯刻意顿了顿,“二百年前,卑职不幸遇险,幸而得一仙灵所救,君王可知,卑职被何人所救?”
樹申王没有回言,示意他说下去,“正是那酒界苜喀址总督--贺天航。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贺总督与卑职有再造之恩,故而,百年间,卑职一直暗自关注着贺天航的动向,但凡其有不顺之处,卑职必设法出手助之。然,现下却沦为有心之人之口下话柄。卑职淡薄名利,不愿赘言,直求君信吾之忠,任吾之诚,卑职即便卸甲归田,亦无憾矣!”说罢,鮮濯跪伏于地,久久不起。
樹申王额间微微一隐,踱至鮮濯面前,他躬身扶起鮮濯,“鮮参议,历来忠耿,不必拘于流言蜚语,本王信你!”
鮮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伏的更低了,“君,卑职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君准允!”
“鮮参议但说无妨!”
“贺天航有一爱女,近日受酒界奸邪所害,灵识尽毁,奈何她已成浊灵,其父忧之安危,故将之托付于卑职照拂,卑职欲为此女求一道赦令,望君准允!”
“这有何妨!?本王准允了!”说罢,只见鮮濯不徐不疾的施礼叩谢后,便退出了元英殿。
此刻,曳掌司正立于元英殿外,鮮濯看着曳权,脸上挤出一丝奇怪的笑容,随即,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