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在五百年前,仓卑堡下数十余城址皆为酒界。战后,酒圣不知去向,唯有在酒神、酒仙、酒鬼三位酒界霸主庇护下的一众小酒灵们--未受屠戮,并保以完整的酒灵。酒灵早已从苜喀址撤离,以酒鬼泸勤为首,他带着一众酒灵在晋安址创立了“美”酒庄;酒仙师乙林在蓝璃址内创立了“净世”茶庄;酒神茅竖在磐暑址创立了不茶不酒‘至清庄’。而今,苜喀址内住的多是灵识受损的半灵,以及酒灵尽失的浊灵,百年间,浊灵被三大庄肆意抓去进行各种灵识实验,受尽苦楚。不久前,由半灵粥知、疗仁二位发起,带领一众浊灵遁入祛籍枯井,自此仓卑堡境内异象频生。
银须老者麦洛拄杖立于众人身后,“祛籍枯井本是酒圣自断灵指所衍之物,与茶祖灵识交错互溶,生成琉禾,自井内飘出,甚为风雅。它的色泽白中带粉,根须分明,遇骄阳它化为大伞,飘于天空;遇雨季它们首尾相连,排成两丈长条,将雨势尽数排入河田池井;遇夜晚,它花芯正中散发出点点虹光,似烛火照明。自浊灵遁入井中后,琉禾花自成阵法,日日盘旋与祛籍井边,虽阻挡不了址外幻阵,却保得址内一派祥和,今日那琉禾确有衰败之象,井内泉水轱轱作响。事出反常必有妖,各位族人需做好准备。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粟松言:“身为半灵,扪心自问,我们对浊灵宽带有加,百年间未曾刁难,值此存亡之际,浊灵不义在先,我族众灵当配合人灵族监守使,共御浊灵。今日谁愿与吾及人灵族六位监守使一同入井?”
半灵们皆露出义愤填膺之色,纷纷请缨入井一探究竟。银须老者麦洛缓步踱向粟松,“你是址行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若出事,苜喀址该当如何?”麦洛扯着粟松的臂膀耍起了小孩子脾气,硬是不让粟松下井探查。半灵闻言皆附和老者之言。不消一盏茶的工夫,枣杰与五位监守使组为一队,鲜濯与半灵组为一队,先后遁入井内。
说来也巧,琉禾花自成阵法继而盘旋在井上,并未再现衰败之象。址行官看着银须老者,“你这又是何必呢?牵扯进一干无辜之人。”
“该是了结的时刻了,浊灵四散的时候,没有一个灵识不是无辜的......”
———————————————————————————————————————————————————
少女睁开眼睛,暗流涌动,她悬在水底一方恢弘的旧船上空,船下有两个头部蒙着布巾的灵识,水境中夹杂着一丝她喜爱的翠绿色,她看见自己的头发长达数丈,丝丝鬓发径直向上立起,弯曲着四下延展,她的发丝上交错着一些黑褐色的粗梗,眼前的一切,与她而言,无比陌生。
“你醒了?”苍老的声息从不远处的红流后传来。船下两个灵识猛一激灵,肃然直立的站好身形,在少女看来,这着实逗趣。
“嗯...你是谁?我又是谁?我从何处来?又将往何处去?”
红色的浊流瞬间被一股强大的气息冲散,绛服男子趴伏在水中高地上,脊背一起一伏,他并未抬起头打量少女,仿佛他的头发早已与水中高地生长在了一处,“你是不是很痛苦?需要吾帮你吗?”
“无知小辈,看见船下那两个灵识了吗?”
“看见了。”
“打败它。”
“啊?为何?”少女话音未落,两灵识已将她前后夹击,“这也太粗暴了吧,我们还是先礼后兵好些。”灵识扯掉头巾,一帕头巾化为贯雷,另一帕头巾化为闪电,雷与电双管齐下,来回击打着少女的身躯。少女忍着痛扯下两根漂浮的发梗,把它们分执两手,右手不经意的向上一提,发梗尾部所到之处,贯雷化为帕巾,为少女倌住一半黑褐色发梗。闪电更为猛烈了,少女的另一半发梗几乎被电击为螺旋的钢丝状。
“如果你觉得时下流行半秃风,请便。”
“你这老头,难道只单单长了一张嘴吗?莫不是你的手早被这闪电、贯雷赤焦了罢!”
西南方与东南方同时发出两声巨响,水中高地变得更高了,下方的船不见了,高地上坐着一个英气逼人的男子,他的乌丝垂及高地、及水底、及他身后脊背,浑然一体的毫无违和感。
少女对准上空闪电,发梗似神鞭发力,又似水蛇灵活扭动,眼看就要企及闪电处,一个身形黑影闪电般收回上空头巾,没入男子身后的红色浊流中。红色浊流再次将男子环绕,水形旋涡转速升级,内部不断传来咆哮和声嘶。
那么好看的脸,破相了可不好了。少女心里想着,一个转体俯冲,垂立不落的头发直指红色浊流,她如一只倒地的陀螺般不断朝洪流推进。琯着发梗的贯雷头巾顺势滑至少女面颊,螺旋钢丝发梗一碰及旋涡,红色浊流唯恐避之不及般迅速褪去藏于高地之下,再无声响。
“顽劣小辈,不枉吾对你的一番栽培。”
少女看着男子右脸新增的两处划痕,眼眶里竟氤氲起一丝雾气,她取下发梗上一截细梗放入头巾,在掌心来回搓揉了一阵,她展开碾碎的细末,轻轻将它抹至男子脸上划痕处。
“你当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的吗?”男子英气逼人的面孔与老者苍老的声音重合在一处。
少女难以置信的停下手上的擦拭,“这里很陌生,你知道吾是谁吗?”
“这不重要,吾可以帮你重新认识自己!”他饶有兴味的托起少女的命关灵指,“你看,这一根是酒灵,而这一根是茶灵,”少女闪动着碧水一色的清眸,突觉额间一疼,“而这里,它汇聚着世间最为纯粹的人灵。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知!”少女靠着男子的头发躺了下去,男子灵识一震,“你记得什么?”
“吾记得母亲,她是世上最美得女子,清发墨眼,有她在吾就似有万千盔甲护身,毫无忧惧。”
“她叫什么?”
“璀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