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三九之季,一位身材丰盈的妇人携一婢子驻足于遗爱寺外半晌,清扫寺院的小和尚瞧见妇人后,随即,放下了手里的笤帚,笑意盈盈的迎上前去,“施主,快随我入内,当心寒了衣襟!”
妇人闻此,便随着小和尚缓缓地朝着寺院内踱步而去。只听得小和尚故作老成道:“施主,住持早前已下山布道去矣,您且随我来罢!”说话间,他察觉出此妇人兴致低沉,便未再言语!他施施然略一屈身,拿起笤帚继续清扫起寺内的积雪,眼见着二人朝着香生庙缓缓踱去。
朱夫人刚至香生庙内,随即从巾帕里取出一块银锭子,而后将之投入善缘箱内。她无精打采的理了理衣冠,立时间,似换了副面容般精神矍矍的朝向石佛,只见她跪于暗红色的软垫之上,双手合十于胸口处,紧闭双眼,喃喃细语,她虔诚的跪于石佛之下,从私戒和尚的手里接过一木色签桶,她于缓缓中抖动着桶身,不过片刻,只听嘭咚一声,一根木签坠落膝前。朱夫人拾起木签,只见其上写着:“闻是闻非风过耳,好衣好禄日当空;君须记取他年事,汝意还同我意同。”她揉了揉眼睛,将之递给私戒和尚,“不知此签是吉是凶,还请指点!”说着,她将木签递于私戒和尚手中,“施主莫急!”私戒和尚默默的看了一会儿签文,似有些拿不准般,他轻轻的揉搓着双手,不自觉间声音放低了一倍,“施主,此签乃中上吉!”
朱夫人闻听此言后,盯着私戒和尚看了一会儿,“请师傅勿存顾虑,有何警示之意,还望一并道出!”
“顾虑倒是没有......!只是夫人,您平日是否时常晚睡,更有甚时,挑灯于夜间研习笔墨书画?”
“私戒师傅,您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夫人内心愁苦,唯有在那诗书画笔之中方能获得些许慰藉!”只见那婢子激动的朝前踏了一步,她的眸中微微闪着细密的光芒。朱夫人闻此未作愠怒之色,她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就难怪了,施主须切记,今后勿要让你家夫人用眼过度了。”
“好,我记下了。”婢子话毕,乖巧的退于妇人身后。
“哦对了,施主,近期勿要远行!”说罢,私戒和尚将目光锁定在朱夫人身上。
“为何不可?”朱夫人不禁心中咯噔一下。
“此签虽为中上签,然此所指却乃所求之事,只因后事难测,恐有意外横生,故而本签方从上上签被折为中上签!”私戒和尚话一多起来,分贝也就渐渐地大了,此刻,他对签文所释之意已尽数了然,“施主若执意远行,且需谨防水祸缠身!”
“多谢私戒师傅指点!”话毕,她转身朝外行去。
那婢子随着妇人走了二里有余,朱夫人忽然收住脚步,不再前行。“夫人,有何不妥?”
“嘉佳,你且自行回往蓝璃址去,我有要事在身,需往茶界走一趟。”
“夫人,请让嘉佳一同前往,您近来脉象不稳,身体欠佳,身边离不得人!况且,方才,私戒师傅也说了,此行怕有水祸缠身,我怎能放心让您一人前去?!”
朱夫人闻此,一改常态道,“好了,不必多言,此行人多必误事,若连那未生之景都化解不了,我也是有负于这蓝璃址总督之职了!你且速回蓝璃址,取出乌乡号角,安置好一应族灵,切记,务必要寻到疗仁和粥知二位仙君!”
婢子泪眼朦胧的看着朱夫人,“去罢!”她背过身去,压着氤氲的泪花,不再看那婢子一眼!———————————————————————————————————————————————————
精灵在一片湮红的废墟中毫无头绪的行走着,自她入这幻境之后,她发后的物什便不受控制的脱离其身,它四处游荡着,远二人而去!精灵兀自一笑,由着它在此间任性妄为!
忽然,一声怒吼冲破天际,灌及耳廓。乌压压的尘土穿过湮灭的红扑面而来,精灵当即取下绾着青丝的贯雷头帕,将其缚于右手之上,随即,一掌惊雷自掌中击出,那惊雷直抵尘后梼杌。此兽倒底是威猛刚硬,生生的吃了一记贯雷,临强手而凶性愈发肆虐!
“不错!茅竖老儿好歹算是一届豪杰,倒也并非酒囊饭袋之徒,此番倒底是送来了一个像样的了!”
那梼杌兽的声音在湮灭中不断的回荡着,突然四周乌尘尽退,只见它飞扑入精灵目内,只一瞬间,它于空中向后一百八十度一转,细长的尾巴猛地朝精灵甩打而来,精灵纵身一跃,抓住梼杌尾部,她的身体随之在空中滑出一道弧度,她在飞转中于袖袍内摸索出一颗利齿,正欲伺机而行,忽然看见一个男子骑坐于梼杌背上,他身材瘦削,眉目英朗,一丝浅淡的花魂泽于身后,更妙的是,那酒器似是已将男子认作主人,它在男子的催动下腾空而起,正对着梼杌兽,“哈哈哈......这酒器自枫樊而出,既源自酒界,如何困得住我!?”梼杌兽说罢,猖獗的朝前扑咬而去,那酒器不抵妖兽浊蚀,径直向下轰然坠落。与此同时,精灵脑后的青丝化作万丈密流,它们紧密的聚于一处,飞速向下伸展开来,只一瞬间,便将酒器托于精灵掌内。她轻轻将其摩挲了两下,便朝着男子而去,随即悬于男子耳廓之上,未再有所动静!男子回头看了精灵一眼,二人四目相对间,梼杌周身燃起熊熊烈焰。霎时间,整个幻境内充斥着它肆虐的笑声,男子本就未经修炼,仙身方一凝集,便糟此凶兽之野独圣焰灼身。当下,心神巨焚!好在有酒器护体,那酒器自成尧忠罩,环着男子的身躯向后滑去。
“就是此时了!”精灵心下一念,随即抵着尧忠罩向前冲去,她左手垂于身后,似是执着一把无形之剑般,“你且坐稳了,务必擒住此兽之肋!”说罢,精灵一个俯冲直下,旋即转身朝梼杌兽之腹部猛地一刺。顿时,梼杌痛苦的撕扯着声喉,极力的扭转着身躯。精灵静待着终结时刻的到来,不想,那男子连着尧忠罩撒手滚落于湮红之下。精灵瞥眼朝下探了一眼,稍一叹息,随即,她将剑身完全插入梼杌腹内,只见,她以左手大拇指死死地顶着剑柄,直至将其全部推入梼杌之腹内!顷刻间,野独圣焰灭于无形,精灵翻身一跃,随梼杌飘落至湮灭之中。
男子懵圈的躺了片刻,忽而,他瞥见一位华衣女子缓缓走来,她看也不看男子,抱起昏睡的甘匠径直朝东而去。
男子于湮灭之中翻了个身,不解的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忽而,一抹腥红的血丝冲入喉间,他忍不住的发出一声呻吟。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别的什么,只见那凶兽不可思议的栖于精灵身下,做臣服之状,它狡黠的流转着眼珠,悄悄的瞅了男子一眼,似是惺惺相惜般,流露出一副“相逢何必曾相识”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