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又一个婢女进来了,“小姐,大小姐来了,问您是否睡好了?”
“她来干嘛?不会又来吵架的吧?”
“哎呀,妹妹把姐姐想成什么样的人了?”
伴着苏静贤的笑声,门开了,她大大方方的走进来,直接坐在苏静鹿面前。
苏静鹿顿时便有了危机感,起身道,“王爷应该下完棋了,我们也该回王府了,再见。”
苏静贤挡住她的路,微微一笑,就要握她的手,苏静鹿本能的往后躲,“有话说话,你不要动手动脚,小心我还手。”
“我没想打你,看你吓的,就是想跟妹妹,说几句真心话,妹妹怕什么?”
苏静鹿冷笑,假笑,“别装了好不?有什么话,你赶紧说,说完赶紧滚蛋!”
苏静贤真是受不了她,怎么能如此粗俗?她深吸了一口气,还保持着微笑,“也没什么事,就早上那件事吧,我想跟妹妹道个歉,对不起,你都出嫁了,难得回娘家,我还对你冷言冷语……”
苏静鹿半信半疑,“道歉?你良心发现了?”
苏静贤白她一眼,“妹妹,我还没那么坏,好不好?以前是因为,你跟太子殿下眉来眼去,我看不下去,才打你,但现在,你都嫁给逸王了,对我又没什么威胁,我何必还针对你呢?毕竟也是姐妹一场,我都主动道歉了,你不能原谅我吗?”
苏静鹿心性单纯,听她这么一说,似乎有些道理,她也不喜欢处处与人为难,只要她不主动找她麻烦,那当然更好啊,“这话可是你说的,希望你可以做到!”
“妹妹不相信姐姐吗?那……”苏静贤拍拍手,过来一个丫头,手里捧了一个拖盘,拖盘中放了一个精美的香包,香包外面还绣了花色,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苏静贤拿起香包,双手送上,“这是姐姐的心意,妹妹别嫌弃。”
苏静鹿闻了闻,倒是挺喜欢这香味,“这是什么啊?”
“香包啊,这可是妹妹最喜欢的香味,这上面的绣花,是姐姐亲手缝制的,算是我们合好的见证吧,妹妹喜欢吗?”
苏静鹿犹豫了一下,接了,“好吧,既是你主动合好,那我便接受了。”
“多谢妹妹。”苏静贤高兴的看着她,将那个香包放进了衣袖中。
离开苏府的时候,苏静鹿向苏丞相要了青烟,苏丞相很大方的一口答应了,另外,又挑了两个懂事的丫头,一并送给她。
回去的路上,苏静鹿便感觉混身不舒服,但又说不上哪里难受,晚饭吃得不多,便回去睡了。
半夜的时候,便混身发热,四肢发软,青烟刚来王府,也不知道怎么办,问王府的丫头,都说王爷已睡下,不得惊扰。
“小主都这样了,你们还不通知王爷?万一小主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担待得起吗?”青烟发了脾气,但王府的婢女根本不将她放在眼中,不仅不帮着传话,还拦着不让她去,说是不能吵着王爷休息。
一直烧到天亮,没有好转的迹象,苏静鹿已经陷入昏迷,青烟找机会逃出去,跪在龙锦逸的清幽院外,扯着喉咙大喊,“王爷,求您救救小主吧!”
“大胆奴婢,谁给你的胆子,一早扰了王爷清静!”
“求求您,帮奴婢通报一声,我家小主病得很严重,再不找大夫,怕是要出大事了。”
刘管家根本不听,一挥手,命人将她拖了下去。
龙锦逸刚刚起床,无影便进来了,“王爷,苏小姐病了。”
“鹿儿病了?昨日不是好好的吗?”龙锦逸整理着衣服,又问,“严重吗?”
“昨天夜里就烧得厉害,听说已经昏迷了。”
“这么严重?怎么早些不来报?”龙锦逸急步往外走。
第一时间赶到苏静鹿的床边,龙锦逸查看了一下,果然是烧得厉害,已经神智不清了,“来人,速速传大夫!”
丫头得令,这才去找大夫。
龙锦逸黑着脸,唤来一众丫头,问道,“为什么这么久,没人告诉本王,鹿儿生病的事?”
青烟扑通一声跪下,哭道,“王爷,奴婢昨晚上给王府的几位姐姐都下跪了,可她们就是不肯去禀报,今早奴婢跑去找王爷,也被管家强行扭送了回来,他们说,小主只是侍妾,不值得惊动王爷!”
“有这回事?这话是谁说出来的?”龙锦逸愤怒的瞪着满地的婢女,怒吼出声,“说啊!”
众婢女瑟瑟发抖,有声音小声回道,“是萧侧妃!”
“萧青萝?”龙锦逸几乎快要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位侧王妃,自从娶进王府,便一直住在百花院内,他几乎从未踏足,她也从来未有主动找过他,他一直以为,这位萧青萝是个性子淡雅,与事无争的人,原来,也只是装模作样,现在便坐不住了吗?
“在你们眼中,怕是没有本王这个主子了吧?萧侧妃的话,比本王管用?”龙锦逸眼睛一眯,眼中寒光四射。
“奴婢错了,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只是觉得,像这样的小事,不足以惊扰王爷,所以报给了萧侧妃,毕竟平日王爷几乎不过问王府后院的事情,一直都是萧侧妃在打理,萧侧妃说,不能惊扰了王爷,奴婢们哪敢去报?请王爷息怒。”
奴婢磕头如捣蒜,个个哭成狗,青烟在一边看了,别提多解气,心想,这王爷还算不错,对小主挺上心的。
说话间,大夫也来了,龙锦逸挥退了婢女,让到一边,大夫进来便行礼,被他拦了,“赶紧看看,要是治不好鹿儿,本王让你跪个够。”
大夫忙点头,挪到床边,查看苏静鹿的病情,看了半天,也没个结果,龙锦逸等得心烦,“怎么样?”
大夫一脸茫然,“王爷,小主的情况不像是感染了风寒……”
“嗯,然后呢?”
“老夫……老夫斗胆,请王爷翻开衣服,让老夫看仔细一些。”
龙锦逸脸一沉,“翻开衣服?诊脉不行吗?”
“老夫还只是猜测,必须查看清楚,再作定夺,王爷要是避讳,那老夫不看,请王爷代为查看,再说给老夫听,可以吗?”
龙锦逸点头,“可以。”
大夫主动转过身子,龙锦逸走到床边,翻开了苏静鹿的衣服,果然,在她白嫩的皮肤上,出现了很多小小的红色小疙瘩,龙锦逸如实反应。
大夫详细的问了具体的症状,坐下开了药方,龙锦逸问,“什么情况?”
“王爷,主子是被虫子咬了,王爷所看到的,那种红色疙瘩,便是被虫子所咬,这种虫很常见,生长在草丛中,俗称蜱虫,也叫草爬子,动物身上尤其多,虫子会钻进皮肤中,吸血且释放出毒性,主子的情况相当严重。”
大夫一边说一边开药,龙锦逸问,“这种虫子,也会咬人?”
“也咬,每年都有因蜱虫丧生的人,但被咬的多是山林野夫,老夫也想不明白,主子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
龙锦逸没再问,但这件事,一定又跟苏家有关系,不然,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从苏家一回来就这样了?
“王爷,这些是熬了给主子泡澡的,必须多泡几次;另一个方子,是给小主喝的。小主身上的虫子太多,发现得又晚,现在情况很危机,能不能救活,还不好说,老夫尽力了,请王爷饶恕。”
龙锦逸接了药方,没有为难他,“退吧。”
大夫一走,他便让婢女熬药,装了满满一桶药水,将苏静鹿剥光,轻轻放进水中,很快,那些钻进皮肤中的虫子便受不了药效,纷纷钻出来,水面上飘了一层密密的小虫子,苏静鹿毫无知觉,已经如植物人一般。
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恶毒,竟然这么恶心的方式来对付苏静鹿?他真的火大。
将她洗净,上药,安置好,他便开始检查她脱下的衣服,一堆衣服中,有一个香包很显眼,香包的上面,可以看到一些微小的虫子在爬动,小心的打开,里面还有更多。
看来,这个香包便是藏匿虫子的地方,将这个香包放在身上,虫子便趁机钻了进去。
可是,这个香包从何而来?
龙锦逸唤道,“青烟。”
青烟端着一碗药汤,健步如飞,“王爷,是不是小姐醒了?”
“本王问你,这个香包是哪来的?”龙锦逸将香包与衣服扔在一起,点了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青烟不解,回答,“是大小姐送给小姐的,说是和好的礼物,小姐还挺高兴的,说难得大小姐能良心发现。”
看着烧成灰的衣服和香包,龙锦逸怒火中烧,这个苏静贤,如此恶毒,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要毒害,连这样的损招都想得出来!
“王爷,怎么了?为什么要烧掉小姐的衣服?”
“没什么,把药给本王,你退吧。”
龙锦逸心情沉重的回到床边,轻轻拖起苏静鹿,将药喂她服下,看着她身上的新伤加旧伤,真真的心疼,“鹿儿,你为什么偏偏爱他?他到底能给你什么?在你受伤的时候,他在哪里?”
龙锦逸心情复杂,按理说,他不应该对她心生怜惜,不过只是他牵制龙天行的一颗棋子罢了,可是,为何看她受伤,他会如此心痛呢?
唤来青烟照顾她,龙锦逸去了百花院。
“主子,王爷来了!”丫头激动的冲进主卧,向萧静萝禀报,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萧青萝正在修剪一盘牡丹花,闻言,轻轻放下了剪刀,她很清楚,他为谁而来,一年了,嫁进王府一整年,他从未主动踏进过百花院,而她,也因为赌气,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
她以为,只要她安静的等待,总有一天,他会想起她,一个不烦不吵,乖巧听话的女人,一个娴静淡雅,与世无争的女人,他会心疼她,从而进一步的了解她。
可是,她错了,当她听说他将苏静鹿娶回府之后,对她极度宠爱的时候,她的心像刀割似的疼痛,她不想再忍了。
所以昨天晚上,丫头来报,说是侍妾病重,是否通知王爷,是否请大夫的时候,她拦了下来,就是故意激怒他,让他知道,她也有不满。
果然,今日便过来了。
问罪也好,责罚也罢,总比不闻不问的好吧?
萧青萝淡定道,“快给本妃梳洗打扮!”
“是。”丫头高兴的拿起胭脂水粉,一边为她上妆一边轻声说,“主子,您好久不用这些东西了,打扮一下,肯定美死了,王爷见了,肯定也高兴。”
萧青萝沉默的看着镜子,一年前的她,多么活泼可爱,一次偶然的机会,她见到了龙锦逸,为他犯了相思病,不顾家人反对,执意要嫁过来,即便只能当个侧妃,也心甘情愿。
可如今,她早已失去了那份天真可爱,只是爱他的心,却从未变过。
百花院正厅,龙锦逸手捧茶杯,眼睛落在庭院中的花海中,原来他的后院,还有这样的美景。
走进花海,挑了几支最娇艳漂亮的花朵,小心的掐断,刚忙了一会儿,萧青萝便过来了,脚步急促但并不乱,举止也尽显风情,上过妆的脸,看起来白净透亮,红润诱人。
她的内心其实是紧张的,不过在看到龙锦逸站在花海中采摘鲜花的时候,她便轻松了不少,她想跟他说,这些,都是为他而种,只希望他的脚步,能在这里多停留一分。
“给王爷请安!”萧青萝走向他,在花海中行了一个标准的请安礼,她的美与花的美,交相辉映,是难得一见的美景。
只是,龙锦逸并没有回头,双手迅速的采摘,抱着一束花,满意的回了正厅,然后将花交给一位婢女,吩咐道,“送去杨柳居,鹿儿也一定很喜欢。”
萧青萝的笑容,僵在脸上,这句话,扎得她的心好痛。
她辛苦为他种的花,可不是给他拿去讨好美人的,可是,她连反对的资格都没有,暗自收紧拳头,她将怨气压了下去,“王爷请坐,自从青萝嫁过来,已有一年之久,爷这还是第一次踏进百花院,青萝受宠若惊。”
龙锦逸掀袍落坐,目光凌厉,“萧侧妃,你这是在抱怨本王吗?”
“不敢。臣妾不敢抱怨,只是实话实说。”萧青萝不卑不亢,龙锦逸冷哼一声,拿起茶杯砸在地上,“大胆!”
萧青萝吓得一愣,跪了下去,“王爷何事发怒?”
“何事?你心里清楚!”龙锦逸怒目而视,“昨日,本王的宠妾重病,你为何阻拦,不让婢女报与本王,也不让人请大夫,你居心何在?”
萧青萝冷笑,回道,“这么一点小事,也值得王爷大动干戈么?”
“小事?本王的爱妾,如有任何闪失,你担待得起吗?”
萧青萝的心在滴血,但依然挺着腰杆,“王爷,臣妾不过是按王府的规矩来办事,何错之有?半年前,臣妾也曾半夜高烧,命人通传王爷,可是,却传来王爷已就寝,不得打扰的回话!请问王爷,一个侧妃尚且如此待遇,一个侍妾,这样过份吗?”
龙锦逸竟无言以对,仔细一想,半年前,似乎确实有一次,传来她染了风寒的消息,不过并不严重,他也私下问过刘管家,刘管家的回答是,“已请过大夫,并无大碍。”
他便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说到底,也是他的心里没有她,所以听说她生病,才会毫无波澜,现在听她这么一说,他的心中,也升起一丝愧疚,“本王当时忙,没能过来看望,所以你生气,伤心,才故意报复在鹿儿身上吗?”
“并没有,臣妾只是以为,这是王府的规矩,所以按规矩来办,如果王爷认为青萝错了,大可处置,或者休了青萝,青萝可话可说。”
龙锦逸看着她倔犟的眼睛,轻叹了口气,“起来吧,本王只是问问,你嫁进王府的这一年,本王确实对你过于疏忽,你有怨气,也可以理解,但是,不能因为这个,便将怨气往鹿儿身上撒,这一次,本王便不计较,若有下次,本王定不轻饶!”
话落,龙锦逸起身,快步离开。
从始至终,他没有问过一句,你这一年过得如何?没有问过,她的感受。
很心酸,也很无奈,萧青萝挺起的腰杆,松了下去,整个人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像抽去了灵魂一般,泪水也滴滴哒哒的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