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正坐在椅子上兴奋地把玩着手中的铁剑，上面有雷光闪动，一位妙龄少女已经站在门口，在哪里傻乐的少年全然没有发现少女眼中的不屑和无语的神情，扫过普通的铁剑与上面附加的雷霆之力，不明白一个真气附加为什么让这个少年这么快乐。直到少女走进屋子，张扬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散去铁剑上的雷刃效果。
“那个，你好，前几次见面还没来得及相互介绍，我叫张扬，因为灵魂出了点问题，所以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张扬漏出了阳光般的微笑。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凌梓萱也不知道张扬伸出手要做什么，结果场面异常尴尬。张扬也意识到自己这么做似乎也不大对劲，连忙把手向上抬顺着头发捋顺一下。
结果凌梓萱的表情更加复杂。
“我叫凌梓萱，算是第一个发现你的人吧，阿爹有没有告诉你这是哪里？也就是和你见面那个中年男子。”凌梓萱不想气氛一直尴尬，所以主动接过话语权，不让张扬继续自由发挥。也不知道自己那个老爹到底有什么想法，让自己来照顾这个傻子。
听到凌梓萱问题，又想到了结界外面从未消散过的诡异白雾，还有带领凌族人走出迷雾森林的任务，都毫无头绪。几次想要张口，但都没有说出什么。
“走吧，我带你出去转转，看看我们凌族最后的生存之地。”凌梓萱见状便知道阿爹已经和张扬说鼓了，说完便走出去，张扬最终也没说出什么，便也跟着美丽的身影走出自醒来都没有踏出的房屋。
随着凌梓萱走出房屋，纵然是正午，由于结界外的高大树木，阳光仍然微弱，村里人见到凌梓萱带着张扬走出来，有一些玩耍的孩童便围了上来，好奇的看着张扬。丝毫不怕陌生人，一个笑脸红扑扑的小女孩，对着张扬说：“你是外面来的人吧，我听阿爷说上一次外面来人已经是一百多年前了，他们都叫我二丫，你能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吗？”余下的孩子也叽叽喳喳的问着外面的世界情况、有没有好吃的、外面的天空什么样子、外面是不是没有这么多树、外面是不是人很多。
张扬一边努力回忆着以前的事情，慢慢说道：“外面的有城镇、有很高的房屋，街上有卖冰糖葫芦、烧饼、糖果，还有酒楼、茶馆，有说书先生说着正道人士斩妖除魔，也说着妖魔鬼怪。每一座城池都有特别特别高大的城墙，城墙上面有着阵法。外面没有这么多参天大树、外面的阳光很强，强的刺人眼睛，天很蓝，天上有大片大片的云朵，城里的道路很宽，铺着青石板，往来有白色皮毛的骏马拉的马车，有看上去就很厉害的大狮子做人坐骑。”
张扬说很多，想起来很多，但也有很多没说，比如有一座巨大的府邸，高大的围墙墙，棕红色的大门，们的旁边有两个巨大的石狮子，好像自己喜欢坐在上面，府邸来往的人很多，都穿的整整齐齐，金贵无比，门上面有一个巨大的牌匾，但上面写的什么，张扬想不起来了。
最开始发问的小女孩拿出一朵灿烂的野花，递给张扬，用着稚嫩的语气说着：“谢谢你给我们讲的故事，啊爷说了，好人有好报，我没别的东西，送你一朵小花吧。”说完便蹦蹦跳跳的带着孩子们跑向远处。
“你知道我们在这生活了多少年了吗？”凌梓萱带着张扬继续向远处走去，张扬通过任务已经知道凌族人已经在这里生活三千年了，但是那只是冷冰冰的数字，可那些数字放到现实中，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数字背后是多么刻骨铭心的痛楚。
凌梓萱也没在意张扬是否回答，便自己继续说下去：“三千年，对于目前族内绝大多数人来说，已经完全麻木了，因为我们一出生边生活在这个樊笼里，看着微不足道的苍天、看着周围诡异的白雾、参天的大树，长辈们教书识字、看着族内仅有的一些典籍，没见过大片的白云，没吃过树上所受的糖葫芦，”凌梓萱话语中带着悲伤和自嘲，“可能因为你灵魂的问题感觉不到如今结界里的灵气是多么的稀薄，那些孩子们本来应该有光明的未来，有很大的潜力，却因为族内的资源有限，不能踏上修行的道路。”
张扬静静地听着，并没有插话，凌梓萱作为凌族族长凌正浩的女儿，知道自己那个表面上永远风轻云淡的父亲默默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不止一次看到父亲对着那道无形的结界发呆，本是最为恢弘的年纪，身影却透露着无尽的苍老。
“族内的资源已经撑不起下一代人的成长了，结界终有一天也会被迷雾侵蚀，我们不是没有试图寻找出路，可出去的人有去无回。但据老一辈人说，这么多年倒是有一些个和你一样的幸运人不小心闯入结界，有的在这里娶妻生子，繁衍后代，有的则要自己走出去，有的不服从管理，被镇杀。”
“但我们相信会有一个人可以带领凌族走出迷雾森林，张扬，你知道为为什么吗？”凌梓萱看着张扬，突然问道。
张扬不知道如何回答，甚至不知道如何开头，但凌梓萱水灵灵的眸子看的张扬心痛，突然理解凌梓萱了，但更心疼起来。
“因为别无选择。”随着张扬的话音落下，他甚至不忍看着凌子轩。
一滴滴清泪留下，凌梓萱轻笑着，带着悲怆、带着愤怒、带着无奈、带着颓废，“是啊，因为我们别无选择。资源越发匮乏、白雾越发的侵蚀结界，这样的凌族，坚持不了多久了，我的爷爷、太爷，都是走进迷雾，却再也没有走出来。”
没过多久，凌梓萱又恢复了正常的神态，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结界边上，张扬看着已经开始与白雾交融的结界，张扬能瞬间说出十三凶地的名字，并不是张扬对凶地有多了解，而是十三凶地名声太大了，是无数人用生命铸就的名声，成为迷雾深林肥料的武圣，不下两位数。迷雾森林本身灵气充沛，但无数凌族人用生命的代价告诉族人，一旦吸收，直接迷失本心，道心崩溃，成为一个行尸走肉。
“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我的父亲也要走进迷雾，在不久的将来，会是我。”凌梓萱毫无表情波动的说着未来自己的结局。闭上眼睛，仿佛死亡就在眼前。
张扬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想到那个看自己眼神火热的凌叔、想到眼前这个角色少女都将成为迷雾森林的行尸走肉，张扬就觉得委屈。而想到村里那些天真可爱的孩子都有可能在结界无法庇护后变成白骨，仿佛一座大山压在身上。
张扬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是心肠软还是铁石心肠，是自私还是无私，是窝囊还是勇敢，但现在，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怎能忍受花一般的女孩在自己面前悲伤，流泪。但张扬不是傻子，难道和凌梓萱说自己可以带他们出去吗，废话一般的承诺怎么安慰一个心如死灰的女孩。说出来只不过徒增看不起而已。
天色已经渐渐昏暗，结界里的得光芒逐渐消散，路上成群的孩子们都各回各家，炊烟袅袅升起，耕作的人们开始回家。
“阿爸叫我带你回家吃饭。”凌梓萱空灵的声音响起，看张扬的时候又充满了嫌弃。
“好。见长辈用不用带什么礼物？”张扬对凌婉玲的嫌弃的眼神视而不见，反而听说要去吃饭显得有些为难。
“不用。”凌梓萱忍着想给张扬一巴掌的冲动，是叫你去吃饭，鬼才说成见家长。本来觉得自己是一个温柔少女，但不知道问什么一和张扬说话就有种打人的冲动。虽然到了武王可以不需从食物摄取能量，但是大部份不闭关还是喜欢保持着吃饭的习惯。
凌梓萱带张扬去的屋子距离张扬养伤的屋子并不远，推门进去，“阿爸，阿妈，我回来了。”黑外面的昏暗相比，虽然不大的屋子却是明亮，一个明珠般的物体散发光芒，张扬知道，这是用灵石作为能源的灯光。
凌正浩正在往桌子上端菜，从里屋走出来一位妇人，粗布的衣服遮不住高贵的气质，头发用玉簪盘起，和凌梓萱眉目间五分相似，看到凌梓萱，眼睛里充满宠爱，看到张扬，眼睛里闪过光芒。
“凌叔好，伯母好。”张扬向前鞠躬。
“张扬把，我是萱儿的母亲，凌雅，你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暗疾留下，那么重的伤，纵然有丹药治疗，也容易留下暗疾，不行让你凌叔帮你看看，梳理一下经脉。”凌梓萱的母亲说起话来让人心生亲切，这种带着温柔的关心语气，却让张扬心仿佛被重重的击打，好像有那么一个身影，曾经也对张扬不厌其烦的告诫。
张扬想用手重重的捶自己的脑袋，但一双温柔的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一股温暖的力量缓缓安抚张扬因为强行回忆而痛苦的脑袋。
“慢慢想，想不起来就先不要去想，守住本心，护住心神。”在温柔的力量下张扬逐渐气息平稳，抬头看到凌梓萱的母亲正温柔的看着自己。
“谢谢伯母。”张扬诚恳的说道。
“没事了就吃饭吧，这么多年除了修炼我也就剩做饭这一个爱好了，虽然结界里没什么好的食材，但族内种植的植物和圈养的小动物也别有一番风味。”这时的凌正浩仿佛放下了一切担子，只是一个做法的丈夫、父亲，和和蔼可亲的叔叔。
“整天就是炒菱梗、蒸菱梗、糖醋菱梗、水煮菱梗，你就不能换个花样！”凌雅看到桌子上的菜眉头紧皱。
“这不张扬没吃过吗，况且结界里也就这个食材味道和可以。张扬不知道你喝不喝酒，但是族里确实没有酒了，用这里的植物酿的酒太难喝。”凌正浩笑着给凌雅赔罪。
“张扬灵魂还没好，你怎么净出一些馊主意。”凌雅无论什么时候都对凌正浩挑挑拣拣，但凌正浩，作为一族之长，却独老婆低三下四。
这一顿饭，聊了武道之事，聊了凌梓萱小时候的事，聊了张扬的身体和灵魂问题，聊了如果能出去，那该是如何如何的精彩。
吃的张扬很是舒坦。也很不舒坦，三千年求生路，哪有那么简单，食物、资源、生存领地，哪一个不是用凌族人的生命尝试出来的。这不是肥沃的平原，不是砂石的土地，这里是让大陆人闻之色变的十三绝地，就算有武圣用生命做的结界，但凌族人，又是付出怎样的代表，才在这个死亡之地，扎下脚跟。
整个村子，虽然看上去宁静，其实已经死气沉沉。
回到自己屋子的张扬，想要打坐却根本静不下心。如果单纯系统发布的任务，张扬不会完全相信，如果只是凌正浩的话，张扬也不会完全相信，但当这两个说的一样的时候，那张扬就没有理由不相信。
张扬向窗外看去，一年只有少数时间可以看到月亮。漆黑的夜空，唯有几颗星作为点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