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中那些照料孩子们的人，照料那些在长长的街道上玩车轮的7岁顽童；那群伴着手摇风琴跳舞的小女孩；那些在门前的台阶上给他们的小宝宝吃被狄更斯称为“营养饼干”的小男孩、小女孩；那个被妈妈打发来用6便士买4样东西然后把剩下的零钱带回家去的小姑娘——这些人，可以说，她们并没打算相信身心及道德发展有赖于幼儿园式的教学。的确，我往往怀疑，出于实现一个系统的利益的考虑，聪明的幼儿园教师有时是不是有过分低估儿童智力的危险。我认识一个3岁的小孩，一个客人碰巧发现她一个人在画室。当时正值春天，这个客人想对她讲一只漂亮的“咩咩叫的小羊羔”以便让她觉得自己很有趣。可是，一双蓝色的大眼睛紧盯着他，而且，这个严肃的小人做了如下严肃的评论：“难道眼见一头猪被杀不是更值得一提的事情吗？”但愿她从不曾见到一头猪被杀，甚至没听说过猪被杀，但是，她对无聊的废话像任何一个社会妇女一样做出了有效的反抗。荷裔南非人和南非土人、俄罗斯人和日本人、金银岛、鲁滨逊和他的仆人星期五、塞莫皮莱之战、奥德修斯和那些请愿者——这些事情是孩子们在一个月里一起玩的游戏，甚至一个和他们的哥哥姐姐在一起的三四岁小孩也要装出一副男子气来。如果孩子们总要告诉别人他们的感觉时，我们就知道，也许他们对那些精巧的游戏、那些他们要像小羊羔一样蹦蹦跳跳、像蝴蝶一样翘起手指、扇动翅膀的游戏已经非常厌倦了。
830．我们都愿意有幽默感
读者会说：“幼儿园的孩子们做所有那些游戏的时候既高兴又幸福呀！”人类的天性是很奇特的东西，我们都喜欢被那些煞费苦心对我们表示友善的人支配，甚至一条狗都会被弄得傻乎乎地多愁善感。如果我们大人都会有这样的怪癖，小孩子被那些总是以迷人的方式让他们做事的人哄骗就没什么奇怪了。的确，这个被全世界爱着的孩子，她在“天空真蓝”的歌声中挥动着小手，唱着幼儿园的歌曲！但到了晚上，你会发现，那是为了大人的享受和大人的幻想。
831．教师介入过多
现在可能还有这样的幼儿园，在那里，大量的废话充斥在歌曲和故事中，在那里，教师认为她自己为儿童写诗、为他们的歌曲谱曲、为他们心中的英雄作画，是在最大程度上实现她的作用。儿童可能会模仿华兹华斯在“这个世界”中的抱怨，而且，迟早他们会说，老师管我们太多了。她对每件事都过问、建议、期望、指导。没有教师的介入就不会从任何书本、图片和歌曲中领会一种人格，甚至造物主自身都不能走进儿童的世界，教师剥夺了儿童本能的冲动和创造的空间。
832．个人魅力的危害
我们中的很多人都是被自己的长处误导的，幼儿教师的满怀热情和激情可能正是她的绊脚石。“可孩子们不是很乖很开心吗！”严格地说，家庭保育室绝不是这样太平的地方，但我敢这样认为，家庭保育室对孩子来说是更有利于他们成长的地方。我非常高兴地看到，一个杰出的福禄贝尔主义者坚决反对教师中个人魅力的因素，但是，有或者曾经有很多成功的幼儿教师具有这样的魅力，我们都知道我们是怎样在这种魅力的影响之下失去活力和个性的。甚至除去这种个人魅力，我怀疑幼儿园中自我调节的功能对儿童是否有益。
833．“幼儿园”：一个错误的类比
在那个伟大的教育之“父”的脑子里产生“幼儿园”这个幸福名字的那个早晨，这个世界就遭难了。毫无疑问，它简单而且合乎最初将其作为儿童户外花园生活的含义，但是一个错误的类比阻滞或扼杀了其他的智慧方法——儿童成了井井有条的花园中的植物。这个类比是诉诸于德国的条理化和科学化思维的产物，他们对任何形式的不规则和自发行为都表示不屑。文化、正当的刺激、愉快与轻松，成了一种具有崇高教育标志的主要特点。从盆栽到花架然后到花床，这株小植物按照预定目的获得了对他有益的东西，他在有序的状态下以适宜的方式成长、在合适的季节开花。
现在，要以无论什么样的类比方式描述一个人都是危险的和会引起误导的，没有任何自然是与人相应的。因为花园植物的类比非常诱人，所以，它更具有误导性，植物用途的表现形式是美妙而可爱的，但对一个人而言，这样的表现就太一般化了。任何一种思想的成果都必然是其思想的产物，要有一个精良的花园做我们教育思想的蓝图，这要么意味着虚无，要么它意味着对人类本能发展的不适当的干扰。
834．对儿童而言是种负担的妈妈游戏
一个被好心想出的可爱概念伴随着“妈妈游戏”而开始。但让我们想一想，一个婴儿对他妈妈的每种情绪都有非常明确的意识，他小脸上表情的变化是随着妈妈态度的变化而变化的，高兴时就脸上放光、不高兴时就阴云密布，母子二人在一起总在做非常有趣的游戏。他高兴地跳、扑、欢叫、咯咯笑、爬、踢，在整个游戏当中，他学会了什么是不能做的。在他醒着的时候，他的手、脚、腿、胳膊、手指、脚趾都在不断伸展；嘴、眼睛和耳朵也处在一种如饥似渴的状态之中。所有这一切都是下意识的游戏，妈妈和孩子玩，她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高兴。造物主冷眼旁观，静待这游戏发生真正的作用。在一个婴儿一两岁的时候，各种发展的速度都比后来快，充分发展而不是发展过多，因为婴儿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嗜睡者。后来，出现了教育家，他们带来了一点别的东西。新的游戏是如此可爱而迷人，以至于婴儿会像他们自己发出的磕磕绊绊的无意义的蹦跳拍打动作一样地做这些游戏。但是，从这时起，在这个两岁婴儿繁重的任务之外，一种真正的生命负担降临到了这个孩子的身上，对此，这个小生命终会感受得到。婴儿与妈妈的共鸣是敏锐的，尽管是在说笑，他仍能在新的游戏中感受到某种紧张。他尽力回应，但是因为他太小，所以，他必须特别努力。他的神经中枢和智能承载了过重的负担，生命中的某些快乐也被剥夺了，虽然他在婴儿阶段对直接教育的反应是非常可人的，但是，对未来的生活需求而言，他却少了很多才干。
835．对儿童而言过于刺激的交往团体
现在，让我们跟随小家伙到幼儿园去，那里，有令他鼓舞的同龄伙伴。当然，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刺激，对我们成人而言，没有任何社交团体有这样多与自己同龄和身份相等的人。大学有这样巨大的欢乐，在那个有限的时间里，这是对所有年轻人来说都有益的欢乐。但是，20岁的年轻人能对、或者说应该对他们的抑制中枢发出某种指令，他们不应该允许过多的社会刺激引起的精神能量无度释放，然而，即使是一个20岁的人也并不能总是在令人激动的环境中保持冷静。那么，对一个二三岁、四五岁的孩子，你又能指望他们什么呢？小孩子表面看起来比实际要乖，而这并不能保证阻止他内在的骚动。我们同龄人之间时不时的冲突和摩擦会对我们的身体产生刺激，对日常生活来说，由长者、晚辈和同辈组成的我们生活在其中的一个家庭，同时也给一个人的个性发展提供了最恬静和最大的空间。拿一个在学校中的儿童在学校的表现和他在自己家里的表现做一比较，我们会惊异地发现，同是这个儿童，他在家里就感觉机敏，有理性、有趣而且机智，在学校则不是这样。
836．取代自然的危险
幼儿园潜伏着危险，这种危险程度与幼儿园的漂亮和完好程度成正比。以如此技术的方式增补造物以致我们可能会冒着取代她、剥夺她以她自己的方式做她自己的事情的时间和空间。去看看汤姆在干什么然后告诉他不能这样，这听起来似乎不那么教条。只要不是乖乖地坐在餐桌前，汤姆在一天中的任何时候都应该拥有用他自己的大脑和四肢做他喜欢做的事情的自由。他可以随意地跑、跳、蹦、翻斤斗、趴在地上看虫子或仰面朝天看菩提树上的小蜜蜂。造物主会照看他并随时随地地使他生出求知的欲望，当他想要知道什么的时候，一定有人愿意告诉他；当他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应该有人会告诉他如何做；当他想要成为什么的时候，乖小孩或淘气的小孩，应该有人给他引导。
837．人的能动性的重要性
此处，我们触到了幼儿园问题的关键。一位繁忙的母亲说，她没有空闲成为上面的那种人，这样孩子就会变野并染上恶习。但是我们千万不能让习惯成为一种神秘的东西。教育是一种规训，也是一种生活，健康、活泼、有力、明亮的眼睛、机警的动作，源自一种自由自在的户外生活，如果这是可能的话。至于习惯，对男人或女人来说，没有什么习惯或力量比人的能动性更有用。在整个夏季，那些能使一个家庭中的孩子自己发明游戏或其他活动的机智在一个人后来的生活中比大量的正方形、六角形的知识有价值得多，而这不是来自母亲的不断干涉，而是来自巧妙的“漠视”。
838．父母和教师一定要播撒机会
我们当代教育的错误是我们太相信介入者。现在，造物主自己就是介入者，她给眼、耳、鼻、舌、身找到相应的事情，她要用问题刺激大脑并用感觉去刺激心灵。在整个生命过程的早期，妈妈和教师要准备好给它们提供机会，然后在这种背景中保持这种机会，随时准备在它们最需要的时候伸出引导和控制之手。做母亲的逃避自己的责任并将它推给那些——用她们自己常说的话就是比她们高明的人，因为她们没有意识到，教育对她们的唯一要求是智慧，而在天性上，每个母亲都很能干，她会处理好她要应付的事情及其他的身、心、感觉方面的事情。
从某一方面说，穷人的孩子比富人的孩子有更好的机会。穷人的孩子以家常的方式接受教育。但是有相当一部分良好教育是在明智地建成的托儿所中获得的，如我曾说的，应该让家里的大一点的孩子同时利用一些实物，在家里给小的孩子多提供一些“幼儿园”训练。六七岁的时候，应该开始固定课程的学习，对那些聪慧的孩子不要像通常所做的那样打折扣。
839．独生子女
那独生子女怎么办？或者如果大孩子太大，不能和小弟弟玩怎么办？当然，对这样的孩子来说，幼儿园是最好的去处！可能是这样，但如果有一个乡下孩子做同伴，或者有一个和蔼可亲的年轻保育员，可能会更好。到六七岁的时候，一个孩子终会自己学会绘画、粘贴、剪纸、编织、锤、缝，或用泥土、沙子做一些可爱的小玩意，用砖修城堡。除去那些关于这个世界的无尽无休的知识概念，到六七岁的时候，他也可能会自己学会读、写、算。我的主张是，他做这些事情是因为他想要这样做（倘若他对他的小作品有一个完美的标准）。
840．儿童应该有他的某种生活安排
家庭生活的细节将给儿童一种恬静的有序生活。但在其他方面，他应该有比在充满魅力的学校可能给予他的更多的自由成长时间。课程看上去像游戏一样，这样的观点不值得提倡，这样的课程只要玩的自由以及在玩方面拥有自己安排事物的感觉。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只有很小的可能对我们自己的生活做出安排，因此，让儿童拥有几年的时间获得自己安排生活的欢乐的经验是有好处的。
841．海伦·凯勒
我认为，我所反对的过于细致地组织起来的体系以及我提倡的自然发展获得了最近一项对教育科学具有独特价值的成果的支持——我指的是海伦·凯勒的自传。
在海伦还是9个月大的婴儿的时候，她生了一场大病，这场大病夺去了她的视觉、听觉和说话的能力，而且她再也没有恢复这几种能力。我们可以说，她的心百分之百地与外界隔绝了。对她的心而言，除去通过触摸，她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感知这世界。然而，这个女士用她自己的手独立写出的（她用打字机）几乎没有修改的书，从纯洁和风格独特的角度看可以列为经典，而这种风格一点也不取决于故事本身的生动性和趣味性。这个奇迹是怎样完成的呢？海伦自己曾说过，除去几种印象，“她的童年是在黑暗的囚室中度过的。”当然，生活中也有鲜花，她能闻到它们，此外，生活中还有爱——可是，她心中没有爱。在她7岁的时候，苏利文小姐来到了她的身边，苏利文小姐自己也曾失明数年，曾就学于由哈维创建的伯金斯学院，哈维曾使劳拉·布里奇曼的才智充分地得到显示。而苏利文小姐不仅仅是这个学院的毕业生，她还是一个心智健全、身体健康的人，她相信自己的创造性。而且，从一开始她就意识到，她所要做的是把她的小学生的人性解放出来，而决不是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自己的学生。“就这样，我从非洲沙漠中走出，”面对老师的到来，海伦这样说，而且，她听到来自西奈的声音，“知识是爱，光明和想像力也是爱”；接着，跟随这种奇妙而迷人的史诗般的声音，这种声音指出了一切是如何成为可能的，指出了“水”这个词是开启儿童智慧的钥匙，“爱”这个词是开启那些关闭的心灵之窗的钥匙。接着，伴随各种各样的观念，每天都出现许多新的词汇。如果说这个与世界隔绝的孤独的小姑娘就像生活在视觉和听觉世界中的少数人那样，拥有知识、思想、欢乐和想象的巨大天赋，这种说法一点也不过分。这个伟大的使这种天赋释放出来的方法就是人们熟悉的手势字母，后来发展成了盲语书。
842．苏利文小姐的教育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