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蕊沐浴着殷如歌杀人般的威胁目光，颤颤巍巍颤颤巍巍地从一花瓶后面把药碗给掏了出来。
“如今都学会藏药了！”崔氏夺过药碗，故作凶神恶煞地往殷如歌床头的矮木柜子上一撂，“殷如歌，限你半盏茶内把这药给老娘喝了！”
“娘……”殷如歌看了一眼那黑咕隆咚好像冒着寒气的药碗，平日里的精明能干嚣张气焰早没了，“您不能成天家‘老娘’‘老娘’地挂在嘴上，您可是太傅之女，名门之后，这样不文雅……爹爹回来瞧见您这么着，还以为女儿我把您怎么了呢……”
“还不是你给我看的那些话本给害的？”崔氏瞪了殷如歌一眼，随即道，“你别给我扯开话题。这药你今天是想喝也得喝，不想喝也得喝！若是半盏茶的功夫内喝不完，莫说是那账本菜谱娘不让你瞧，以后你也别想出门了！旁人拿你当殷老板敬着，我可只要我的女儿！”
“苦……”殷如歌看着药碗的方向，难得委屈巴巴。
“威胁不到你了是吧？”崔氏起身，“殷如歌，你好像已经及笄好几年了。这些年娘给你挡掉的亲事可是不少，我瞧着你的婚事是不能再拖了。前天尹侍郎家的大公子还上门提亲来着。我瞧他生得不错，风流倜傥，又有文采，武功还不弱，不过弱冠之年。他叫什么来着，表字……”
“娘，我喝！”殷如歌拿过药碗，赶紧投降。
崔氏看着殷如歌咕咚咕咚的样子，暗自得意。殷如歌自小怕苦怕雷怕嫁人，她这个亲娘早摸得透透的了。这雷她请不到，未婚夫她还怕没有吗？说句不怕吹牛的话，她家女儿如此优秀，满京城的男人都是排队任挑的好吧？
殷如歌一口气咕咚咕咚把药都喝了。她不敢停，因为她早就发现了，这药一旦停下来就会更苦。然喝到看得到药渣渣的时候，殷如歌说什么也不喝了。
放下药碗，殷如歌的脸蛋立即拧巴到了一块儿。那苦味顺着味蕾简直冲大脑，苦得她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儿要干什么。
崔氏将一方帕子递到殷如歌嘴边：“你看看你，这幅样子要是说出去都没人信。堂堂殷家长女，在外头叱咤风云，在家却是这副模样。”
殷如歌就着崔氏手里的帕子吐了药末儿，忽觉嘴里一甜，崔氏已经一颗蜜枣递进了她嘴里。
殷如歌抬眼，便看见崔氏一脸关切模样，不禁心里一暖。她殷如歌究竟何德何能，得到这样的慈母？前世她在现代的殷家，自小没了父母只跟着爷爷，虽有爷爷疼爱，但那种感情，和母爱全然不同。
况七岁那年爷爷重病卧床不起，也逼得她太早就介入商场，学会了那一套尔虞我诈，早不知人情冷暖是何物了。再后来好容易闯出一片天地，以为那个男人能让她依靠一辈子，可到头来……
殷如歌嚼着嘴里的甜枣，眼里却是冰冷。她这一世，绝不会相信所谓的爱情。男人？都不如相信自己依靠自己！
*
延禧宫里，毕竟相别十年，贤妃拉着司徒易峥那是说长道短，总也说不够似的，倒把司徒雅琴听得是呵欠连连，兴致缺缺。
毕竟，这好多事，早在每个月一封的书信里都提过了，左不过就是那些事。
可她无意间瞥见司徒易峥腰间的香囊，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当即“咦”了一声，赶在司徒易峥意识到以前，抓过那香囊就往贤妃面前送：“母妃您瞧，皇兄身上何时竟多了个这样好看的香囊呢？看样子，竟像个女子送的！”
那香囊原是司徒雅琴托殷如歌送往药王谷向他求助所用，只因经了殷如歌一手，他便随手戴在身上。但此刻见司徒雅琴这般言行，方觉不妥。但他才想阻止，香囊已被送到了贤妃手中。
贤妃疑惑地瞅了司徒易峥一眼，将那红颜色的绣花香囊托在掌心里瞧了瞧。但见香囊之上，栀子花被精致地勾描于上。凑近闻了闻，还能闻出几味安神醒脑的香草来。
贤妃眼前一亮，笑着点头赞赏：“不错，这香囊上的栀子花儿绣得真是极好，针脚细密活灵活现，绣这荷包之人必有一双巧手。子嵘，不知这是哪位千金之作？”重点是，自家儿子竟并不是对女人全无兴趣。否则，戴着这女人所赠之物作甚？
如此一想，贤妃越看那香囊，便越觉得可爱，仿佛马上就能看到司徒易峥成亲，自己马上就能看到儿媳妇儿，甚至很快就要抱孙子，不用再受那宫中各处娘娘们的冷嘲热讽了——如今连皇后身边的小十七房里都有丫头了，唯独她的皇子司徒易峥，排行老九，早已弱冠，身边却一个女人也无。
司徒易峥抬眼，疑惑地看向司徒雅琴，剑眉轻皱。这香囊分明是皇妹雅琴向他求助所用，如何母妃却不认得这上头的绣工？
转念一想司徒易峥便想通了——皇妹雅琴向他求助，本就是秘密为之，自然不会让人知道是她所送。只是如今她这明知故问还有意误导之行径，却颇为可疑。
就好像……她早就计划着这一日的到来似的。
司徒易峥隐隐觉得，也许皇妹故意让殷如歌去给他送这么一封信，并不仅仅是向他求助，倒更有连他也一起利用的嫌疑——可是，她到底想利用他什么呢？
而且，这样居心叵测的计划，真的是皇妹故意为之？若如此，皇妹的心思，也太深沉了些。司徒易峥皱眉，到底在他不在的这十年，皇妹都经历了些什么？还是，皇妹身边有他尚未察觉的危险？
司徒雅琴才不知道司徒易峥仅仅因为她的这一个举动便觉察出许多不对劲，当即劈手夺过贤妃手中香囊：“母妃，您瞧皇兄的紧张神情，我猜这香囊肯定有秘密。”
司徒雅琴假意将香囊翻看了一番，轻轻一捏，忽而做了个惊喜的表情，对贤妃道：“母妃您瞧！这里头果然有秘密呢！”
说着，司徒雅琴将那香囊迅速打开，倒出其中香草，很快在那堆香草中间找到一只杏色的纸鹤递到贤妃面前：“母妃，您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