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某日
距离过年还有不到几天,按照农村的习俗,这几天便是提着礼品去亲戚家里团年的时候。
一直在广东生活的我,这年也跟着父母回了四川,回了记忆里那个模糊的故乡。我10岁被老爸带着从遥远的四川来到他打工的地方——广东,然后又在这里读书直到辍学上班。我其实仍旧想念老家,以及老家的发小。老家一到过年,除了下雨还是下雨。这天依旧飘着小雨,四川的天气不像广东,很冷。冷到嘴里吐出的气都像仙境里的烟雾一般。习惯了穿的少甚至还要露脚脖子以此显得我比较高一点的我套上老爸给我买的羽绒马甲。
那时我才18岁,从学校里读完书出来上班也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不懂打扮,不会化妆,连穿衣风格也透着那么点土气。我至今记得,我那日穿着白色的毛衣裙和羽绒马甲,至少在那年,羽绒马甲尚不流行,穿的人少,一直走在时尚前端的老爸见广东客家女儿那年很流行穿马甲,便给我也买了一件。我就这样顶着一张血色不足和蜡黄的脸就和父母去了舅母家里。
舅母是个很贤惠的女人,长得又漂亮又能干。那日一顿火锅之后大家坐在一起闲聊。那会冷,零下几度的温度冷得我的整个人都微微发抖,手也是僵的,所以我像绑在烤火炉上一样,一直在烤火,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干别的,手机都很少玩。
她们从工作聊到周边亲戚的八卦,从同学谁家买了车房聊到她们家谁女儿嫁人了谁儿子当老板了……
我舅母忽然问道“阿雪今年多大了?”
我抬起头看向她,她也看着我。我老妈说过了年就吃十九的饭了,舅母随后就噼里啪啦说要给我介绍对象,对方是她同学的儿子,21岁,没有谈过恋爱,人也很老实本分……家境也好,他家里开工厂,老家有别墅……这个男孩子也许是内向腼腆,家里介绍了好几个对象都没有答应去见面。
父母也只是附和着听着,其实那会,按我的年龄,我有喜欢的人,只是我妈发觉过,并且告诉我说我喜欢的那个男孩子我爸是绝对不会答应。
看吧,现在这年代,想自由恋爱其实还是深受其阻碍。
这事也就像聊家常一样,说着说着就过了。后来过完除夕,我们去大姑家里拜年的路上,我和我妈一边走一边说话,那会具体说了什么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我妈要和我打赌,如果我输了就得去舅母家里见相亲的对象——之前她们口中的那个男孩子。
我十分震惊,没想到她们会把事放心上,更意外她们会提出来。我自是不相信,敏感的我以为是老爸故意试探我,看我有没有想谈朋友的意思。我当即还笑着说“什么年代了,还相亲?我才多大?我嫁不出去吗?你们该不会是联合起来试探我的吧?”
我爸挺反对我早恋,家教严厉的我条件反射般认为这是个局,等着我答应然后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教训!
我老妈说“相亲怎么你了?让你丢脸了?你找个不认识不了解的就是好吗?你看看谁谁谁家里的某某自己找了个,没几天就怀孕嫁人了,那就是好吗?你再看看谁谁谁家都某某自己找的,嫁得远,在婆家受气只能自己吞声忍气……”
“唉……”我赶紧打断她。
“我们也是为你好,对方知根知底,跟你脾气也合,你就去看看,又不逼着你同意……”
我更没想到我爸居然也说“嗯,只是看看,不管他家境好不好,你不满意也是白搭是不是?你找个外面的?万一欺负你呢?”
经过一番激烈的口水战后,我想到我喜欢的人反正你们也不同意,那就去看看呗!我对我自己反正是没有多大信心,最好不要看上我。
可……谁知……
他真就看上了。
后来,我又跟着父母再次去了舅母家里,我们先到,舅母说路上堵车,男方要晚点才到。我就在想什么样的人21岁了都没有谈过女朋友?会不会长得很丑,体型很胖?
我有点忐忑,有些紧张。后来,他们到了。我抬起头朝门口看去,只见对方父母先进的门,他的妈妈很富态,一进门就说话,看上去是个精明能干的人。他的父亲却很很斯文,面色挺严肃的。随后是他。是个体型说瘦不瘦说胖不胖的人,有点肚子,戴着眼镜,穿着西装,不算高却也不丑,斯斯文文的模样。21岁的男孩子穿了一件花纹西装,活成了二十七八的模样。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老了好几岁。
他看了我一眼,和我目光相交的刹那快速收回视线。舅母招呼他们三人过来烤火。他坐在我对面,时不时抬头看我。我发现他的双手长了冻疮,父母和他父母在聊天,我的脑子很空白,已经记不清她们说了什么。我倒是记得这个男孩子坐下后肚子上的肉把他西装的扣子都撑开了一颗。
就这样聊了很久,舅母问我看上他没有。我说那他看上我了吗?舅母又去问男方,说是对我很满意,算是同意了,就问我的意思。我顾虑了很久,我甚至不明白还有点懵,直到吃完饭后我才说可以试试看。
就这样,我在父母的安排下开始了我真正意义上的初恋。
那时微信还不流行,我们相互添加了对方的QQ,他说他也在广东上班,学电脑。我问他“不是说你家开工厂的吗,你怎么去学电脑了?”
“我对工厂里的事不感兴趣,还是想做点感兴趣的”他说
“那你电脑学的怎么样?”我问
“还行”
………
气氛一度尴尬,我干脆不回答他。
我本想问你家真的是住别墅?但又在聊天框里删掉了。现在的女生大多数现实,找对象都是看着家境和人老不老实去的。而我的父母也是如此。
我后来向朋友提到这事,朋友都不可思议的问我“你怎么就想到了相亲?你有这么急吗?”
我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怎么就同意了,答应了。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我一度疑惑,他家里既然介绍好几个都死活不愿意去见面,怎么就同意来见我了呢?而且还同意了,我并不认为自己那时候单纯又稚嫩的如同一个土里土气的,甚至不会打扮的我会被男孩子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