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杨遇见顾左左那年,是他当时认为最低谷的时期。
高考失利,上一所普通的大学。他干脆自暴自弃,放弃导演梦随了老爸的心愿念工商管理。
路过校园湖时,湖畔的石头上,有位长发飘飘的女孩手持一卷竹简。清风徐徐,发丝垂落,轻轻抬手将垂落的发夹在耳后。
湖波微澜,扑面而来是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林杨不相信一见钟情。
但在多年后的夜晚,梦中醒来,看着身边熟睡的人,他脑海仍浮现这一幅似水墨画的情景。
第一堂课。林杨惊奇地发现,竹简女孩和他在一个班上。
林杨想象不到,这样出尘似画的女子,如何在浑浊不堪的商场上生存。
教授的随堂答题中,林杨知道这位竹简女孩闺名,顾左左。
好不与她气质相符的名字。
后来,林杨曾问她,你爸妈怎么给你取这么个搞笑的名字?
顾左左想也没想回他,因为我哥叫顾佑啊!
那时候的他才知道,顾左左有个双胞胎哥哥,叫顾佑。他是顾左左的倒刺。
大学四年,林杨没和顾左左说上一句话。不是林杨害羞,而是这个顾左左,太个例独行。
林杨觉得他没有刻意注意这个女孩,但每次上课都会选择坐在她后面,下课后脚步会随着她去图书馆,去咖啡馆,回宿舍……
有次在食堂,林杨和顾左左擦肩而过,不在她视野范围内之后,林杨迅速回头看她,她的长发在人群涌动中凌乱,却不磨蹭,干脆利落的消失在人群中。
顾左左不认识他。
连个招呼都不打。
同宿舍的阿东说他是个变态跟踪狂,林杨不置可否。
他觉得,他没有喜欢上这个女孩。
他只是,对她的古典气质深深着迷。
毕业同学会的那天晚上,林杨喝的酩酊大醉。
在洗手间里吐了个干净,擦擦嘴出来,顾左左一个人倚在走廊的栏杆上,手里拿着瓶啤酒。
林杨走过去,看着顾左左微醺的眼睛。
他突然想对她说,我着迷了你四年。
话在嘴边转了圈又回到肚子里,四年来第一次开口和她说话却是干瘪瘪的一句:“找到工作了吗?”
“我打算回老家开一间客栈。”
顾左左喝了口酒,含糊不清。
林杨却听得真真的。
林杨刚在这个城市找了份不错的工作,顾左左却要离开这个城市。
林杨觉着,以后的日子会少了一份重要的东西。
“你……”
林杨想问你才毕业,哪来的钱?可他想起顾左左啊,他们学校的传奇人物,在校期间出了三本书,一举成名,腰缠万贯。
“你老家在哪里?”
“D市。”
林杨的心再次投入冰与火中,煎熬。
毕业后的日子很难熬。
因为这个城市没有顾左左。
林杨只能叹着气选择火,回到D市。
再次见到顾左左是在她的水月居。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周六。
林杨开着跑车停在水月居前,进店点了一碗阳春白雪。
顾左左亲自把面端了上来,林杨吃的连汤都不剩。
那是林杨吃过最好吃的汤面。
以后的每个周六,林杨都会驱车去水月居点一碗阳春白雪。
可是,顾左左的手烫伤了。
“对不起,今天的阳春白雪没有了。”
顾左左举着包的猪爪一样的手,抱歉地对林杨说。林杨才知道,他吃的每一碗阳春白雪都是顾左左做的。
“没关系。今天我给你做。”
林杨拉着顾左左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进了厨房,找出面、蛋、佐料,在锅里倒了一半的水,等水沸腾,下面,打蛋,放酱料,出锅。最后点上几滴白醋,撒上葱花。
林杨捧着自己的大作,喜滋滋地对顾左左说:“这也叫阳春白雪。你看,这个就是杨。”
林杨用下巴指着那个白里透黄的荷包蛋,顾左左扬起了嘴角。
水月居的酒都是不掺水的中国白酒,劲头足,喝多了容易闹事。
林杨碰见这回其实和顾左左没什么关系。
不过是客人之间的小摩擦。
但顾左左看不下去那个彪形大汉欺负瘦小的娘炮儿,一马当先冲上去,二话不说推开那位大汉。
接下来的剧情不用说,林杨必须上去给顾左左挡拳头。
林杨那时候才知道,顾左左有个武侠梦,她开的其实是龙门客栈。
打斗中有人报了警,林杨被警察拉着走的时候顾左左担心地跟在身后。
审讯室里,警察问为什么动手。顾左左用一个作家的口才将所有责任推在大汉身上。
没等林杨开口,审讯室的门突然爆开,冲进个女人拽起顾左左就嚷:“顾左左!你进局子敢瞒着我!”
林杨皱了眉,想着这疯女人是谁,那边警察及时制止那女人的发疯:“方澄,你吼什么吼!这是审讯室!你组长没教你没事不能随便闯进来吗?”
方澄嘿嘿一笑,对警察嬉皮笑脸的说:“师兄。我错了我错了!这是我一最好的姐们儿!可老实了!您就高抬贵手让我带她走吧!”
“澄澄!”
顾左左拽拽方澄的衣角,“还有林杨!”
方澄打开她的手,对着警察师兄又是嘿嘿一笑,模样着实谄媚。
那警察不领情,冷着脸说:“你看看这小伙子样儿!是没打架的吗?再说,你一刑警,管这民事案干嘛!去去!该干嘛干嘛去!”
方澄瞄了一眼林杨,眼珠一转,像是想起什么,蹦跶地跑出去。
那警察见清场了,刚想坐下问话,又被人叫了出去。
审讯室里只剩林杨顾左左两个。
顾左左担忧地看了看林杨肿的老高的眼角,小声说,“对不起。”
林杨扑哧一笑,“放心吧,我没事。”
顾左左不再说其他。
林杨想起刚才顾左左被方澄骂的狼狈样儿,笑问:“刚才那是谁啊?”
“我发小。应该是在这个公安局里做警察。”
顾左左说,“你放心,有她在,你应该不会留案底。”
应该?
林杨又一次认识不一样的顾左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