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周离驾着马匹,穿行在商队的车流之中。
他发现自己好像忘了询问老道士,那个紫衣面具人有没有被干掉,如果她还活着的话,无疑对自己有很大的威胁。
虽然那时候自己变幻了容貌,但身下的黑白大马却是变不了的。为防止黑白大马被更多人辨识,周离还没有将马匹的轻甲脱下,不知会不会被认出来。
周离在汉南城西门处登记后,走上了汉南城宽大的西街,由于是驾马而行,一人一马只能在马道上行驶。
周离打算先到马行交易所登记黑白大马,否则在出城的时候,马匹会被扣押下来。
元朝的的法律规定,马,牛等脚力在进城时无需进行验证,但在出城时要出示相关证件。
不过引擎驱动的车辆不论进出,都需要进行登记,其一系列管制措施也很严格。
没走多远,周离跳下黑白大马,径直走向了一家招牌炫酷的烧烤铺,烧烤店铺两边的墙上,插着丈余的两捆串串模型,看起来别出心裁,让人感到这家店的烧烤做的也很用心。
人在远处,便可以闻到烧烤店特有的煤烟味和酱料味,勾得人口水直流。
昨日一早周离出城的时候,已经瞧见了这家烧烤铺,午饭时间被老道士的烤鸡挑起了馋意,现在正好吃些烧烤类食物解饿。
这家烧烤店门面有心,店内整洁,价格倒也不便宜,周离点了没多少烧烤串,就花费了九十七通币。
在元朝,通币是至元通币的简称,通币是由铜制成的外圆内方的钱币,一百通币等价于一银宝,一万通币等价于一金宝。
金宝与银宝在人们手中,通常以纸币的形式流动,不过也有人使用真金白银去支付,不过元朝的商行只能用金银来兑换纸币,而不能对调兑换。
马行交易所在汉南城的西街转入南街的交汇点,周离沿着西街的街道,很快来到了马行交易所。
马行交易所是两处圆形的建筑,一处是人们进行交易的地方,是半个马场,另一处则是交易完成后,登记马匹的场所。
两处建筑很好辨认,大的半圆形建筑是养马的地方,小的建筑是登记马匹的地方。
马行交易所的服务员在见到周离牵着黑白大走来时,上前询问一番后,带着周离走进了可供五马并行的通道,另一条道路则是供人进出的门扇。
服务员将周离接引至半路,便做出请的手势离去了。路的前方是五处马匹登记窗口,此刻没有多少人来进行登记,有些冷清。
周离带着黑白大马来到左首的登记窗口,询问办理登记相关事宜。
中年的登记员板着脸,百无聊赖地抬眼,看了一眼周离说道:“你这匹马若没有援引证件,需要支付与马等价的金钱,才能获得登记。”
周离这才了解到元朝对于无人认领的马匹有相应的对措,大概是为了防止偷盗事件的发生。
没有多想,他直接问道:“我这样的马要交多少通币?”
登记员打量起黑白大马,看到它雄健的身姿后,散漫的双眼转而射出激动的光芒,“你这马从哪弄来的?”
周离微微蹙额,加重语气重复了刚才的话:“我这样的马要交多少通币?”
登记员稍稍醒神,怀疑地看向周离稚气未脱的面庞,“一般的马价格在两万通币,不过以你这种马的身形,最少也要二十万通币,在拍卖场上更是有价无市。”
他所指的拍卖场是普通人出入的拍卖场。
周离若有所思,从储物灵器中取出一张面额为二十的金票,轻飘飘放在了柜台上,“可以给我登记了吗?”
登记员心神一凛,忙给周离办理了手续。
办理完手续后,周离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让广陵太守派来的侍从在小院里搭建了一处木棚,欲把黑白大马安置在了木棚里。
周离甚至还买来了铁索,打算锁住木棚,防止黑白大马被偷走。
马行交易所的接待员已经用眼神告诉了他,这匹黑白大马的珍贵程度,况且自己还支付了一笔不菲的钱财。
比划着锁链尺寸是否合适的时候,周离认真的与站在身后的黑白大马说道:“如果有人想牵你,你就咬他,听懂了就叫一声。”
他敲了敲锁链粗大的链条,低声道:“还不错,应该挣不脱...”
黑白大马幽幽的盯着周离的后背,鼻子喷出一股闷气。
对于木棚它已经持容忍的态度了,但铲屎官居然还想锁住自己的的自由?
周离偏头想了想,认为这铁索配不上自己黑白大马的身份,“小马,你说要是我给你换个防盗锁怎么样?来,你先进去试试。”
正说着,周离探手向后抓住了缰绳,正要前牵。
黑白大马嘴角大张,露出了结实的大门牙,冷不丁吭哧一声咬住了周离的手指。
“嗷!!”
周离吃痛,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咬了,鬼话张口就来,“没叫你咬我啊!你变了!我给你换个锁你都嫌弃了!”
好不容易把手从黑白大马的口中挣脱,周离异常生气,身为主人的威严就这么被践踏了?
为了惩治黑白大马,他双手拽住缰绳,妄图将黑白大马拉入木棚。
黑白大马筋肉虬结,四蹄挺直,高昂起马头,一点点的向后退去。周离几乎将重量压在缰绳上,可非但没有拉回一步,下一刻反而被拖倒在地,不断远离木棚。
周离运转元灵之力,黑白大马引燃血脉,他们僵持到最后,周离被拖到了墙角处,至此,他不得不放弃了关马入棚的想法,一身光鲜的衣服灰尘遍布。
“好,好,好...”
周离狼狈的从满是灰尘的地面爬起,气得双手发颤,他刚想说今晚的粮食是空气,但转念一想,若是真饿着这匹黑白大马,这青瓦房估计都不够这匹马折腾的。
算了,大人有大量,自己遵守承诺,今晚便弄些灵丹妙药,不过得在里面加一些独门配方...
想到这里,周离脸色变化。
他微微一笑,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埃,平和的说道:“是我的不对,我不该把你关起来,身为马匹,就应该驰骋在广阔的草原上,我的格局小了。对了,今晚不会忘记给你做丰盛的晚餐。”
黑白大马精神抖擞,踱步在院子里晃荡起来,那昂首阔步的样子,恍如君王审视自己的领土。
周离进屋换了一身衣服后,透过窗棂的间隙,看着黑白大马神赳赳,气昂昂逛着圈。
他阴沉着脸,低语道:“不下阴手,何以立足?”
......
赵家内院,这里危墙高耸,墙上雕刻着无数武仙的浮雕,笔直的道路沿着两侧威武的凶兽石雕,伸向赵家最为庞大,也最为阴暗的建筑。
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袍之内的面具人,正不急不缓的走在这条路上。
步入高栏,面具人摘下衣帽,面具漆黑的眼洞正对这栋屋宇的主座,说道:“我的人已经受伤了,你找我何事?”
空旷屋宇的主座上,压着一位身形硕大的老者。
赵家族长,赵新义。
周离曾在晚宴上见过他,还知道他的酒量很好。
此刻,赵新义的脸面被黑暗所遮,他的大手磨砂着茶几上架着的一柄大戟上,沉闷而有力的说道:“我想让你们提前发动暴乱。”
面具人沉默了几秒,道:“这真的对你们有利?我想你该和那两个老家伙先行商议。”
赵新义站起身来,抚摸着墙上倚靠着的一口口兵器,说道:“这正是我们商讨的结果,既然已经初步暴露了行事,若任由公孙珏他们调查,很快就会有人来搜查我赵府,进而搜查王府,钱府,计划落空,彼时必然是一场恶战。”
“况且淮王对我们三家已是恨之入骨,他焉能放过这次机会?”
赵新义走动着,手中仍是接连不断的兵刃,这座楼宇赫然是一座小型的兵器库。
他的脸面不时被透过房屋缝隙的阳光照亮,露出一副阴鸷的面容,“想要不着痕迹的掩盖这件事,只有制造新的动乱,让他们觉得动乱事大,而我赵家运货杀人事小,才会搁置调查。你们并非广陵人,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我们之间的关系。”
面具人将衣帽重新戴上,走回了长廊,低笑道:“依你所言。”